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生開了藥，藥單遞給蘇顏，蘇顏剛要接，一隻手從頭頂伸了過來，直接將藥單拿走，蘇顏轉頭，喊道：「張越。」

  「回來！我還有話沒吩咐完。」醫生喊住要追出去的蘇顏。

  蘇顏只能無奈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張越拎著藥單跟藥的袋子放在蘇顏的手上。

  藥是張越花錢買的。

  蘇顏第一反應就是將口袋裡的錢全抓出來，要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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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掏錢的動作，張越臉色沉了幾分，他輕飄飄地說：「你欠我的還少嗎？就這麼一點錢，我都懶得要。」

  蘇顏摸口袋的動作一頓，兩秒後，她繼續摸口袋，將裡面的錢，全部拿了出來，遞給他，「總歸是欠你的，但不能一直欠。」

  她掌心裡放著一些錢，最大的那張是五十的，二十的，三十的，很舊，她的手指在這些錢里，露了一點出來，指頭圓潤，白皙。

  張越盯著看了一會，半秒，他伸手拿了那些錢，並順勢地握了下她的手，很軟。

  蘇顏愣了下，他將錢拿過去之後，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蘇顏下意識地往後倒，她的臉撞到他的胸膛，鼻頭有點酸疼，他俯下身子，環住她，摸進她的口袋裡，將錢放了進去，他偏頭，低聲道：「拿這些錢，給我做早餐吧。」

  耳邊很熱，鼻息間也全是他的味道。

  一種香草的味道。

  蘇顏怔怔地，她推開他，神色淡定地說：「好。」

  隨後，她轉身往醫院門口走，壓了壓胸口，閉了閉眼，眼神歸於平靜。

  張越走在她身後，看著她。

  外面起風了，也過了晚飯的時段，蘇顏轉頭，問他：「你吃了嗎？」

  吃——字在他喉嚨里咽了下，他插著褲兜，「沒有吃。」

  「我請你去吃麵吧。」蘇顏下課了也什麼都沒吃，現在有點餓。

  「好。」

  醫院附近有一家麵館，做得還不錯，上輩子蘇顏來過，這輩子應該還在，她帶著張越，拐過兩個巷子，來到麵館裡頭。

  兩份牛肉麵，桌子上帶油，筷子上有刺。

  椅子很小，張越還沒坐下來就斂起眉頭，眉眼間有嫌棄。

  蘇顏沒搭理他什麼表情，坐下後，慢條斯理地掰開了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喝上，牛肉湯味很濃。

  入口很爽，她喝了一口之後開始吃麵。

  麵條進了她嘴裡之後，張越才坐下，看著她。

  蘇顏淡淡地說：「這家店看著雖然不怎麼樣，但面是真的好吃，手杆的。」

  老闆在櫃檯打瞌睡，聽到了擡起頭說道：「我老婆親自稈的，很好吃，這位男同學你試試。」

  張越這才掰開了筷子，筷子上的毛屑落在桌子上，他眉頭又斂緊了，不過還是拿了勺子，喝了湯。

  蘇顏已經吃掉一大半了，湯跟面入了口，肚子一下子就暖了，麵館里燈不太亮，蘇顏額頭的青紫卻很明顯。

  張越喝了湯吃了面，確實好吃，他眉頭才舒展了一些，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的額頭，又順著她額頭往下，鼻子，嘴唇，唇角也有一點青紫，再往下，下巴……脖子，他低頭，再喝了一口湯。

  蘇顏吃完了，問他：「好吃嗎？」

  張越喝湯，沒應她。

  即使他心裡覺得好吃。

  蘇顏笑道：「不好吃那就不吃吧。」

  她起身結帳，結帳了拎起自己的書包，說道：「走了。」

  張越冷冷地道：「我還沒吃完。」

  蘇顏扭頭，站在門口，笑道：「不是覺得不好吃嗎？」

  「不能浪費食物。」他說，低頭繼續吃，又怕她走了，說道，「我等下送你回去。」

  「不用，這裡離文興路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蘇顏這麼說，她在門口坐下，等著張越，張越透過煙霧，看了她一眼。

  匆匆地吃麵。

  吃完了起身。

  蘇顏拎起書包，說道：「你還有摩托車在籃球場，你去拿吧。」

  張越抹了下唇角：「我會叫人去拖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蘇顏轉身，堅定地說。

  他站在上面的台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為什麼不用？」

  「這裡距離我家很近，走過去幾分鐘就到了。」說完，蘇顏沖他笑了下，轉身，往旁邊的路走去，張越手插著兜，靜靜地看著她。

  兩秒後，他腳跟著一踩，下了台階，跟上她的腳步。

  金城幾年變化都不大，本身現在就是一線城市，此時快晚上十點了，依然燈光璀璨，人來人往。

  蘇顏走在前往文興路的那條大道上，仰頭看著四周的樓層大廈，眼睛閃著光。

  真好。

  她還能重新來過。

  身後，不遠處，一個高大的男生，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看她仰頭看著大廈的側臉，看她沖大廈笑了下，眼睫毛在燈光下像是眨了一下，落了一睫毛的彩光時。

