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明月

  湖面上泛著月光的倒影，水波斑斕，畫舫輕輕搖動，驚起陣陣漣漪，不遠處的花船上有小曲隨著夜晚的清風吹來，仔細聽曲詞：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晚上輕柔的風從十里湖上吹過，掀起遮面輕紗的一角，謝品如踏上花船，端正地坐在俞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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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舫被水大夫人折騰一通，各家的姑娘都落了水，俞單待在畫舫里沒出去，也沒叫姑娘過來陪他，只自娛自樂。

  身邊陡然出現一個輕紗遮面的女子，明明半遮半掩，卻更是叫人浮想聯翩，面前女子頷首垂眉，一言不發的模樣實在是吸引人的眼球。

  俞單慢慢坐直，身子微微前傾，他伸手挑起謝品如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那雙清澈的水眸靜靜地看著他，俞單面前船窗外月亮很圓，女子殷紅色的唇角微微勾起，輕輕柔柔道：「奴家明月。」

  「明月，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俞單鬆開手，靠在身後的靠墊上。

  謝品如拿起桌上的酒壺，替俞單斟酒：「謝老爺誇讚。」

  「把你臉上的面紗拿下來。」

  謝品如目光流轉，輕柔道：「有的時候半遮半掩才是最美的，若是奴家摘下了面紗，老爺不喜歡了該怎麼辦？」

  俞單忽然一把抓住謝品如的手，把謝品如往面前一拽，那張醉醺醺的臉上帶著一坨紅色，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謝品如：「你這麼美，我怎麼會不喜歡。」

  謝品如身子前傾，微微趴在俞單的身上，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應：「奴家給老爺跳舞好不好？」

  「你是誰派來的？」

  謝品如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硬，她靜靜地看著俞單：「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家聽不明白。」

  「我這邊剛剛鬧過，水源和謝韜又被水大夫人帶回去，他們有時間替我找姑娘？」

  被人拆穿了，謝品如也不遮遮掩掩，她一點一點地掰開俞單那隻抓著她的手。

  俞單也沒為難謝品如，他鬆開手，漫不經心地看著謝品如：「你是第一次來青樓這個地方吧，青樓里的姑娘可不像你這麼靦腆。」

  「俞大老爺是個人物。」

  謝品如一邊和俞單說話，一邊觀察畫舫周圍環境，她清楚畫舫上表面上看只有俞單一個人，實際上暗處肯定有人保護俞單的安全。

  像他們這樣的豪商，出門最重要的是安全問題。

  「說吧，你是哪家的人？」

  謝品如輕笑：「俞大老爺覺得，我應該是哪家的人呢？」

  她把手放在膝蓋上，從繡花鞋中掏出一個小紙包悄悄地打開。

  「我得罪的人多，不知道你是誰家的。」

  俞家行事霸道，明里暗裡得罪了不少人，要讓俞大老爺說謝品如是誰家的，他也猜不出來。

  「俞大老爺不知道我就放心了。」

  謝品如抬手，借著披帛的遮掩，她把紙包里的粉末全部灑在了俞單的臉上。

  俞單一直防備著謝品如，謝品如動手的那一瞬間，他趕緊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可惜已經晚了，他是迎風，而謝品如是背風，她揚出的白色粉末在他捂住鼻子之前，已經被吸了進去。

  接近俞單之前，謝品如已經做好了周全的準備，俞單這人生性多疑，又是俞家家主，不是那麼好騙的。

  謝品如壓根就沒想過能真的把俞單給騙過去。

  趁著俞單的人還沒來之前，謝品如起身進入畫舫，從到了宣城後，俞單一直住在畫舫上，這一次跟著他過來的一些帳本文件也該在畫舫上才對。

  把俞單放在房間內，謝品如在屋內四處翻找起來。

  白邑站在岸邊，目光一直在謝品如的身上，謝品如的每一個舉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瞧著謝品如忽然動手，用迷藥導致俞單昏迷，又見旁邊有兩艘畫舫朝著謝品如所在的那艘畫舫靠近。白邑眉頭微皺，心知要出事了。

  俞單的房間很整齊，謝品如翻找一圈，打開一個櫃門後，發現裡面一個小柜子是用鎖鎖起來的。

  謝品如起身準備出去從俞單的身上尋找鑰匙，一出門迎面碰見了白邑。

  「你怎麼過來了？」

  白邑臉上蒙著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他一把抓著謝品如的手腕：「趕緊走。」

  他跑上來找謝品如的空檔，那兩艘畫舫已經越來越近了。

  謝品如回頭看著那個小柜子道：「那個柜子上了鎖，東西應該在那裡面才對。」

  白邑看著那個柜子，從懷中掏出匕首，直接把柜子上的鎖給劈開。

  謝品如蹲在柜子前，裡面裝的果然都是帳本，謝品如把幾本厚厚的帳本拿了出來，在裡面翻出了茶葉往來的帳冊。

  外面有人上船的聲音，白邑道：「我們趕緊走。」

  謝品如拿著油布把寫著茶葉的那份帳本包裹好，看著地上剩餘的其他帳本，她猶豫一下，抱起地上的帳本和白邑一起出去。

  兩人一出門，就和俞單的人迎面撞上，白邑拿起旁邊的桌子，直接朝著向他們衝過來的那些人砸了過去。

  有桌子砸過來，來人趕緊躲避，趁著這個空檔，白邑一把攬住謝品如的腰肢，從船沿直接跳到了岸邊。

  兩人踉蹌落地，謝品如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帳本，白邑拉著謝品如直接朝著人群中跑了進去。

  一時間，十里香街亂成一團，前一刻還在和姑娘調情的嫖客，下一刻被追擊的人給撞到了一邊，被撞的人氣得破口大罵，想抓住人給對方一個教訓，卻發現那群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俞單的人在後面緊追不捨，謝品如的手中抱著大量的帳本，他們要奪回帳本。

  謝品如的身上穿著長裙，跑動起來難免不便，跑了一段距離，謝品如差點摔倒在地。

  白邑伸手穩住謝品如的身形，兩人抱在了一起，混亂中，白邑從謝品如的懷中接過大量帳本，拉著謝品如繼續在人群里穿梭。

  十里香街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群，白日謝品如和白邑已經在這條街上轉了幾趟，大概了解了整條街的構造，這會兒逃跑起來，白邑專門帶著謝品如朝著一些暗巷跑去，那裡方便擺脫掉「尾巴」。

  他們能想到的，俞單的人也能想到，對方人多勢眾，謝品如和白邑只有兩個人，很容易被對方給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