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皇室秘辛

  顧惜茂酒意仍在，威嚴卻半分不減，他稍一擺手，周圍的僕役便知趣地退下了。顧惜茂雖然身為宰相，在家中卻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顧晨會一看便知，恐怕這塊玉佩的來頭，還真不簡單。

  等到僕役都走得差不多，小酌的涼亭中只剩下家中三人後，顧惜茂才悠悠開口：「晨會，如今三皇子五皇子年齡也不小了，當今聖上卻遲遲沒有立下儲君之位，你可知為何？」

  當今皇帝打下江山多年，皇子的數量自然也不少。其中最被看重的，便是雲貴妃所產下的三皇子，和譽王妃所產下的五皇子。三皇子年過十五，今年正巧從國子監學成畢業，已經到了入朝參政的年紀。五皇子雖然要小一些，但最多年底便會從國子監中出來，進入朝政。如今正是立儲君的最佳時刻，皇帝陛下卻推諉說，等到三皇子和五皇子參政三年，待他細細衡量後再說。大多數不知道內情的人，只以為皇帝陛下在諸君之事上一直不予定奪，是為了給兩位最有希望的皇子公平競爭的機會。然而只有少數人知曉，皇帝陛下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一個人。

  顧晨會跟著父親處理朝政之事也有些年頭了，對當年之事雖然算不上了解，但卻也隱隱知道一些東西。顧晨會思考片刻，沉聲道：「難不成是因為，當初走失的大皇子的緣故？」

  「沒錯。」顧惜茂點頭，眼神悠遠。

  「可這和那塊玉佩又有何關係呢？」

  「在大皇子走失的前夜，皇上將玉佩贈予了他。」顧惜茂不急不緩地說出這一驚天的消息，「因此這些年來，皇帝不但在尋找大皇子，更在尋找那塊獨一無二的玉佩。」

  「什麼！」顧晨會抬眸，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

  顧惜茂比兒子多活的二十多年可不是白過的，此時他眼光幽深，毫無波瀾，沒有一起一伏的情緒波動，淡淡說完了玉佩之事的始末。

  原來雙龍玉佩並非當今聖上命人打磨而成的，而是前朝皇帝。前朝終末之期，當時朝政衰敗，民間儘是疾苦之色，百姓無不過著民不聊生的生活。而權貴們貪圖享樂，無人管事，更沒人在意民間諸事。官員之間貪污腐敗之風盛行，清廉的官員慘遭迫害，結黨之舉根本無從避免。貴族之間，淫亂污穢之事盛起。然而皇室，尤其前朝天子，沉湎於享樂，偶爾想起關心一下朝政，也被貪官所蒙蔽。因此他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天下已經走向終末，再無復興之可能。

  

  前朝天子愛玉，尤其喜愛無暇之美玉。屆時正好一位據說道行高深的老道士，獻上一塊無暇玉石，道士還說，得此玉者得天下。若是派工具將玉石打磨成雙龍玉佩，便能保江山永久平穩安定。前朝皇帝每日沉迷酒色，不多想，便召集全國上下數千玉匠，日夜打磨雕刻那塊玉石，不允許出現任何一點兒差錯。

  十年時光悠悠而過，白雲蒼狗，玉匠們捧著完好的玉佩出關，準備將其獻給皇帝時，才發現一切都變了。一個叫扶南的士族子弟起兵反叛，此刻已經攻到殿前。前朝皇帝仍在那裡面花天酒地，就在工匠捧上玉佩之時，皇宮被扶南攻陷，玉佩上也就染上前朝皇帝的血，雙龍從此成了血紅色。

  那天正好是扶南長子百日誕辰，於是扶南便在玉佩的背面刻上兒子的姓名，並將玉佩送給當時唯一的兒子，希望他能成為自己的繼承者。第二日，扶南成功登上皇位，一時間普天同慶，全國上下都熱鬧非凡。可誰知混亂之中，小皇子居然沒了蹤影。小皇子是皇帝扶南與譽王妃所生，那譽王妃，則是扶南最為寵愛的妃子，早在他還不是皇帝的時候，便與他相依為命互相扶持。小皇子又是長子，扶南原本就敲定了要立他為太子，如今就算他失蹤了，也一定要將他尋回來！

  顧惜茂正是輔佐扶南上位的最大功臣，因此他才會對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楚以及前朝二三十年的變遷，就在顧惜茂平靜的聲音中緩緩講完。宰相看似平靜，最終仍是忍不住嘆一口氣：「唉，都說皇室之人無情無義，可當今聖上就偏偏是個重情的啊！如今如果大皇子還在世，也該是十六歲的年齡了，但這麼多年來，別說是人了，連玉佩都沒有絲毫的音信……」

