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那…是為了什麼啊？」製作人斟酌了下問道。

  張越笑而不答，又舉了酒杯，跟製作人碰了下，莊宿笑眯眯地叼著煙道：「大概可能也許，是因為某一些女藝人吧…」

  製作人一聽，下意識地跟副導演對了下眼色，這個消息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想到是真的，兩個人心裡都有點沒底。

  「吃菜，吃菜。」製片人不再問，笑著給扯開了別的話題，一時間推杯換盞的，馮導也挺愛喝酒的，他看張越會喝，就跟張越敬，他這個人在這個圈子裡打滾，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對這個圈子裡的事情看得門兒清，也不會輕易表態，但決定的事情就不會隨便改變，即使看出張越的意思，他也不點明。

  

  還真不是你說想換人就換人的，太粗暴了大家都不高興，而張越聰明就聰明在這裡，他就點個小明朗，讓製作人心裡有個低，隨後也沒事人似的，跟馮導喝酒，酒過三巡，張越懶洋洋地一隻手搭在桌子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女一的演員確定下來了嗎？」

  前面打響了一炮，這後面突然來一炸彈，整個桌子都安靜了幾秒，筷子都以一種可見度非常低的情況稍微抖一下。

  唯獨莊宿安靜地，繼續剁他跟前的雞腿。

  馮導放下酒杯，安靜地夾菜。

  製片人見馮導不吭聲，他笑了笑，又給張越夾了菜，道：「沒有，有合適的人選，但暫時沒定下來。」

  整個桌子又鬆一口氣似的，馮導唇微微抿緊，緩慢地吃著。

  張越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含笑道：「那太好，其實我今日來，只有一個請求。」

  「您說。」製片人都快哭了，還得扯出一個笑臉，恭敬地問道，最怕的就是有權有勢的投資商提出要某某人當女一，這種直接塞的情況很破壞感情的，尤其是對上馮導這種犟牛，今日這餐飯也白吃了。

  馮導不妥協，投資商非要硬來，最後的可能性就只有一拍兩散。

  張越放下筷子，兩手交握，放在跟前道：「別介意啊，作為一個哥哥是操心了點，我主要就是希望你們再給我妹妹一次機會，她為這個角色準備了很久，上次試鏡，她沒發揮好，挺沮喪的，既然你們人選還沒完全定下來，就讓她再試試？」

  他語氣誠懇，態度真誠，一時間，桌子上更安靜，幾秒後，製作人才反應過來，馮導拿筷子的手也再次動了起來，製作人笑著問張越：「是蘇顏嗎？」

  「是。」張越應。

  製作人看了眼馮導，馮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碰了下張越的酒杯，「行，讓她再試一次。」

  「謝謝你，馮導。」張越一口飲盡。

  他這邊給蘇顏爭取機會，同時也跟製作人表明了態度，如果不是蘇顏，他也就不會投資這部劇。

  這是一種良性的談判。

  但如果最後沒有用蘇顏，要佟藝，也就罷了，他們去找別的投資，但前提下是能不能找到。

  張越把玩著酒杯，眼眸微垂，令人看不透心思。

  莊宿湊了過來，他小小地撞了下張越的酒杯，道：「你打什麼主意我知道，不過，林著你就控制不了了吧。」

  張越舔了下牙根，「到時再說。」

  林著真要帶資進劇組，那確實沒辦法，只能祝《大金》收視長紅了。

  但他張越也不是沒辦法，一部《大金》能拍，他就能拍一部《大清》，誰成為經典都不一定。

  各懷心思地吃完了飯，張越半醉，至於莊宿，早醉成了狗。

  把莊宿送到酒店，還派了一個男助理照顧他，莊宿這人控制不住自己，給他一個女助理會被糟蹋的。

  ……

  蘇顏穿著睡衣剛從樓上下來，就看到祝勝將人扶下車，她趕緊上前，搭把手，張越一看到她，推開祝勝，整個人趴在蘇顏的身子，手一收，就將她摟緊懷裡，蘇顏緊緊地被他抱著，擰緊眉心問道：「喝多少酒？」

