058.當年真相

2024-08-18 15:05:01 作者: 紅塵樹

  下午投餵完聞墨後,雍成威就回離開將軍府面見聖上去了。

  就雍大將軍傳出殘廢、毀容的那場戰役,這幾年在聖上和雍成威的暗中調查里,一點一點搜查出了那些曾經被隱瞞的諸多東西,而此番面聖,便是因為他們兩人在暗中布的局成功了,今日算是一個揭露陰謀的日子,同時也是一個叫雍成威失望的日子。

  ——因為,在那場戰役中背叛了雍成威的人,正是他手下一同作戰多年的副將,李兆安。

  御書房內,李兆安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不論是坐在桌前的聖上,還是隱於屏風之後的雍成威,均是一臉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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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來,魏璽、雍成威以及李兆安,他們三人間的交情幾乎快十年了,那時魏璽還是皇子,但卻有著滿腔的報國熱血,他們因緣際會,一同沖在沙場的最前方,一起歷經過生死、翻越過風沙,他們曾一起在邊關喝酒、一起在烽煙中尋找戰死士兵的屍骨……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背叛他們的竟然是被兩人當做兄弟的李兆安。

  魏璽問:「為什麼?」

  他想要一個原因,畢竟這十來年的交情,緣何至此?

  李兆安跪在地上,飽經風霜的臉上綻開一個猙獰的笑,只是他的眼睛裡卻似乎在哭泣:「為什麼?因為我是越國的人啊!」

  越國,是距離大召最北方八百里開外的鄰國,早在幾百年前兩國便簽署了和平的協議,近些年來均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靜,甚至連皇家大宴的時候,兩國都會互相派人去送禮祝賀。

  「越國?」魏璽皺眉,凌厲的暗光從眸中閃過,「怎麼,他們是想撕毀協議?」

  雍成威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絲毫不掩飾自己殘疾的假象,「是蕭戾搞的鬼?」

  李兆安一臉驚訝看著雙腿完好的雍成威,他似哭似笑,嘴巴張張合合,終是哽咽道:「幸好、幸好……哈哈哈哈哈,幸好啊……」

  雍成威心下壓抑的難受,他只是淡淡問:「你背後的人,是不是蕭戾?」

  蕭戾是越國的現任皇帝,他是三年前繼承的皇位,比起前幾任帝王,蕭戾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就他還是皇子的時候,雍成威曾在越國來訪的隊伍中見過一次蕭戾,只一眼,他便看到了那人眼中滿滿的野心,以及見到大召盛世的貪婪。

  自那次來訪大召後,蕭戾的名氣似乎一下就在越國響了起來,他的手段、他的作為,皆是同他的名字「戾」一般,充滿了不近人情的狠厲與冷漠,甚至有幾分血腥殘暴,也是在那是,雍成威和魏璽對此人有了深深的忌憚。

  「是啊……是他,」李兆安笑累了,他淡淡道:「我的主子,是他。」

  魏璽一聽,心中不由的一沉——這蕭戾倒是好算計,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下埋了這麼深的一個釘子。

  李兆安見眼前的兩人都不說話,他又笑了笑,將那些在自己心中壓抑了十來年的話說了出來:

  「我本名是李兆,父母就是侍候在蕭戾身邊的老人,他們曾經得過蕭戾母妃的恩典,因此對待蕭戾既尊敬如主子,有愛護如親子,至於我這個親生兒子卻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大約是十一年前吧,那時蕭戾便以我父母為由,叫我來大召做細作,我本不願答應,可父母之命啊,我無能違抗……」

  「於是年僅十七歲的我便拋棄姓名、背井離鄉,孤身來到了大召,我按著蕭戾的吩咐參軍、上陣殺敵,並在這個過程中同你們認識,那些年裡,我幾乎快忘卻自己是越國人了……」

  「就當我沉浸在這個有美酒、有兄弟的夢中時,」李兆安忽然看向雍成威,悲哀道:「將軍,你鬼面將軍的名頭傳了出去,而蕭戾也深深的忌憚著你,他想要的不是和平、而是戰亂,因此蕭戾再次聯繫了我,叫我想辦法令你消失在這個世界……」

  「我、我真的下不去手……」李兆安諷刺道:「於是,我只好這般,那場仗的消息是我透露給蠻族的,而救兵沒有及時到場也是我拖延的,我看著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個倒在面前,我的心也在痛啊,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我、我始終是越國人啊……」

  「因此,我雖然拖延了救兵,但還是領了一批人過去,我只是想讓將軍日後再不能打仗,我沒想要他的命……」李兆安忽然挺直了腰,深深磕了一個頭地上,「將軍,我對不住你啊!自那場戰役之後,我聽聞我的父母在蕭戾奪權的過程中身亡,我便再也沒有泄露過絲毫大召的消息,將軍、陛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隱瞞了這些年我也累了……前段時間蕭戾再次聯繫了我,他對大召依然野心勃勃,望陛下、將軍警惕啊!」

