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024-08-17 07:05:18 作者: 榶酥

  第55章

  「原來高大人便是當年的高秀才。」

  豆花攤上,隨著你來我往的幾次問答,薛瑤和高嵛成的關係漸漸拉近,話匣子打開,薛瑤便也沒有初時那般羞臊了:「高大人離開平堰城那日,有許多人相送。」

  高嵛成便忍不住問她:「那你……去了嗎?」

  薛瑤面頰又微微泛紅,她至今還是不敢和高嵛成對視,細聲道:「當時,高秀才路過了豆花攤,但被很多人圍著,我墊著腳尖也只看到了高大人的背影。」

  高嵛成聽她這般說,不由細細回想,那日是否路過過豆花攤。

  但想來想去都沒有關於這裡的記憶,那時他一顆心都撲在考試和仇恨上,實在很難去注意到旁的。

  薛瑤見他面露茫然,便轉開了話題:「高大人何時走啊?」

  高嵛成遂收回思緒,道:「應該就這兩日。」

  此間的事雖了,但這只是個開始,大魚都在後頭。

  

  薛瑤輕輕嗯了聲,微微攥緊手中的繡帕。

  其實到現在為止,她仍舊不敢心存妄念。

  誠如那位大人所說,眼前的人很顯年輕,瞧著不過三十出頭,且雖說年長些,但不論是樣貌還是身材都不輸於人,且又身居高位,於她而言仿若雲端,是她跳起來都夠不到的大人物。

  以他如今身份地位,並不愁娶不到大家閨秀,無論怎麼看都應是瞧不上她的。

  薛瑤無聲呼出一口氣,在心中告誡自己萬不可奢望。

  而此時,高嵛成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誠如玄燭所提點的,眼前的姑娘除了年紀小些以外,無可挑剔。

  若是她願意,他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可是於他而言,她實在是太年輕了。

  就在兩相沉默間,柳襄和謝蘅回來了。

  二人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立在不遠處等了等,見高嵛成發現他們起了身,他們才緩緩走過去。

  謝蘅瞧了眼耳尖仍舊發紅的薛瑤,又瞥了眼面色看起來柔和許多的高嵛成,心中便有了底。

  這事,有戲。

  只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又有暗衛突然出現:「世子。」

  謝蘅見他神情有異,皺眉:「又怎麼了?」

  暗衛若有若無的擡眸看了眼高嵛成,沉聲道:「高娘子出事了。」

  話落,幾人懼驚。

  高嵛成在原地僵立半晌後,突然拔腿便朝縣衙跑去,將木桌撞的移了位。

  柳襄謝蘅對視一眼,折身快步跟上。

  薛瑤看了眼桌上高嵛成沒來得及帶上的刀,幾經掙扎後,她抱起刀小跑著追了上去。

  -

  簡潔的小院中栽種著很多盆花草,假山旁邊的樹上掛著一個鞦韆,水聲潺潺,芳草青青,一眼便能將小院所有的景色盡收眼底。

  那間正屋大敞著門,裡頭傳來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和男人低沉的嗚咽。

  柳襄謝蘅神情複雜的立在圓石門口。

  追上來的薛瑤止住腳步,停在二人身後半步的地方,她緊緊抱著刀,眼眶微微泛紅。

  她知道高家娘子做了縣令的妾,但初時聽到高嵛成的名字時,她因為過於羞澀並沒有將二者聯繫到一起,是在稍微聊熟之後她才隱約察覺高嵛成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問之下才知他竟是兩年前與縣令『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的高秀才。

