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24-08-17 07:07:27
作者: 晨霧的光
穆書榆抹著眼睛問:「怎麼加保險?」
「睡吧,明日你就知道了。」秦承釋不再說話,將縵帳放下要穆書榆好好歇息。
黑暗中,穆書榆忽然又說道:「往後,皇上願意去哪個宮哪個殿便去罷,臣妾不會再計較了。」
半晌,秦承釋才應了一聲:「嗯,朕知道了。」
只是,朕不信!秦承釋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然後這回是真的睡著了。
穆書榆一夜好眠,原來在和安殿侍奉的宮人也都讓於忠給召回來了,正安排人手時有小太監進來說趙恩趙管事求見。
穆書榆納悶,這個趙恩不是不想惹事上身嗎,現在又為何主動來見自己,心裡雖然疑惑但還是立即讓人將趙恩請了進來,也不讓他見禮直接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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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穆書榆開口詢問,趙恩自己就先說道:「老奴是來謝淑儀恩典的。」
「趙管事這話從何說起?」穆書榆一臉茫然。
趙恩未語先垂淚:「白丞相今兒早些時候托人給老奴說了兩件事,說是為謝老奴在酒宴上幫著淑儀全了面子,特意為老奴選了塊風水極好的墓地,又尋了楠木的棺木留給老奴身後用,為這事兒白丞相還特意請了皇上的示下,皇上隆恩竟是准了,這份風光老奴至死也報答不了,只能趁還有口氣兒時多為淑儀盡些心。剛才淑儀不讓老奴見禮,現在是萬萬不能再阻攔了!」
趙恩這回痛哭可是真心的,說什麼也非要給穆書榆行跪拜之禮,穆書榆只好讓他跪了,然後立時又讓人攙扶起來。
「唉,舅舅做了這些事,我竟是不知。」這必是秦承釋昨晚與自己說的保險之事了,有佳音和趙恩這兩個人在賢妃面前為自己說話,也確實是萬無一失。
趙恩紅著眼又說:「可見白丞相有多心疼淑儀了。對了,白廣清大人還托老奴給您帶句話,讓您在宮裡不要太委屈自己,如有需要銀錢的地方千萬別吝惜,家裡人都不能讓淑儀為難定會送錢進來,還有這六副珊瑚耳墜子樣式各有不同是個新鮮玩意兒,白大人讓淑儀帶著玩兒,送人也算是份心意。」
自己來到這裡後,先在玉浮皇宮住著,之後到了趙家,最後又成了白家的表小姐,現在看來也只有白家肯為自己花心思,雖然也有利益相隨,但最起碼白鴻信比那些人強得多,而白廣清對自己的情誼就更不用說了,穆書榆心裡很是感動。
等趙恩離開後,穆書榆自己留了一副耳墜子,又讓佳靜等幾名有身份的宮女將其餘五副分別給賢妃、烏樂雙、穆書燕、宋月穎和高依珊送了去。
而穆書榆入宮不過余月便由一名小小的貴女晉升到了正三品淑儀的位置也讓更多人看明白了一件事,這位白丞相的外甥女與前平慶王太妃必是一人無疑,只不過雖然心裡都清楚,但卻無人敢說出來罷了,有覺得不夠分量相爭的就前來問安示好,當然也有躍躍欲試要較個高下的。
淑妃因張思媛被貶一事更是將穆書榆恨得死死的,成天想著能有什麼辦法去對付穆書榆,卻苦於找不到太好的藉口,正愁眉不展時皇后派人過來交待了一件事,說是後宮之中人員及物品眾多疏於管理,而且有些太監宮女借著差事便利日久必有貪贓之事,故而要淑妃從頭梳理宮中物品,並一一詳實重新登記造冊,再將各處宮人的差事調整一番。
淑妃剛聽完就差點昏過去,這是多繁瑣的事啊,而且弄不好這些個奴才還要怨聲載道虧了自己的名聲,皇后不安心誦經,腦袋一熱竟想起這樣讓人頭疼的事來,真是氣人!
