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2024-08-17 07:07:31 作者: 晨霧的光

  小亮子話音剛落,於忠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有什麼法子你快說!」

  秦承釋也滿懷希望地看著小亮子。

  小亮子顯得很緊張:「奴才記得紀夫人去的時候,穆淑儀站在床榻邊兒上說過如果能讓紀夫人還魂,那寧可自己不要性命,奴才想是不是紀夫人聽見了穆淑儀所說之言,所以斗膽猜測這些日子穆淑儀種種異樣是不是紀夫人所為,只等淑儀斷了氣她便要復魂了呢?」

  照平常小亮子這種言論只能被說成是妖言惑眾拖出去打死,但如今穆書榆危在旦夕,他也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了。

  「對呀!皇上,奴才那日也在跟前,當時穆淑儀說完這番話的神情別提多瘮人了,奴才覺著不對勁兒,還立即讓和安殿的宮人將淑儀扶了出去,現在想想小亮子的話雖不一定準,但這個時候也只能信其有啊。」於忠這時也想起來那日的事情了。

  秦承釋沉默不語,他此時也在想自己曾經因為夢見穆書榆被惡鬼索魂還要帶著穆書榆去歸隱寺祈福消災的,不過後來因事情多就給忘記了,現在想想也許真的可能是紀思月纏要著穆書榆索魂,更怕的是她即便不能還魂也興許要帶走穆書榆一條命,這種事不管可信不可信,事到如今自己都只能當成是真的了。

  「蔣學堅,你即刻帶著書榆的生辰八字去歸隱寺,將事情說給方丈聽,讓他想法辦為書榆將此事化解了,你傳朕口諭,就說如果書榆能逢凶化吉,朕便將歸隱正名為和羲國寺。」

  蔣學堅領命之後,帶著人連夜開了宮門直奔歸隱寺而去。

  秦承釋則是又起身回到內室,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坐在了穆書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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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的穆書榆已經安靜下來,安詳的樣子似睡著了一般,與前幾日的憔悴相比,現在的她根本看不出是要將死之人,倒是像迴光返照之狀。

  秦承釋伸手在穆書榆的臉頰上輕輕撫摸,開口時語調低沉溫和:「朕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沒有奪人性命還魂一事,不過朕現在別無他法,只能信以為真。思月,朕知道你一向膽小,性子又弱,縱然兩次小產也從沒埋怨過半分,都是一個人傷心難過,你走得這樣突然朕心裡很不好過,也盼著你能死而復生好讓朕彌補你受過的罪。但你若是打算纏住書榆取她性命,那朕寧願你不要回來,朕為了你而害了書榆已經很是心痛,書榆之於朕是性命一樣的寶貝,你放過她吧,朕必讓高僧為你超度,讓你來世能得一真心人相待。」

  說到這裡秦承釋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下去:「思月,朕答應你,你若肯放過書榆,朕保你父母兄弟富貴一生,綿延三世,若你不肯,非強行復魂在書榆身上或是必要取她性命才罷手,那朕也可以與你承諾,只要和羲不倒,那你紀家必將世代貧賤不得翻身!」

  這些女人為這人男人要死要活的有什麼用!一個死去的青梅竹馬抵不過還有半口氣的自己,秦承釋夠現實,知道死了的就是死了,活著的才有價值。

  穆書榆聽著秦承釋不停地在自己耳邊念叨著,已是放棄了想要重換個身份的想法,因自己而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秦承釋可以無情,自己可不能再讓紀家為自己而世代受牽連。

  她一直發著高燒意識也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卻始終沒認為自己會病死,她心中有數兒知道自己未沒有病得那麼嚴重,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過於傷心和失望,所以才任自己不吃不喝地昏睡著。

  方才正迷糊時她隱約聽見旁邊有人說自己不行了,接著眼前便出現一個小男孩兒懸於半空之中,對著自己展開一本書要自己念出來,她便照著書上所寫念誦。當時還很清楚書上面寫了些什麼,只是等真正清醒過來時除了小男孩兒說的一句話讓她印象深刻之外,其他的什麼也記不得了,然後又聽見秦承釋在說話,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在醒過來時裝作自己已經被其他人復魂了,或者繼續昏睡下去再餓個兩三天估計也就交待了,不過當聽到秦承釋之後所說之言時就只能放棄這個想法了,紀思月死得已經很冤枉了,紀家人可別再莫名其妙地倒霉下去。