  以前不知內情,如今真相大白,她才知高家咽下了多少苦痛和酸澀忍辱負重至今。

  他們不僅為報私仇,也是為百姓討公道。

  可一切明明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了,高家娘子卻……

  「林姑娘出來問屬下馬車的事情,屬下當即便覺得不對勁,衝進屋時高娘子已經刎勁自縊,高娘子下手太狠,沒留任何救治的餘地。」暗衛低聲稟報導。

  「為什麼……」薛瑤低喃道。

  人活著才是最最重要的啊。

  謝蘅閉了閉眼,沉聲道:「不是讓你們看好的嗎?」

  暗衛立刻跪下請罪:「是屬下失職。」

  柳襄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低沉道:「刎頸自縊,可見她死志多堅定,看不住的。」

  方才高娘子掩飾的太好了,他們竟都沒有看出分毫。

  也正因此,足矣可見她尋死的決心。

  謝蘅沒作聲,但柳襄知他在愧疚難過。

  高娘子受了太多苦,在他們看來她終於能過好日子了,於她而言卻早已是活不下去。

  「高娘子和她丈夫的感情很好,她的丈夫是為保護她和孩子被人活活打死在她眼前的,歸根究底,是因為有人貪污了賑災銀,梁宇是她的殺夫仇人。」

  柳襄徐徐道:「或許,從她選擇入梁家的那一刻起,就做了這個決定。」

  她能忍辱負重至今,只因大仇未報。

  如今一切已了,支撐她活下去的東西便不存在了。

  薛瑤一驚,眼淚潸然而下。

  原還有這樣的內情。

  委身殺夫仇人,擱誰都是難以邁過去的坎。

  幾人靜靜地立在屋外,不知過了多久,裡頭的聲音才漸漸停止。

  他們看著高嵛成抱著高娘子緩緩踏出房門,他的腳步沉重的有些踉蹌。

  謝蘅幾人默默地讓開了路。

  看著高嵛成略有些滄桑的背影遠去,柳襄才道:「我們去送送高娘子吧。」

  謝蘅沒吭聲,柳襄便知他也正有此意。

  薛瑤這時道:「我也去。」

  高家離縣衙不遠,到了高家玄燭上前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婦人。

  她看見玄燭先是愣了愣,待玄燭讓開,她便看到了高嵛成抱著高娘子立在那裡,驚慌過後她意識到了什麼當即捂著嘴哭了出來。

  婦人便是高嵛成的弟妹于氏。

  她從頭到尾都沒問小姑子是如何死的,只強撐著讓孩子去將同村的劉大哥叫了過來幫忙。

  劉大哥只看了眼高娘子的傷,便什麼都沒說默默的幫著布置靈堂。

  柳襄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輕聲道:「他們是最了解高娘子的人,應該早就猜到了會有今日的局面,想必也想過很多辦法勸過,連他們都改變不了的結局,旁人更是無力迴轉。」

  謝蘅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沒有接話。

  靈堂布置好,謝蘅去上了一炷香,便轉身去了縣衙。

  柳襄薛瑤也各自去上了香。

  之後,柳襄去了縣衙,薛瑤則選擇留下來幫忙。

  並不只是因為高嵛成和她在相看的緣故,都是鄉親們,她理該搭一把手。

  柳襄回到縣衙,烏焰已經將所有的口供都整理好了。

  「這裡沒一個人是乾淨的。」

  烏焰將口供交給謝蘅,稟報導:「兩年前的事他們都知內情,他們分了一千兩,其餘的都進了上頭的口袋,而據他們所招,上頭指的是溯陽府尹,所有人的口供都在此。」

  謝蘅粗粗翻了一遍,交給烏焰:「謄抄一份。」

  「是。」烏焰。

  柳襄氣的攥緊雙拳:「為了這一千兩,竟不惜葬送了三千餘人!」

  「梁宇說,上頭威逼利誘,他們不得不從。」烏焰又道。

  柳襄冷哼了聲:「貪生怕死,怎配為一方父母官。」

  謝蘅微微眯起眸子:「溯陽不是終點,恐怕也不止五千兩。」

  柳襄一怔,猛地看向謝蘅。

  是啊,溯陽府尹不應該為了幾千兩銀子冒這麼大風險,這其中怕還有更深的東西。

  「準備準備,明日啟程。」

  謝蘅話音一頓:「告知高嵛成,他晚幾日出發。」

  「另,立刻往京中去一封信請一道旨意。」

  烏焰問道:「請何旨意?」

  「先斬後奏之權。」

  謝蘅淡聲道。

  柳襄:「……」

  柳襄:「?!」

  她萬分驚訝的盯著謝蘅,合著根本沒有什麼先斬後奏之權!

