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024-08-17 07:04:59 作者: 榶酥

  第47章

  謝蘅夢到了被人追殺。

  重雲讓他先走,可他的腿和腰好像被什麼緊緊纏著,無論怎麼使勁都動彈不得半分,眼看刀要落在身上,他猛地驚醒。

  夢醒,腿和腰被纏壓的感覺仍在。

  混沌散去,意識漸漸回籠。

  謝蘅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他帶著幾分驚慌的偏過頭,就見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原本應該睡在屏風後地鋪上的人,此時腿搭在他的腿上,手放在他的腰上,摟的嚴嚴實實。

  謝蘅呆滯了幾息才反應過來,氣的一把甩開腰上的手,而還不待他開口,她卻是不耐的又貼了過來:「別跑。」

  抱的更緊了。

  

  謝蘅:「……」

  謝蘅:「?!」

  好幾息後,謝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柳,襄!」

  柳襄被吵的不耐煩,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不滿的嘀咕:「擾人清夢要遭雷劈的。」

  謝蘅氣的瞪大眼。

  遭雷劈?誰?

  她莫名其妙跑到他床上,還要他遭雷劈?!

  「你在發什麼瘋?」

  謝蘅感覺胸腔都要氣炸了。

  柳襄皺了皺眉頭,慢慢地睜開朦朧的眼:「貓怎麼還會說話?」

  她夢到了一隻超極漂亮的貓,但性子太傲了,還凶的厲害,她好不容易才抱到手,但怎麼感覺……

  不太對?

  毛毛呢?

  謝蘅不可置信的瞪圓眼睛。

  緩過神後,重重拍向在腰間肆意揉捏的手。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徹底喚醒了這個早晨。

  柳襄被打懵了。

  她第一反應是,這貓真兇。

  但隨著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傳來,她也逐漸清醒,青色的紗帳,熟悉而柔軟的天蠶絲被,堇色中衣……

  記憶終於全部回籠。

  她懷裡的不是貓!

  好像是……比貓還凶還傲的,謝蘅!

  柳襄身子逐漸僵硬,腦子也空白了一瞬。

  這是怎麼回事,貓是怎麼變成謝……不是,她是怎麼跑到謝蘅床上的!

  柳襄緩緩的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擡起頭。

  看清那張冷若冰霜風雨欲來殺氣騰騰的臉,她從頭涼到了腳。

  他們好不容易才化干戈為玉帛,終於能夠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說話了,她又把他得罪了!

  自從回京後,她每次闖禍好像都是挑了這個最難搞的。

  柳襄對上那雙含著刀子的丹鳳眼,僵硬的扯出一個哭一般的笑:「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謝蘅早已氣過了頭,此時竟奇蹟般的冷靜了下來。

  他冷冷的盯著她,並不說話。

  『貓怎麼還會說話』

  她竟是將他當成了貓。

  他不語,柳襄越心虛。

  她有些語無倫次解釋著:「我……我昨夜水喝多了,出去過,回來習慣性的走到了床上,忘記你……」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一陣天翻地覆。

  謝蘅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二人的位置調換。

  柳襄本可以反抗,但她沒敢動。

  一則他在氣頭上,二則在她心裡謝蘅就如玉一般易碎,她不可能對他動手。

  謝蘅冷冷的俯視著那張令人心煩的臉。

  近在咫尺的五官分外明艷,就如盛開的太陽花,張揚而熱烈。

  清澈透亮的眸子,不點而紅的朱唇,在清晨,充滿著某種誘惑。

  心頭的火氣不知不覺有所消減。

  謝蘅不開口,柳襄也不敢再火上澆油,安靜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謝蘅才道:「我沒有納過妾,以後也不會。」

  柳襄已經做好準備迎接狂風暴雨,聽見這話驀地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謝蘅。

  「我未曾有過通房。」

  謝蘅聲音漸冷:「院裡雖有丫鬟,但近身伺候的一直是重雲。」

  柳襄漸漸的意識到了什麼,後知後覺的緊張慢慢地浮上心頭:「……所以……呢?」

  「所以……」

  謝蘅漸漸逼近她,他的手緩緩放到了她的腰上,慢慢握住:「我滿足雲麾將軍挑夫君的條件,若是雲麾將軍願意,我可以回去便求聖上賜婚。」

  柳襄眼底逐漸有了慌亂,她輕微的吞咽著,臉頰越來越滾燙。

  她,感覺到了。

  她的大腿處被硌的又熱又疼。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她是看過一些話本子,知道那堅硬代表著什麼。

  謝蘅眼也不眨的盯著她,輕輕一笑,聲音低沉而柔和:「雲麾將軍若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罷,他已俯身而下,唇往她的脖頸落去。

  柳襄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是想……他瘋了?!