「姐姐何必為難,皇后娘娘讓您協理又不是要您親自去做,您大可將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交給會討好皇上的人忙乎去。」文妃見淑妃發愁便別有深意地提醒了一句。
文妃這段日子一直擔心紀國之事會令自己跟著獲罪,只是秦承釋一直未下任何旨意但也沒再召見過自己,如今她只能攀附於淑妃這棵大樹以保住身份地位。
淑妃聽完即笑:「還是妹妹腦子靈,本宮現在可是要多謝皇后娘娘派下來這件差事了。」
既是有了成算淑妃也不耽誤,當下就以宮中各妃都有自己所管之事不得閒為由,經多番考量唯有將此事交給穆淑儀與紀夫人才能放心,懇請二人為自己分憂,同時又囑咐穆書榆說紀夫人體弱心細,雖不可讓紀夫人過於勞累,但凡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必要互相商議著定奪,除有重大事宜要自己出面,不然皆兩人一起拿主意。
從淑妃的和陽殿回來,穆書榆只覺壓力重重,紀夫人她沒記錯的話應是皇上的青梅竹馬,自己也曾為其侍寢之事與秦承釋吵鬧過,如今自己與她配合協作可是有得累了,再者淑妃又沒給自己增派識字女官兒,那記錄存檔之事又由誰來辦呢?宮女太監就沒幾個識字的,而且要查庫房裡的東西,還要與之前的冊子做對比,東西必然會有有缺失而且應不在少數,再加上肥差美差全都調換這要得罪多少人才行。
而事情發展也果然照著穆書榆的想法去了,淑妃將能幫上穆書榆忙的穆書燕和烏樂雙都派了其他事做,其他妃嬪則是觀望此次較量誰能占上風。
「就知道姐姐犯愁,所以我和宋姐姐特意過來幫姐姐。」高依珊與宋思月一起來了和安殿。
穆書榆高興之餘也擔心:「你們來我這兒,紀夫人可知道?」
「知道的,這本就是她分內之事,她身子不好,我們替她做了不是正好兒?」高依珊不以為然。
穆書榆想想也對便不在意了,幸好過兩日賢妃又派了幾名女官過來幫忙,饒是如此穆書榆每日見人說事兒連飯都顧不上吃。
只是沒過多久,宋思月與高依珊就被紀夫人叫回了雙瀾殿,穆書榆心知其中有異但仍是挺著,直到紀思月幾次不理會自己要商議之事時,穆書榆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邊的事直接去了雙瀾殿。
見了紀思月後,穆書榆看門見山:「淑妃娘娘將事情交給夫人與書榆共同打理,夫人體弱書榆多做些是應該的,不讓宋、高兩位良人幫忙書榆也不計較,只是書榆幾次派人詢問夫人宮人安置事宜,夫人卻一個字也不說這是何意?若是覺得不妥大可直接說出來。」
紀思月沒等穆書榆說完就哭了起來:「妹妹這樣說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想盡力幫忙的,只是淑妃娘娘怕我勞累不讓,又說宋、高兩位妹妹是新人不便插手此事,至於安置宮人、物品靠山等一應事宜我並無異議,全憑妹妹做主便是。」
穆書榆氣笑了:「夫人身子不好大可只管些輕便之事,難不成連動都不能動一下了?況且事情是你我二人商議著辦,又如何能說成是幫我的忙?我即便是做了主也要姐姐用印才行,不然這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事的罵名都要我一人來承擔?夫人未免也太聰明了些!」
紀思月聞言哭得都喘不過氣來了:「我、我對天發誓,我從、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思,我真想幫妹妹,又沒辦法不聽淑妃娘娘的話,妹妹不要、不要冤枉我!」
穆書榆此時哪有耐心煩兒聽紀思月哭哭啼啼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吃飯睡覺她現在都覺得浪費時間,更何況這種無意義的對話。
「夫人若是這樣為難,不如去找淑妃娘娘卸了這擔子,免得大家都受罪,要不然我也只能找個人去說理了!」
穆書榆說完便走,紀思月則是哭倒在了床榻上。
晚上秦承釋近亥時才到了和安殿,穆書榆因在寫冊子未能歇息正好迎駕:「皇上這個時辰還過來?」
「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想著這幾日忙都沒過來,怪想你的,這麼晚了你還在寫什麼?」
穆書榆笑道:「是我自己看著方便用的。」
「恩,你也不要過於勞累了,聽說你今日去找了思月?」
穆書榆微愣:「皇上如何知道的?」
「思月昏了過去,請了御醫。書榆,思月的品性朕最是了解不過,她絕不是要與你作對,她只是既好面子愛管事,卻又性子軟弱怕擔事兒,你多擔待她些吧。」
原來是為青梅竹馬打抱不平來了,穆書榆臉上沒了笑容:「皇上百忙之中還能來指責臣妾,臣妾真是惶恐得很,不過臣妾也有臣妾的難處,誰不願意一事不做就能有個好名聲呢?紀夫人身子骨兒弱,心思又重臣妾也沒辦法,難不成臣妾這邊得罪著人,那邊還要去哄勸夫人?」
秦承釋嘆氣:「朕知道你委屈也多受了累,但這也是你在後宮安置心腹的大好時機,思月她不理事才更好,你又何苦拽著她?再說思月素有心疾,已經犯過幾回病了,你寬容些。」
自己還有心疾呢,想拿這事兒糊弄自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自己累死累活地做事,得罪了多少人,竟還要被說成是刻薄之人,真是欺人太甚!