  血色雙龍玉佩為世間僅有之物，一旦出世，必定引起極大紛爭，皇室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因此當時顧晨會便推測，會不會大皇子仍然在世，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被困在了某些偏遠的地方呢？

  當然，顧晨會只是自己胡亂猜猜，沒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當時的他哪兒能想到，自己竟然還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顧晨會站在客棧的窗邊，眉頭不斷蹙起，又舒張開來。如此反覆，焦慮無比。如今離他知曉玉佩之事時，已經過去三年了。也就是說，三皇子和五皇子參政三年，皇帝扶南實現諾言的時間要到了。然而他苦苦尋找的大皇子，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

  但是顧晨會看見了扶昊予的玉佩，他想起皇室密辛之時，大腦差點兒沒驚得停止運轉。血色雙龍玉佩，世上絕無仿製之品！顧晨會想起玉佩時，才終於察覺到，扶昊予姓扶，且眉眼間和當今聖上扶南有幾分相似。於是他當即安排管家去找到扶昊予身邊的小廝印證，同時他寫了一封加急密姓回家，向父母詢問走失大皇子的名字。

  而此事，在得到肯定的結局之前，決不可泄露出去，否則不知要捲起多大波瀾。

  此刻，顧晨會便是在焦急地等待管家帶來的結果。天色將暗時，他終於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客棧後門處，隨即管家從中走出，後面跟著一個穿著尚好的小廝。小廝看著挺眼熟，似乎是在國醫堂中遇見過。顧晨會的眼眸終於完全舒展開，他緩步走進房間，等待著管家和小廝的到來。

  小廝跟在扶昊予身邊辦了那麼多年的事，當然是有些眼力的。前來萬縣的達官貴人們，有些連扶昊予都記不清模樣，他可記得清清楚楚。所以今天顧晨會的管家一找到他，他便恭恭敬敬，不帶一點兒懷疑地跟著管家上了馬車——廢話！當朝宰相的管家，他一個小廝還能怎麼的？

  小廝態度恭敬卻不低聲下氣，教養倒是良好得緊。見了顧晨會，他也暫不戳破對方身份，只輕輕一拱手：「不知顧公子喚我來此處，有何吩咐。」

  顧晨會挺欣賞小廝的態度，便輕笑道：「接下來你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便是。」

  小廝為難道：「這……我得先知曉是什麼問題，才能選擇要不要回答。」害怕惹得顧晨會不高興，小廝又補充道：「顧公子有什麼問題，我當然竭盡全力幫忙解答，可若是我也幫不上忙，這……」

  顧晨會哪兒會不知道他的意思！不愧是扶昊予身邊的人，不畏強權，正是應該這樣！

  「放心，只是一些小問題罷了，絕不會涉及到你們扶家生意上的利益，更不會影響到扶公子。」寬慰完，顧晨會又厲聲道，「但你要保證，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決不可泄露出去，否則就算是我，可能也保護不了扶公子的安全了！」

  小廝急忙點頭，顧晨會這才問道：「扶公子腰間，是否掛著一個雙龍玉佩，玉為潔白透亮的顏色，而雙龍卻是血色的？」

  與扶昊予相熟的人，大多都知道那玉佩，就算不問他，問別人，顧晨會也能得到答案。因此小廝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顧晨會又問：「那枚玉佩，是否是扶公子在哪裡買來的？」

  小廝搖頭，略微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道：「從我認識扶老闆開始，他便一直將玉佩掛在腰間，沒有一日離身。」小廝明顯是知道些什麼的，但由於害怕會對扶昊予不利，才沒有說下去。

  「你知道些什麼，且放心說與我聽便是。」顧晨會舉起一隻手臂，鄭中發誓道：「我已我父親的名義起誓，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對扶公子，有百利而無一害！這關係到扶公子，甚至天下的未來，所以希望你儘可能詳盡地，將自己所知之事告訴我。」

  小廝怔住，當年大皇子走失一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因此他當然不可能想到，扶昊予竟然可能成為儲君。但看見顧晨會鄭重其事，甚至搬出宰相的名義來發誓，他選擇相信顧晨會。

  「扶老闆以前是孤兒，我剛剛跟著扶老闆的時候，他也才十五六歲的年齡，雖然處事的確老成得當，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少年。當時為了慶祝第一批貨物賣了出去，我們喝酒，扶老闆一時喝醉了，便說了一些事情……原來那玉佩，從小便在他身上掛著，背面還刻著他的名字。雖然扶老闆表面上不在意，卻一直想通過玉佩找出自己的身世。」

  「哦？」顧晨會挑眉，「那麼無關玉佩，你對扶公子的了解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