  他怎麼可能會對她動這樣的心思!

  但……她在軍營長大,即便楊氏細心保護著她,她也是聽過一些男人私下說過的葷話的,她曾無意中聽到過他們說,男人很經不起撩撥。

  他如此,大約是一時昏了頭!

  雖然她承認謝蘅對她的誘惑很大很大,且是史無前例,但不行!

  她早晚要回邊關,他們不可能!

  溫熱的氣息已經貼近脖頸,柳襄迅速的伸手抱住謝蘅的腰身動作儘量輕柔的將他摔到軟被上,頃刻間,位置再次調換。

  她雙頰通紅的看著謝蘅,語氣慌亂:「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先出去了。」

  說完,她甚至不敢去看謝蘅的臉色,手腳並用的下了床,跑的飛快。

  剛要拉開門才發現自己未穿外裳,忙又跑回屏風,扯出外裳和腰帶,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風一般的卷出了門外。

  臉頰的滾燙遲遲不散,她乾脆躍上了房頂,但心依舊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好在清晨的風極涼,總算慢慢將她吹的冷靜了下來。

  謝蘅真的是個妖孽!

  專門魅惑人心的那種。

  待一切重歸於靜,她的心間冒出了一個念頭。

  他為何偏偏是明王府世子,不然,她就真的可以將他搶回去。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擊碎了。

  謝蘅絕不是她可以搶的,一點念頭都不能有。

  關門的聲音傳來,謝蘅才拉過軟被蓋住自己,唇邊划過一絲冷笑。

  果然,還是害怕的。

  有色心,沒色膽。

  經此一事,她應該會上些心。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這女人對人太不設防,不長些記性,早晚要吃虧。

  好半晌,待消停後,謝蘅才緩緩坐起身。

  掌柜的聽見門響,恰好上樓詢問,他便要了熱水和早飯。

  柳襄硬著頭皮回房時,謝蘅正在用粥。

  見她進來,頭都沒擡。

  柳襄雖然已經在房頂上做足了心裡準備,但進了屋還是不敢面對他。

  她低著頭默默的去洗漱完,再磨磨蹭蹭的出來,看見桌上多出的一副碗筷,她又踩著小碎步走過去,安靜的坐下。

  謝蘅瞥了眼快將頭埋進碗裡的姑娘,無聲的勾了勾唇。

  倒是難得見這女流氓害羞。

  早飯用完,柳襄偷偷擡眸看了眼謝蘅,恰對上一雙好整以暇的眸子,她飛快錯開,臉頰隱隱開始發燙。

  她想跑,但謝蘅一直看著她,她的腿便像是被什麼拖住了般。

  心中幾次交涉後,最終,她鼓起勇氣再次擡頭看向謝蘅,認真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發誓,不會再有下次了。」

  謝蘅仍舊盯著她。

  她的目光又慢慢地的垂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才傳來冷淡的聲音:「只對我?」

  柳襄沒聽懂,遂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啊?」

  「只對我不會有下次?」

  謝蘅聲音愈冷。

  柳襄茫然了一陣後,靈光乍現,突然就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忙道:「不是!」

  「以後我都不會再與任何男子同住一間房,也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除了以後的夫君。

  謝蘅這才算滿意。

  他慢條斯理的起身:「好好記著你的話,下不為例。」

  柳襄見他竟這麼輕易的將此事揭過去,心中巨石落地,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嗯。」

  她跟在謝蘅後面,便也沒看見謝蘅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

  二人下了樓,掌柜的趕緊迎上來。

  「二位的馬車已經備好了,這邊請。」

  謝蘅腳步一頓,擰起眉頭:「他人呢?」

  掌柜的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忙回道:「公子的護衛一個時辰前送來了馬車便離開了,說是去下一個地點給公子和少夫人定客棧。」

  謝蘅氣笑了。

  他本打定主意出來狠狠罰他,結果人都逮不著!