「臣妾聽了皇上的話,只想怕是心腹沒安置成,臣妾自己倒先要被人給逼死了,就連皇上都說臣妾不寬厚旁人又會如何看待臣妾的就不用再說了。皇上心裡要是念著臣妾半點就不應該說這些話,平日裡又疼又愛的,怎麼不見皇上也為臣妾找個既輕巧有能買好的差事?是不是從今往後,得罪人的事兒都得說成是臣妾做的,提拔人的喜事都是紀夫人一手經辦,這樣紀夫人的心疾就能大好了吧?」
秦承釋皺眉:「朕是在好好和你說話,你就不能為朕分憂麼?朕剛去看過思月,她虛弱得,還在不停地哭,說對不住你,朕若現在不讓思月管這個事兒,她一定又會亂想。她和你不一樣,朕知道你的本事。」
穆書榆聞言氣得心都顫了,聲音也大了起來:「本事不是天生的,皇上這樣憐惜紀夫人,紀夫人一輩子都是個沒本事的!要這麼說,紀夫人一輩子也只能當個陪葬的材料兒,皇上若是哪天去了她就得跟著一塊兒死去!」自己兩世為人受了多少罪,怎麼這個男人就不為自己想想,果然是個花心情種,現在看來自己相信他對自己有感情才是個十足的蠢貨!
穆書榆這話可以說是犯了大忌諱,帝王哪有願意論生死的,更何況秦承釋還活的好好兒的,這根本就是咒念君王,不敬至極!
秦承釋想當然沉下了臉:「你說什麼混帳話,只你這一句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朕念你不懂事又是初犯不和你計較,不過從明日起不許你再去雙瀾殿煩擾思月休養!」
秦承釋說完片刻不留,站起身叫著於忠又回雙瀾殿去了。
穆書榆站在原地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自己想與一個皇帝談感情活該有今天的下場,紀思月比淑妃那些人高明多了,既是如此那就走著瞧吧,不讓自己去雙瀾殿,自然有人能去!
又過幾日,穆書榆讓佳靜去將紀思月的所為說給佳音聽,佳音找了個機會又在賢妃面前學了,只是這次賢妃倒沒發怒,靜思片刻才說道:「紀思月那副樣子也真是難為穆書榆了,你且去和她說,紀思月的病倒不是裝出來的,本宮也只能委婉地過去說說,到時本宮再派去幾名能幹的女官幫她就是了,本宮也知道她的難處和委屈,不過再難也要挺過去,成大事者必是要吃些苦頭的。」
佳音領命去了和安殿給穆書榆傳了賢妃的話,穆書榆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紀思月,因為自己裝病便認為其他人皆不是真得病,在這點上是她自己狹隘了。
又想當官兒的還不踩病人呢,既是真病著自己也不好再多說,只是秦承釋說話的方式太招人厭,穆書榆現在覺得自己是有不對的地方,但秦承釋錯的更多,也更讓人心寒。
之後的日子,穆書榆再難也只是忍著,每日都被事情纏得幾乎夜不能寐,人一下子消瘦不少,臉色蒼白,眼眶發青。
「淑儀,今兒就早些睡吧,瞧您這臉色怪嚇人的,這熱湯您先喝口。」如意見穆書榆晩膳也沒用多少,現在又要熬夜便覺有些心疼。
「再等會兒,這些單子不看完,明日就沒辦法交待事情,湯就不喝了,用些茶就好。」穆書榆頭也不擡,仔細地看著手裡的冊子。
直到夜深時眼睛也花了,字都成了模糊一片穆書榆才不情願地直起身子歇了會兒,只這一會兒眼睛就睜不開了,坐在椅子上直接就睡了過去。
「淑儀,快去榻上歇著吧,都乏成這樣兒了再看下去也是要出錯的。」如蘭小聲兒喚醒了穆書榆。
穆書榆想想也是,自己這種精神狀態再看下去不過是熬時間,根本不會有效率,不如明天早些起來,這樣一想便站了起來準備更衣。
「淑儀,不好了!」佳靜幾乎是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淨是慌亂。
像佳靜這樣有身份的宮女一般遇事是不會失儀的,能讓她亂了陣腳那必是不得了的大事,穆書榆心裡也跟著懸了起來:「怎麼了,你喘口氣慢慢兒說。」
佳靜急得都快哭了似的:「紀夫人、紀夫人薨了!」