  「不多，一點點。」張越還在撒謊。

  蘇顏扶著他，道：「你自己稍微走一下，我送你上樓。」

  「嗯。」張越揮手，示意祝勝快走。

  祝勝揉了下唇角，笑了笑，就他媽的知道裝。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陳姨見狀要過來扶，張越緊抱著蘇顏，搖頭道：「我沒醉，我就是有點暈。」

  陳姨這手還沒搭呢，就被這麼嫌棄，她瞪張越一眼，「行了，我給你弄醒酒湯去，蘇顏，辛苦你了，把他弄上樓，別弄醒啟中跟蕭丹。」

  「好的。」

  張啟中跟蕭丹剛剛吃飯的時候也喝了一點小酒，蕭丹喝醉了，張啟中帶她回房照顧，在二樓呢。

  經過二樓，蘇顏腳步放小聲了點，上到三樓，剛進張越的房間，張越一個轉身，就將蘇顏壓在牆壁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描繪著蘇顏的臉，蘇顏剛扶他上來還氣喘吁吁呢，整張小臉都紅著，兩個人四目相對，他眼眸深如墨，蘇顏被他眼神給看得臉更紅，突然，他捏住她下巴擡高，嘴唇離得很近，呼吸交纏，下一秒，他堵住她嘴唇。

  蘇顏緊貼在門板上，手環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

  吻從淺到深，再從深到淺。

  每一寸都讓蘇顏輕顫。

  她想，這輩子她的感情也開始濃烈了，比上輩子追著他跑還要更濃烈，比嫁給陳過，成為陳過的妻子，還要濃烈。

  又過了一個星期，蘇顏突然接到馮導的來電，讓她再去試鏡，在電話里，馮導沒有說試鏡什麼角色，弄得蘇顏有點慌張，掛了電話，她看向蘇長啟，蘇長啟去探聽消息，基本上也就那些，定了佟藝，但劇組沒有公開，他對蘇顏道：「其他的角色你準備得怎麼樣？」

  「都有準備。」蘇顏應。

  蘇長啟撈起外套，給蘇顏披上，說道：「走，那就去看看，他要什麼角色，你就給試什麼角色，再來，在我看來…這是好事，難怪之前一直沒有通知你，看來是有大招。」

  蘇顏點點頭，跟在蘇長啟身後出了公司，小助理跟在身後，三個人上了車。

  很快的，車子開到馮導的公司，蘇顏在車裡深呼吸一口氣，車門拉開，她下車，三個人齊齊走進公司里。

  一進去迎面就碰上林著，他正低頭跟助理說話，蘇顏愣了下，蘇長啟在身後推了她一下，蘇顏這才上前，恭敬地喊一聲：「林老師。」

  林著略微擡頭，神色冷峻，跟上次見到毫無差別，他眉眼淡淡，點頭：「你好。」

  「林老師，你好，我是蘇顏的經紀人，我叫蘇長啟。」蘇長啟拿出一張名片，恭敬地遞到林著的跟前。

  林著輕輕一掃，看了眼助理，助理急忙將名片接了過來，順勢也回了蘇長啟一張名片，蘇長啟捧著名片，又笑道：「那我們就不打擾林老師了。」

  「嗯。」林著輕輕應了聲。

  蘇長啟趕緊拉著蘇顏往裡走，小助理小跑著跟上，導演助理在裡面等著，一見人來了，推開化妝室，把蘇顏請了進去，說道：「蘇老師，您再試試葉赫那拉氏這個角色吧。」

  蘇顏三人都愣了，蘇長啟立即問道：「是女一，東哥那個角色嗎？」

  「對啊，你們準備下，這邊導演有點趕時間，今日還有別的試鏡，化妝師給你們準備好了，請…」

  蘇顏被壓坐在椅子上時，還有些沒回過神，蘇長啟回味過來滿臉笑意，把劇本拿出來，飛快地往蘇顏的懷裡塞去，說道：「快，趁著這個時候熟悉一下。」

  「哦哦。」蘇顏捧起劇本，翻開，由於之前做了太久的準備，有些細節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想起來，化妝師給蘇顏上妝，蘇顏就看劇本，上好妝換衣服，葉赫那拉氏的衣服穿出來後，化妝室來了演藝圈裡一些女演員，包括那個上次被陳琪琪懟得很厲害的那個有點年紀的女演員也在。