  說完,李兆安快速起身,狠狠撞向了一片朱紅色的柱子。

  魏璽和雍成威被擋在了桌子後邊,終究是來遲一步,只能眼見李兆安撞死在柱子前。

  那力道大的厲害,柱子上印著一團深色的血跡,而李兆安則是睜著一雙充滿悲哀的眼睛,永遠離開了世界。

  雍成威沉默半晌,道:「陛下,厚葬了他吧。」

  「好,」魏璽無奈輕嘆,「倘若沒有蕭戾,或許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聽到蕭戾的名字,雍成威周身的氣勢都冷了幾分,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那些死在邊關的將士,亦或是背叛了他們的李兆安,這些仇、這些怨終究都同蕭戾脫不開關係,「蕭戾此人,不能放過。」

  魏璽點頭,「我會派人好好盯著的。」

  他喊人來處理了李兆安的屍首,並吩咐要厚葬。

  「蕭戾他野心不小,當年他登基的路便是血腥殘暴的厲害,幾乎皇室中的兄弟皆是死於他手,這般的人,著實令人心悸。」魏璽拍了拍雍成威的肩膀,道:「不過這也算是給我們提了醒,日後須得時時刻刻小心了。」

  頓了頓,他問:「既然那場戰事的真相水落石出了,那你是不是要繼續恢復我大召鬼面將軍的名頭了?」

  聽見這話,雍成威身上冷厲的氣勢散去了幾分,他嘴角稍染笑意,「你這是盼不得我休息?」

  「這話說的不對,」魏璽笑道:「畢竟我大召就指望著你了,雍大將軍啊!」

  「當不得,」雍成威正色,「那便過幾日在放出我腿好的消息吧。」

  「為什麼要過幾日?」自從雍成威假裝殘廢,此人幾乎常常不來上早朝,徒留魏璽一人面對著朝廷那些文官的嘰嘰歪歪,與他這個喜歡武力解決一切的帝王來說,真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雍成威聽此,倒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陪我家夫人過情潮。」

  「老樹開花啊!」魏璽眼睛一亮,「好好好!那就等你家夫人情潮過了再說!不急不急!」

  若是說誰盼著雍成威成家,這其中非魏璽莫屬了。

  與魏璽而言,雍成威就是一個小自己幾歲的弟弟,兩人一起上戰場,更何況他的命還是雍成威救的,因此魏璽便也將雍成威看作是親兄弟一般對待。

  「不過,管好你兒子,讓他別打我家夫人的注意。」雍成威道。

  「哈哈哈哈那小子,」魏璽無奈:「要不是我突然賜婚,我還真沒看出來書嵐那小子喜歡上了聞家小公子,不過你放心,君子不奪人所好,書嵐雖然年輕,卻還是懂這一點的。」

  「那就行。」雍成威點頭,他衝著魏璽抱拳,「陛下,臣告退。」

  見雍成威瞬間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魏璽笑罵道:「快滾回家陪你夫人吧!」

  見雍成威離去,魏璽的嘴角卻是慢慢的降了下去,他有些出神的看著那染了血跡的柱子,忍不住喃喃道:「都是命啊……」

  獨自坐在書房中,直到聽見了皇后衛良過來的聲音,魏璽才堪堪回神,「怎麼了?」

  衛良是生得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一襲繡著鳳凰的青袍,倒是滿身的書生氣質,他關心道:「你可還好?」

  兩人多年的夫妻了,有些事情一見面便能感受的出來,於是魏璽道:「無妨,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衛良輕嘆,拉起了魏璽的手,道:「陪我一同用飯吧。」

  「好。」

  雍成威離開了皇宮,臉上的笑意卻慢慢淡了下去。

  其實他和聖上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但有的難過,卻是兩人都無法說出口的,因此他們表面上好像裝的雲淡風輕,但心中的悲哀卻是壓也壓不住的。

  畢竟他們和李兆安,近十年的戰友交情,即使是被背叛、即使知道對方深有苦衷、即使現在其中一人依然逝去……但到底是留下了痕跡,就像是噎在嗓子裡的魚刺般,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就那般顯示著存在感,只能叫時間來慢慢撫平。

  抬眼看了看天邊火燒般的雲彩,鼻腔間呼出的熱氣化作一團白霧,他對身邊的柳七道:「回去給我拿一壺酒來。」

  「是。」

  一壺烈酒,雍成威坐在自己的院子裡喝了大半,直到那潮潮的熱意上涌,他在均是無人的院子中耍了會兒長槍,才平復了心中難言的滋味。

  見天色已然黑了下來,酒意微微上頭的雍成威換了衣服,變作隹夕,準備去看看聞墨。

  其實在他的心底,更是一種對聞墨的信任與依賴,這一刻的他只想和聞墨分那些壓抑在心中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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