穆書榆還在想薨這個字的意思,又聽佳靜說道:「方才沈宮令特意派人來讓奴婢告訴淑儀一聲兒,皇上現就在雙瀾殿已經下旨讓準備後事了,淑儀快些想想辦法吧。」
紀思月死了?穆書榆怕了半拍兒才反應過來,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在雙瀾殿好好兒的養著怎麼會死呢?
「我想什麼辦法?」穆書榆呆呆地問著佳靜。
「沈宮令說,雙瀾殿的宮人已經奏明了皇上,說是賢妃娘娘今日去看了紀夫人,言談間的意思像是來為淑儀說話指責紀夫人的,而且自從賢妃娘娘離開之後,紀夫人又哭了好久,到了晚上便覺氣悶、胸口疼,還吐了兩回,宮人覺得不好就立即派人請了御醫,結果御醫雖是盡力救治但不到半個時辰紀夫人還是不行了,御醫回天乏術現在都在雙瀾殿跪著請罪呢。」
穆書榆聽完後又安靜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不只以小人之心懷疑紀思月有病為假,結果現在竟然是連她整個人都給誤解了,原來秦承釋那日和自己說的關於紀思月的為人句句是真,沒有辦點誇張!
聽佳靜的形容紀思月應該是心臟病突發致死,不過無論如何自己是脫不了干係的,紀思月之所以心理抑鬱都是因為承受不了來自多方面的壓力,現在就算她平日病得再嚴重也不會有人提及,所人都只會認為是她穆書榆使賢妃成了這最後一根稻草。
「給我換上素服吧。」穆書榆坐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吩咐如蘭如意給自己找衣服,嘴角掛著一絲苦笑,這素服自己還真是沒少穿。
換好裝束後,穆書榆便帶著佳靜幾個人去了雙瀾殿,未到院門口時已經隱隱聽見哭聲,進去後只見院內跪著幾名御醫,她也無心理會便繼續往裡面走,一路上遇見的雙瀾殿宮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但那憤恨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也讓穆書榆感覺自己仿佛像是回到了四水鎮。
穆書榆朝著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眾人見她過來也都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我的好妹妹,你心裡有委屈只管說出來呀,何苦憋在心裡,早知會有今天,說什麼我也不會將事指派給你,都怪我只想著你身子骨兒大好了,平時又喜歡管個事兒,便輕忽了你心善不願多語的品性,現在想想當初哪怕將事情交給你一人去做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啊!」淑妃坐在秦承釋下首小聲兒哭訴著,豆大的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見到穆書榆進來時狠狠白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理也不理。
「皇上,這事兒都怪臣妾,紀夫人本就體弱,臣妾還來給她添堵,還請皇上降罪。」賢妃皺著眉,顯然也不好過。
秦承釋像是沒聽見這兩人在說什麼,只拿眼盯著站在下面的穆書榆,說道:「這回你如意了?朕說過不讓你再來雙瀾殿,你為何還過來?朕說過思月心事重禁不得半點兒重話,你為何還要千方百計費盡心思讓順娥過來為難她!你回去吧,朕不想見你。」
穆書榆靜默不語,只是規規矩矩地給秦承釋見了禮,起身後又要去內室看紀思月。
「你就不怕紀妹妹不饒你嗎,你有什麼臉面去她!」淑妃高聲質問著穆書榆。
「即便是不饒,也不是我一人之過。」穆書榆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