  謝蘅瞥了眼她,皺眉:「不過是走的急忘了討這道旨意,這麼驚訝作甚?」

  柳襄:「……」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謝蘅能將假傳聖旨這種事做的雲淡風輕了。

  他這才是真正的先斬後奏。

  烏焰領命而去。

  過了許久,柳襄才道:「這裡世子打算怎麼辦?」

  這裡的消息按不了太久,他們得儘快趕到溯陽,但如今的縣衙無人做主也是萬萬不成的。

  正在這時,長庚進來稟報:「世子,人到了。」

  謝蘅輕輕勾唇,起身:「走吧,跟本世子去迎接新任縣令。」

  柳襄難掩驚訝:「新任縣令,誰啊?何時的事?」

  謝蘅沒有答她,直到她出了縣衙看見門口的那人才驚愕的睜大眼。

  「這……寧遠微?!」

  來人正是寧遠微。

  他看見二人亦是驚訝萬分,但很快便冷靜下來,拱手行禮:「下官見過世子,雲麾將軍。」

  柳襄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謝蘅。

  她實在不明白這新任縣令為何會是寧遠微。

  其實,寧遠微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是在一個尋常的早朝後被陛下宣見,然後就得了這道密旨。

  前往平堰城接任縣令。

  但對外他只是奉旨出巡,且去的是西邊,查一樁走私案。

  他實在不明白陛下這是何意,問過後,陛下卻說待他到了自然就知曉了。

  他也想過無數次可能,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出來遊玩且此時應該在回南邊路上的謝蘅。

  謝蘅目光上下一掃,意味深長道:「陛下竟派了你來。」

  柳襄更茫然了。

  合著謝蘅不知來的是寧遠微?

  寧遠微也是一陣怔愣後,道:「回世子,陛下派下官出任此地縣令,且是密旨,不知……此為何意?」

  他還從沒見過誰上任需要奉密旨的。

  謝蘅並未答,而是道:「我只是請陛下派個信得過的人來走這一趟,沒想到竟會是寧大人,此地略微偏遠,寧大人來此,委屈了。」

  寧遠微誠惶誠恐道:「下官不敢,能為陛下分憂,臣萬死不辭。」

  謝蘅盯著他,輕笑了聲:「如此,寧大人裡面請。」

  然寧遠微剛進門,謝蘅卻又駐足,忍不住輕咳了起來。

  「世子。」

  柳襄一驚,忙扶著他擔憂喚道。

  謝蘅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移開手掌,手心隱有幾絲血,看的人心驚肉跳。

  柳襄的臉色霎時就白了:「世子……」

  寧遠微亦是面色大變:「世子!」

  謝蘅渾然不在意的翻轉手掌,擺擺手道:「無礙。」

  「不過是想出來散個心,沒成想在這裡撞上一堆白骨,但如今我已是有心無力,這裡的事就交給寧大人了。」

  寧遠微鄭重擡手:「下官定竭盡全力。」

  謝蘅拿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掌心的血跡,緩緩道:「明日我便要離開了,卷宗和口供稍後自有人送到寧大人跟前,之後諸事寧大人也不必跟我匯報,自行處理即可。」

  寧遠微稍作猶豫後,道:「是。」

  「既然陛下派了你來,便是十足的信任你。」

  謝蘅擦乾淨血跡,將帕子收好,看向寧遠微,語氣不輕不淡道:「寧大人做的好,便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做不好……」

  寧遠微一掀衣袍,跪下道:「下官必定竭盡全力,不負聖望。」

  謝蘅垂目,掃了他一眼:「如此,最好。」

  說完,謝蘅便在柳襄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寧遠微站起身,看著二人的背影,深沉而複雜。