  還是好好兒活下去吧,即使再累也還是活著好,有了前世的教訓,自己就更不應該為了一個男人想不開,更不能凡事都將責任往自己身上壓。而那個夢雖然可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也可能是因自己兩世的衷心期盼所想像出的場景,但她心裡還是對夢中小男孩兒說的那句話抱著希望,畢竟靈魂穿越這種玄乎其玄的事都已經發生在了她身上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她記得那個小男孩兒當時說的是:你將來還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真的會有做媽媽的那一天呢?以前是身份不允許自己有孩子,現在她可是明正言順了,為了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話,穆書榆也不想放棄活下去的機會,更何況自己若是死了還要牽連別人呢。

  費盡力氣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還在自言自語的秦承釋,穆書榆幾次努力張口終於是發出了干啞細弱的聲音:「我想喝水。」

  秦承釋正在垂頭低語,當聽到這個聲音時則是如遭雷殛,一動不動地定在當場,過了一會兒才敢慢慢擡眼朝穆書榆看了過去,表情語氣皆帶著不敢置信:「書榆?書榆,是你麼?」

  穆書榆無力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想喝水。」

  「好、好,朕這就叫人進來。」秦承釋慌亂間心神不定地站起來朝外面喊了一聲。

  緊接著於忠、小亮子再加上御醫和宮女呼啦一下子全跑了進來,都以為穆書榆已經咽氣了,不過等進來後看到已經睜開眼的穆書榆時頓時又都傻住了,好半晌一名御醫才反應過來,便立即跪地大哭,邊哭還邊給秦承釋和穆書榆磕頭:「皇上神威!穆淑儀洪福!定是皇上仁德感動上天,才能使穆淑儀不藥而愈,才能使臣等保全性命,皇上真乃神人!穆淑儀也必是福厚之人,經此劫難皇上與穆淑儀必會長命百歲、福滿乾坤!」

  其他御醫聽了也都立刻跪了下去,激動地跟著喊長命百歲、福滿乾坤,人人皆是語出肺腑,畢竟這是保住了性命啊。

  如蘭如意等人也是跪地痛哭,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幾分,若是穆書榆真的死了,她們的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就是不死活著也可能更遭罪。

  穆書榆疲倦地閉上眼,等著這些人鬧騰完。

  「書榆,你怎麼了,可是哪兒難受?」秦承釋見狀立即擔心的傾身詢問。

  這人是聾了還是傻了?穆書榆也不睜眼,醞釀一會兒才又小聲說道:「我要喝水。」

  「對,你口渴了,瞧朕高興的竟沒記住,你們快去端杯溫水過來。」秦承釋連聲吩咐著,高興得眼睛直發光兒。

  這時有機靈些的御醫便起身過來給穆書榆把脈,又隔著帕子探了探額頭:「皇上,淑儀還是有些發熱,身子也很是虛弱,不過能醒過來就好,日後慢慢調理,但這幾日只能進些流食,臣等商議個食譜出來到時膳房照著做便可以了。」

  秦承釋笑著點頭:「很好,你們御醫苑留五名御醫在和安殿照看穆淑儀,等她大好了再回去,若有什麼事,五個人也好商量著辦,朕過後自會有賞賜到御醫苑。」

  不死就行啊,哪還敢奢望什麼賞賜,御醫苑苑正率眾人謝了恩,又精挑細選五名經驗老道的御醫留了下來,其餘人等天亮時再一起出宮。

  「書榆,水來了,朕扶著你。」秦承釋轉了個身與穆書榆同側,小心翼翼地將她半抱著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又從如意手裡接過杯子遞到了穆書榆嘴邊。

  穆書榆也真是渴了,連喝幾大口卻嗆著了,秦承釋立即拍背撫胸地幫她順氣,然後拿過旁邊的絹帕給她擦拭。

  於忠也正跟著高興,但腦子同時也在不停地轉著,再瞧秦承釋的樣子,便不著痕跡地看了小亮子一眼,小亮子起先沒察覺,光顧著高興抹眼淚,等餘光撇見於忠瞪自己時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朝於忠多看了幾眼,只見他對著自己一個勁兒地往床榻之上使眼色。