  他忍不住切一聲：「傻！」

  到了餅店，餅店今天開業，門口全是彩帶，蘇顏推開門，走進去，漆黑的門口，斜斜照出一抹燈光，白花花一片。

  拐角處，一抹高大的身影，轉身而去。

  藍白色校服被燈光一照。

  邊角乾淨。

  王嬸正在洗手，聽到蘇顏回來，笑著說道：「回來了就好，我也準備回去了，今天多虧你媽，你媽這大美人往門口一站，好多人衝著你媽的美貌而來，買了不少的餅，今天真是開張大吉啊。」

  「真的？」蘇顏看向蕭丹。

  「你別聽王嬸亂說。」蕭丹有些害羞，在櫃檯後面整理今天的收入。

  王嬸笑著道：「是真的，當初想要你媽來幫忙的時候我可沒想到這個，現在的人啊，都看臉，以後這店可真的就要靠你媽了。」

  蘇顏放下書包，從身後抱住蕭丹的腰，道：「真好，媽，你長得這麼美，人家為了多看你一眼，就會多買幾個餅，以後是不是該叫餅家西施了？」

  「別亂說！」蕭丹更害羞了。

  蘇顏偷笑。

  王嬸整理了下，說道：「我先走了。」

  蘇顏送王嬸出去，「慢點啊。」

  「知道了，你進去吧，補習補到這麼晚，早點休息，不對，你的額頭怎麼了？」王嬸眼角一掃。

  看到她頭髮遮住的位置，有一點點的青紫。

  蘇顏愣了下，她笑道：「沒事，就是不小心撞到桌子上了。」

  王嬸上下看了她，也沒細想，本身蘇顏就比較乖巧的，她點點頭：「那行，我先走了。」

  「好的。」

  看著王嬸單車踩出去，蘇顏關了玻璃門，回了屋裡，蕭丹從帳本里擡頭，說：「你去洗澡，我收攤。」

  「嗯。」蘇顏揉了下脖子，上樓拿睡衣。

  洗好澡後出來，外面的鐵門已經拉上了，蕭丹錢也整好了，她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蘇顏坐過去，看著她：「怎麼？」

  「今天一天都很緊張，很怕做錯事。」蕭丹臉上有著疲憊。

  她沒幹過活，像這種收錢賣東西，她基本不會，要不是王嬸帶著她可能錢都會收錯，蘇顏伸手握住她的手，「媽，慢慢來，以後會越來越好。」

  「嗯。」蕭丹點頭，她反握住女兒的手，卻發現蘇顏的手指骨上有一點青紫，她立即問道，「這是什麼？」

  蘇顏一看，手指骨破了皮，骨頭滲出一點血絲。

  她縮了縮手，「沒什麼，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班裡的牆。」

  蕭丹抽了紙巾，給她擦，又看著她，蘇顏下意識地想去抓額頭的頭髮，但她洗澡出來就藏得好好的，這會再去抓，又顯得欲蓋彌彰，於是就沖蕭丹笑道，「媽，你也去洗澡吧，都這麼晚了。」

  「好，你這個上點藥。」蕭丹扔了手裡的紙巾，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走了兩步，她停下，問道：「蘇顏，你的單車呢？」

  蘇顏愣了下，回道：「在學校里，我今天跟同學一塊回來的。」

  「什麼同學？是不是上次幫我們那個？」蕭丹聽聞，有了興致，轉身回來，坐下問道。

  蘇顏：「……」

  她無奈，搖頭：「不是，就是我同桌，她住在這附近。」

  只能對蕭丹撒謊了。

  「哦，我還以為是上次那個幫你的男同學呢。」

  「不是，不是，媽你快去洗澡，我來掃地。」蘇顏起身，推著蕭丹的肩膀，將她往裡推，蕭丹打個哈欠，走了進去。

  看著浴室門關上，蘇顏呼了一口氣，回到桌子，又坐了一會，才起身，掃地拖地，等她忙完了，蕭丹還沒出來。

  她上樓，先進了房間，拿出作業本做。

  題目她是不會，但該做還是要做。

  蕭丹洗好澡，關了樓下的燈，上來，看到靠在桌子上寫得很認真的女兒，她笑了下，走進去，擡手撥弄了下擋住蘇顏額頭的頭髮。

  蘇顏正好轉過頭來。

  她額頭的青紫，露了出來，很大一片，蕭丹愣了下。

  蘇顏反應過來，立即去撥頭髮，蕭丹卻擋住她的手，問道：「你這是什麼？」

  「媽，這……」蘇顏剛張嘴，蕭丹再次驚叫，「你的唇角也有，誰打的你？」

  「沒有誰打的我，我自己碰的。」蘇顏說，她撥下頭髮，將蕭丹拉到椅子上，「媽我沒事。」

  蕭丹坐下後，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在學校里，是不是總是被人家欺負？」

  蘇顏驚了下，搖頭：「當然不是！班上的同學都挺好的！」

  蕭丹傾身抱住了蘇顏。

  咽哽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其實蘇顏以前被欺負，她是知道的，但她自己也累，看到女兒一身髒亂回來，她只能麻痹自己，告訴自己，蘇顏在學校里總好過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