  由於合作過，蘇顏跟她略微打了下招呼。

  其他幾個不太熟的，也略微點了下頭示意一下，也有人注意到蘇顏的裝束，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很快就消了下去，等蘇顏被助理扶著出門，裡面才探討了起來。

  還是上次的試鏡廳，人呢少了一個，晨光教授不在，就是馮導跟那位銘編劇，蘇顏跟他們打了招呼。

  銘編劇還是上次那副態度。

  馮導這次讓蘇顏做幾個動作，但都是他指定的，然後他又拿起攝像機，對著她拍，還有讓她走動，來回走動，回眸，側臉，垂眸，蘇顏照做，他又讓蘇顏落淚，就是無聲哭泣的那種，在《大金》裡面，因愛而恨，因恨而落淚的場景，是常常有的，她多愛那個男人啊，可這個男人能給她什麼，除了利用她，藉由她的名義攻打她的部落，收服那些人，他就只會霸道地索取。

  她常常一個人落淚，常常暗自傷神。

  直到生命盡頭時，他終於醒悟過來，為她尋醫找名藥，生生地吊足了她剩下的那一口氣。

  自此，她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感情。

  這裡，是最讓蘇顏感動的，看小說哭得最厲害的，蘇顏一秒落淚，就是想到了這一幕，淚水順著她臉頰流下。

  馮導拍攝到一半稍微停頓了下，他挪開攝像機，看著她臉上晶瑩的淚花，心如擂鼓。

  過了會，他繼續拍攝，他稍微比了下手勢，道：「慢慢走，往前走兩步…」

  蘇顏聽話地走著，睫毛上沾著淚花。

  馮導看得失神。

  葉赫那拉氏最美的年紀就是在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蘇顏臉上的青澀的美正好搭上這個年紀，即使她後來三十來歲了，一個女人讓歲月洗禮過後的那種韻味帶上她曾經的少女香，令多少人為之瘋狂。

  馮導放下攝像機，道：「好，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給你答覆。」

  蘇顏止住淚水，用手上捏著的絲巾擦了擦臉頰，朝馮導跟銘編劇微微鞠躬，試完這次，她滿足了，這次她發揮得很入神了。

  如果這個角色真不是她的，那也沒辦法了，她能體會到東哥的情感。

  轉身時門口一個衣角閃過，蘇顏沒注意，她飛快地往外走，蘇長啟跟小助理沒在外面，她左右看了看，才在休息室找到他們，蘇長啟看她進來，說道：「我跟你說，今天要不把別的角色也試一下？」

  「怎麼了？」蘇顏反問，小助理指著隔壁的化妝室道：「來好多人啊，都是來試鏡女二女三的，還有那個孟古，全都來了。」

  「他們說今天要把角色都定下來。」蘇長啟道。

  蘇顏想了下，「那我也試試？」

  「行。」

  蘇長啟應下，叫蘇顏先坐，他去找導演助理談這個事情。

  此時，試鏡廳里。

  馮導回放剛剛的鏡頭，一遍遍地看著，他之前還有點不情願，給蘇顏一次機會，現在他沒這個想法了，他甚至有點感激，感激張公子這財大氣粗地請求給一個機會，他之前因為《明宮》對佟藝先入為主，對她那古裝扮相以及神態都非常看好，試鏡的時候多花了點心思在佟藝的身上。

  上次試鏡蘇顏的扮相是很驚艷，可惜她太青澀了，做不到那個感覺。

  不過這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有時表演就是要放下一切念頭，心無雜念地把自己當成那個角色，才能發揮出角色本身的真實感情。

  「叩叩——」門被輕敲了下。

  馮導擡眼，見是林著，急忙笑道：「你來了，過來看看，這個新人如何…」

  林著走過去，只掃了一眼，就挪開，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手插口袋裡，道：「我剛才看到她的試鏡了。」