  也仗著小亮子為人機敏、腦子快,隻眼睛略一轉就想明白了於忠的意思,於是往前邁了幾步跪就倒在地,繼續抹眼淚:「皇上,淑儀這下可是好了,不過奴才想,淑儀之所以大病一場,歸根結底是受了氣,心病才致身病,和安殿也沒個正經管事,有些事雖有佳靜等大宮女操持,但終歸還是多有不便。奴才雖愚笨但學個舌傳個話兒應對一些刁鑽小人還是過得去的,所以奴才雖想伺候皇上,但見淑儀這樣受罪心裡也實是難過,便想求皇上讓奴才到和安來侍奉淑儀,哪怕當個看門兒的奴才也能盡為皇上、為淑儀盡一份心意啊!」

  「好奴才,朕還要重重賞你!你也算是書榆的福星了,朕想想……,即日起你便跟在穆淑儀身邊侍奉吧,看門兒的倒不至於,朕看你很好就做個和安殿的管事吧,提為從六品,不過你要記住你主子好你才能跟著好,你若能將穆淑儀護得好好兒的,朕還會提拔你。」秦承釋給穆書榆順了順著額前的頭髮,又扶她躺下,然後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亮子。

  小亮子差點昏過去,自己這就成了管事了?誰不知道宮裡只有二品以上妃嬪才能配有管事,其他殿雖也有管事的太監,但那都不能叫管事,而是叫侍守太監,自己不但破格兒成了和安殿的管事而且還被提成了從六品!小亮子認為這都不是自家祖墳青煙能帶來的福氣了,而是老天對自己不薄啊!從六品,放眼整個和羲皇宮官銜能在自己之上的太監總共也就十餘人,從此穆淑儀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當然於總管更是自己的大恩人。

  「奴才謝皇上恩典,奴才定不負皇上之命,奴才為穆淑儀捨命也是願意的!」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秦承釋怕這麼多人耽誤穆書榆歇息,便讓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則是和衣靠坐在穆書榆旁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你恨朕,是不是?你不必說話,省得累著了,先聽朕說說,你若乏了就直接睡,朕就當自說自話。」

  穆書榆閉目不語,果真只當秦承釋在自說自話。

  「朕得知你病了就立即趕了過來,朕沒想到你會這樣生朕的氣,這次是朕錯了,朕應該將事情始末說給你聽的,而不是讓你將氣憋在心裡而傷了身子。書榆,你嚇壞朕了,朕與思月是兒時的情誼,而你是朕愛重之人,思月去時朕是痛惜,可你病重時朕卻如同被人活生生摘了心肝而覺痛徹心扉,那種痛讓朕喘不過氣來。你和朕說說,你之所以病倒可是思月要索你的魂魄?」秦承釋不放心,從穆書榆醒過來到現在除了想要喝水這一句話之外就沒再說過別的,他總有些擔心裏面有其他變故。

  穆書榆很累,她對秦承釋前面那些話根本不在意,這男人對一個人好時可以讓人置身於天堂,反之則是無邊地獄,自己是再也不會相信了。只是聽到他最後一句問話時,還是用心想了想,過了好半天才用疲憊的語氣回答:「已經不大記得了,不過好像是夢中紀夫人對臣妾說她要替紀家人謝謝臣妾,也不知是為了什麼,臣妾乏了,皇上不必再說。」這就當是自己為紀思月盡份心吧,讓她也能去得也安心些。

  「你睡吧,有朕守著你,再也不會做那個夢了,若是哪兒不舒服了千萬別忍著,立即叫朕。」原來紀思月還真找過書榆,既是這樣那不妨給紀家些恩典,以兌現自己方才所承諾之事。

  穆書榆沒再說話,不大一會兒就睡著了。

  聽著穆書榆略顯沉重的呼吸聲,秦承釋只覺安心,也知這回自己傷她甚重,日後還要想辦法慢慢挽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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