  出了縣衙上了馬車,柳襄才忙問起謝蘅的身體狀況,謝蘅卻瞥她一眼,嗤道:「雞血也看不出來?」

  柳襄一怔,錯愕的看著他:「雞血?」

  她啞然半晌,才隱約猜到了什麼:「做給寧遠微看的?」

  「還不算笨。」

  謝蘅理了理衣袖,輕淡道。

  柳襄立刻便明白了:「世子不相信他?」

  謝蘅挑眉:「這不是很明顯?」

  柳襄皺眉:「也不知陛下為何派了他來,若他真有問題,那……」

  「不是陛下派他來,是我請陛下讓他來。」謝蘅。

  柳襄一驚,不解道:「為何?」

  謝蘅俯身去倒茶,柳襄忙先他一步道了杯熱茶遞給他。

  謝蘅接過飲了口,緩了會兒,才慢慢道:「懷疑一個人,可又找不到他的任何嫌疑,便可以給他十足的信任。」

  柳襄沒有聽的太明白。

  「他接的是密旨,平堰城我也讓人封了,也就意味著這裡發生了什麼只有我們幾人知曉。」謝蘅捏著茶杯,徐徐道:「你說,若此地的事還是傳了出去,是誰的問題?」

  柳襄眼睛一亮:「原來是請君入甕啊。」

  「可是,他就算有嫌疑,也不見得與溯陽這裡的事有關啊。」

  謝蘅輕輕勾唇:「還記得之前我給你看過的一個名單麼?」

  柳襄想了想,道:「瓊林宴通敵的嫌疑人名單?」

  「嗯。」

  謝蘅道:「其中有一位大人,與溯陽府尹有關。」

  柳襄忙道:「是?」

  謝蘅輕輕道:「兵部侍郎。」

  這也就是他為何要來平堰城的原因之一。

  他有預感,順著這條線摸上去,能夠得到一個很不錯的結果。

  柳襄瞭然的點頭,隨後想到什麼,又道:「可萬一寧遠微聰明過人,知曉這事有詐呢?」

  謝蘅淡淡道:「正因為他聰明過人,便一定能看出我想做什麼,陛下想做什麼,所以,只要他與他們有關係,就一定會冒險送消息。」

  「若不送,我就逼他送。」

  柳襄思索片刻後,心中明白了。

  如果寧遠微有問題,這於他而言,幾乎是一個死局。

  「溯陽若真收到了消息,我們會有危險。」

  「真相險中求。」

  謝蘅毫不在意道:「若任風平浪靜,他們的根只會越扎越深。」

  柳襄點點頭,倒也是這個理。

  不過……

  「但他若不是呢?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謝蘅冷哼了聲:「誰說的?」

  「嗯?」

  柳襄好奇的望著他。

  「他在京中有些礙眼。」

  謝蘅推開車窗,將茶倒了出去:「若他是清白的,就當是我替某個不爭氣的人清除障礙,屆時待他任期滿,再在封賞上補償他一二。」

  「且陛下親派他下來,也不辱沒他。」

  「這杯茶涼了。」

  謝蘅不等柳襄有所動作,便俯身又倒了一杯,捏在手心。

  柳襄一心在思索某個人是誰,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好半晌後,她才靈光一閃,驚訝道:「世子說的該不是二皇子吧?」

  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寧遠微擋了誰的路。

  再聯合『某個不爭氣的人』這有些熟稔的稱呼,柳襄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寧遠微二皇子身份天壤之別,他自然擋不了他別的路,除了,兒女情長。