  「怎麼樣？」

  「就用她，不要佟藝。」林著直截了當地道。

  馮導愣了下，後笑道：「難怪我上次跟你說，定下佟藝你沒吭聲，是覺得她不合適嗎？」

  「嗯。」

  「很好，我們第一次達成共識。」馮導拍了下林著的肩膀，林著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蘇長啟跟導演助理表達了他的意思後，就回了休息室，這間休息室臨時只有他們三個人，蘇顏妝容衣服都沒換，靠在梳妝檯上等著消息，休息室的門推開，屋裡的三個人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看向門口。

  導演助理笑了笑，探頭進來，說道：「不好意思啊，馮導說蘇老師不能再試別的角色了，請您回去等消息。」

  「好的，謝謝。」蘇長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應了話。

  「不客氣。」導演助理退了出去。

  門一關，屋裡一片沉默，過了會，蘇顏才笑道：「沒事，我盡力了。」

  蘇長啟頓了下，道：「那就收拾下，回去吧。」

  「嗯，好。」蘇顏點頭，小助理也上前，給蘇顏拿下頭飾，外面的走廊熙熙攘攘的，新一輪的試鏡開始了。

  卸好妝，換了衣服，三個人出門，正好碰上試鏡的孟琳還有陳琪琪幾個人，孟琳一看蘇顏，笑道：「你試完了啊？」

  蘇顏笑道：「嗯，試完了。」

  陳琪琪雙手環胸，翻個白眼道：「我試代善的老婆。」

  「嗯加油。」蘇顏道。

  「一句加油就完了啊？」陳琪琪還追過來，蘇顏拉著小助理趕緊跑，陳琪琪指著她道：「要是再在一部戲裡合作，我一定對你好一點，不摳你掌心了。」

  蘇顏忍不住轉頭，沖她翻個白眼，陳琪琪估計沒想到蘇顏也會翻白眼，愣了下，站在原地。

  蘇顏三個人這才出了公司，趕緊上車。

  蘇長啟說道：「陳琪琪的人氣還是有的，她還第一次這麼討好一個人。」

  蘇顏靠在椅背上，沒吭聲。

  她都不需要討好，她覺得誰好就會跟誰好的，跟陳琪琪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是圈子裡的泛泛之交，她真正的好朋友，目前只有陳意。

  這個不管上輩子還有這輩子，只有陳意。

  她也不是上輩子的蘇顏，對誰就對掏心掏肺，上輩子她工作的時候，真的對很多人掏心掏肺，對前台好，對同事好，買了什麼都給對方留著，直到有一天，她在會議室里躺著睡覺，聽到前台跟同事聊天。

  說「蘇顏這個傻逼，我們都當她傻的，聽說她父親家暴呢…」

  「哎呀難怪她性格那麼陰鬱。」

  「她做的早餐是不是都覺得挺難吃的？」

  「是啊，超級難吃。」

  當時會議室里黑著。

  她們一直在說，沒有發現她在，後來她更自卑了，但是她對她們好卻成了習慣，怎麼戒都戒不掉。

  佟藝接到馮導的電話，正在練瑜伽，心平靜和，但接完了電話，她刷地從瑜伽毯上坐了起來，她捏著電話道：「馮導，您什麼意思？」

  「……」

  「你的意思是我適合孟古這個角色對麼？」

  「對不起，我不演。」

  「還有，既然你之前並沒有定下來，為什麼要通知我。」

  馮導在那頭平靜地道：「我讓你準備下，得跟男一對一下戲才能定下來，你們團隊卻管不住嘴巴，把這個事情給透露出去了，我之前說了，由我們官博通知的，那才是真正定下來。」

  佟藝氣得發抖，可馮導的話也是事實，那條微博不是她發的，實際上那天要表達的意思也不是她接了葉赫那拉氏，被粉絲扭曲了意思，她跟曾賓商量要不要聲明，曾賓卻認為消息靈通，這角色是她沒跑了。

  她才任由消息蔓延。

  「曾賓，你給我滾進來！」

  ……

  與此同時，等了幾天，蘇顏也沒有收到馮導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