  柳襄一言難盡的看著客棧門口那輛馬車。

  玄燭怎麼每次都溜的這麼快。

  「他是屬兔子的嗎?」

  謝蘅唇角一抽。

  玄燭還真是屬兔。

  「二位可是還有什麼需要的?」

  掌柜的瞧出有些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

  謝蘅冷哼一聲,擡腳走向馬車,柳襄便答道:「沒有,多謝掌柜。」

  客棧小二早已放下馬凳,扶著謝蘅上了馬車,柳襄朝他擺擺手:「我不用。」

  小二便收起馬凳放在馬車後面。

  此時掌柜的也送了出來,笑著拱手道:「二位慢走。」

  歡迎常來。

  這樣大方的貴客最好天天都來。

  柳襄輕輕頷首算是回禮。

  她躍上馬車,確定謝蘅坐穩後,便拉起了韁繩:「駕。」

  早晨清風徐徐,倒也不覺得熱。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太陽升起,一路鋪灑著陽光。

  柳襄擡手擦了擦額上的薄汗,正值夏日,外頭的天氣很有些難熬。

  她正在心中計算著還有多久能到下一個歇腳地時,便聽謝蘅道:「停車。」

  「吁!」

  柳襄忙拉緊韁繩,轉頭道:「世子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適?」

  天這麼熱,他怕也是受不住的。

  馬車車門從裡頭推開,一陣涼風撲面而來。

  柳襄舒服的呼出一口氣,然後才意識到什麼,探頭往馬車裡望了眼。

  果然,只見馬車裡放著一盆冰。

  柳襄不由再次感慨玄燭的周到。

  「那兩人還跟著麼?」謝蘅淡淡問道。

  柳襄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點頭:「跟著呢。」

  謝蘅聞言便遞給她一個信號彈:「放了。」

  柳襄猜測他可能尋他們二人有事,便接過照做。

  後方,烏焰和長庚見到信號彈變了臉色,揚起馬鞭迅速追了上去,沒過多久就見謝蘅的馬車穩穩停著,不像是遇險。

  二人跟著謝蘅多年,很快便明白了什麼。

  烏焰看向長庚:「找你的。」

  長庚不動:「找你。」

  這些年,但凡謝蘅特意找他們絕對沒好事。

  二人相互推讓,誰也不願意前往。

  長庚忍不住皺眉提醒:「方才的信號彈屬於太子殿下暗衛營的。」

  烏焰一愣,是了,方才的信號是屬於他們暗衛營的。

  大抵是太過抗拒,一時倒是忽略了。

  然二人並不知,謝蘅只是從箱子裡隨手拿的信號彈。

  烏焰硬著頭皮驅馬過去,心裡飛快的回憶著,他近日只是遠遠的跟著,沒有惹怒過世子,應當不是趕他回京,或許只是要給殿下傳什麼話而已。

  稍微定下心後,烏焰下馬走到馬車旁邊,恭敬道:「世子。」

  謝蘅:「進來。」

  烏焰和柳襄一愣,擡眸對視一眼。

  叫誰?

  烏焰心裡隱約有答案,但有些不敢確信,遂一時無言。

  半晌不見外頭傳來動靜,謝蘅不耐再次開口:「柳襄。」

  柳襄眨眨眼,原來是叫她啊。

  她折身鑽進馬車:「世子,怎麼了?」

  謝蘅沒有答她,只是往旁邊挪了挪。

  這輛馬車外頭瞧著很尋常,但裡頭卻是另有乾坤,一張軟塌,一張小矮桌,兩個蒲團,桌上放著新鮮的水果和點心,靠窗的地方放了一盆冰。

  柳襄見到謝蘅的動作不由一滯。

  這時讓她坐的意思?

  她還在躊躇時,卻感覺馬車上躍上了一人,隨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世子,雲麾將軍可坐穩了?」

  烏焰猜對了謝蘅的用意,但心底卻極為震撼。

  烏焰雖然和長庚一直暗中跟著謝蘅,但因有玄燭在,他們離的並不近,自然也就不太知道謝蘅和柳襄之間的變化,在烏焰的認知里,世子是不待見雲麾將軍的。

  他知道世子一直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若非是心情不好是從來不會想到他們的,可今日特意放信號卻只為叫他出來代替雲麾將軍駕車,這其中深意,很難不叫人多想。

  難不成,慶功宴上的誤打誤撞,還真叫世子鐵樹開了花?

  柳襄也終於明白了謝蘅喚烏焰過來的用意。

  她乾脆利落的往蒲團上一座,笑著朝謝蘅道:「多謝世子。」

  謝蘅捏著一本書,淡淡嗯了聲。

  柳襄的目光瞥向桌上的新鮮瓜果,尤其深深看了眼冰鎮的荔枝,眼睛亮亮的偏頭問:「我可以吃嗎?」

  這些都不是屬於她的,自然不能不問自取。

  謝蘅又嗯了聲。

  柳襄歡喜的道了聲謝,用帕子擦了擦手,開始剝荔枝。

  在這炎熱的夏天,冰鎮過的荔枝勝過瓊漿玉露。

  柳襄吃的歡,並不知謝蘅時而會淡淡瞥向她,手中的書久久沒有翻動。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