  雲國公府府及笄宴上,她非常清楚二皇子鍾情於喬月姝,且寧遠微那日也特意找喬月姝搭過話。

  柳襄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道:「世子真是煞費苦心。」

  謝蘅拂袖,深藏功與名般嘆了口氣:「誰叫我是他兄弟呢。」

  柳襄被他這般神態逗的輕笑不止。

  同時也暗暗心驚,原來謝蘅竟那麼早就布下了這個局,而她心中也隱隱不安,溯陽一行,怕是困難重重。

  馬車漸漸遠去,車道旁邊被茶水濺濕的一顆小石子上,隱有幾絲血跡。

  -

  次日天明,謝蘅一行人便準備啟程。

  臨走前,柳襄去見了薛瑤。

  薛瑤和鄰居在高家幫忙,聽得他們要走,很有些不舍。

  「雲麾將軍還會來嗎?」

  柳襄搖頭:「大概是不會了。」

  「不過……」

  她靠近薛瑤,輕聲道:「若是阿瑤姐姐和高大人成了,我們很快就會在京中見面了。」

  薛瑤臉色一紅,忙底下頭嬌嗔了聲:「雲麾將軍。」

  柳襄見此心中不由暗道,看來她們是一定會再見面的了。

  高嵛成這時也知道他們過來了,迎了出來。

  「世子,雲麾將軍。」

  幾人轉頭看向他,不過一夜,這人瞧著卻已滄桑了許多,片刻後,謝蘅道:「節哀。」

  高嵛成頷首:「嗯。」

  「你等些日子再出發,不急。」謝蘅又道。

  「是。」

  高嵛成:「多謝世子。」

  謝蘅嗯了聲,看了眼薛瑤,道:「高大人借一步說話。」

  「是。」

  高嵛成與謝蘅走到了一邊,謝蘅將手中盒子遞給他:「我知道此時說這個有些不合時宜,但溯陽之事不可耽擱,我得先行。」

  高嵛成一時沒明白謝蘅的意思,沒敢去接盒子惶恐道:「世子但說無妨。」

  謝蘅放低聲音道:「若你二人能成,若不嫌棄,我做你們的主婚人。」

  高嵛成一驚,忙回頭看了眼薛瑤。

  此時,柳襄正和薛瑤輕聲說著什麼,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高嵛成回過頭,有些躊躇道:「世子……」

  「若是沒成,你離開前將它給薛瑤,當做她以後的嫁妝。」

  謝蘅頓了頓,又道:「她處境艱難,你若是有意,在離開前做好安排。」

  高嵛成又遲疑片刻,才伸手接過盒子:「多謝世子。」

  而另一邊,柳襄也同樣遞了個盒子給薛瑤,說著與謝蘅差不多的話。

  「若沒成,它就是你將來的嫁妝,有它在,沒人敢輕看你。」

  薛瑤感激不已,要屈膝跪下被柳襄拉住了。

  「相識一場便是緣分,無需如此。」

  幾人又寒暄一番,話別之後,二人目送柳襄和謝蘅上了馬車。

  柳襄掀開車簾笑著朝他們招手:「後會有期。」

  薛瑤立在高嵛成身邊,笑中帶淚:「後會有期。」

  二人並肩立在那裡,倒很有幾分相配。

  身影漸遠,柳襄放下了車簾,朝謝蘅道:「我覺得他們能成,世子覺得呢?」

  謝蘅淡淡嗯了聲。

  「嗯是什麼意思?」

  柳襄好奇道:「還有,世子方才送的什麼呀?」

  謝蘅如實道:「一塊有明王府圖徽的玉璧。」

  「你送了什麼?」

  柳襄呀了聲:「那看來我跟世子想到一塊去了,我送的是一把有柳家圖徽的匕首。」

  玉璧和匕首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圖徽。

  有它在,日後也沒人敢為難薛瑤。

  謝蘅的眼神在她頰邊的酒窩上一掃而過。

  良久後,他問:「幾日能到溯陽?」

  馬車外傳來烏焰的聲音:「回世子,快的話六日。」

  謝蘅嗯了聲,輕輕靠在榻上,微微合上眼。

  六日,可真是難熬。

  柳襄瞧見他眉目中的疲態,不由皺了皺眉。

  他昨夜睡的很早,今日瞧著似乎精神還是不大好。

  想到他昨日的咳嗽,她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世子可有哪裡不適?」

  謝蘅袖中的手微微顫了顫,而後淡聲道:「無事。」

  柳襄還想要說什麼,便見他不耐睜眼:「你認為,本世子是會隱忍的性子?」

  那倒不是。

  她見識過他出城後的『嬌氣』。

  柳襄遂暫時放下心來,見謝蘅昏昏欲睡,她也沒再出聲打擾。

  好在這一路謝蘅雖每日看起來懨懨的,但到底沒像上次一樣病倒,七日後,一行人到了溯陽城。

  與此同時,收到了重雲的信。

  他們一路上已經遇到了多次大大小小的刺殺。都是北廑人,有沖謝蘅去的,也有沖柳襄去的,畢竟二人離開玉京,是一個絕佳刺殺的機會。

  但好在至今為止,還沒有叫人看穿柳襄和謝蘅並不在車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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