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24-08-16 21:35:26 作者: 栗舟

  第35章

  五月十六,康王生辰,朝中官員凡六品以上的皆收到請帖,攜家眷前來道賀。

  天剛蒙蒙亮,勝業坊附近便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大的臉面和排場,皆因人人都知曉,這位殿下乃是如今幾位皇子中最受當今天子寵愛的一個。

  天子給予他的榮寵,就連東宮都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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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知康王為人放浪形骸、縱情恣意,說得直白些便是不怎麼守規矩,可生在皇家那樣規矩森嚴的地方,他卻能有這樣一副灑脫的做派,無論是真是假,都足以說明問題。

  這一切全憑他投了個好胎,托生到了許貴妃肚子裡。

  都說母憑子貴,可放到康王身上,卻恰好相反。

  康王生母貴妃許氏,自至和三年入宮至今,已二十餘載,卻始終聖眷不衰。

  早已成了民間流傳的一則佳話。

  而當容因從碧綃口中聽說這位許貴妃並非出身什麼鐘鳴鼎食、世代簪纓的名門世家,而是從民間採選而來的秀女時,心中更是驚詫。

  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平民女子,卻能在後宮之中屹立三十餘年而不倒,其心思手段之巧妙,絕非常人所能企及。

  傳言大多不可信,也不知這樣的人物,教出的兒子究竟是怎樣一番性情和城府。

  至少她並不完全相信,康王當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任達不拘。

  畢竟樹大招風,若他真是輕狂悖逆之徒,即便天子與許貴妃再如何維護,也不可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只怕狂放是矯飾,實則也如其母一般,心思縝密,滴水不漏。

  不知為何,容因腦海中忽然閃過前次在上方寺見到的情形。

  當時她曾隱約聽崔容萱說那位跟在她身邊的馮姑姑是「母妃」派來管束她的,如今想來,那馮姑姑應當便是這位許貴妃的人吧。

  看崔容萱對她那般忌憚,想來也是在她那裡吃過苦頭的。

  彼時匆匆一眼,她便覺得那位馮姑姑十分不簡單。而這樣的她,竟還被許貴妃分派去管束崔容萱,並不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女官。

  如此一想,許貴妃身邊應當有著一個最頂級的宮斗團隊。放在小說里,大概是能活到最後,去父留子,成功榮登太后寶座的那種。

  炎夏酷暑,容因忽然憑空打了個冷戰——

  幸而她與這樣厲害的角色並沒有什麼交集,也幸好她沒穿成什麼宮女、秀女之類,否則恐怕活不過一晚,小命就已經交代了。

  皇帝對康王寵愛有加,戶部工部那些老狐貍自然也是極盡阿諛諂媚之能。

  當初康王成年,出宮建府時,除卻身份的限制致使康王府不能越級使用某些逾制的裝潢,其餘能有的,那些人都盡數給添置上了,就這樣,還生怕不合許貴妃與康王的心意。

  整座王府足足有九進院落,光一個後花園,便幾乎是半個祁府的大小。

  處處碧瓦飛甍,曲欄回合,丹墀彩繪,畫棟雕梁。

  今日設宴之處在後花園。

  花園中央一口人工鑿就的半月湖,湖中引活水注入,因而水色常年青綠,一眼望去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湖上聳立著幾塊形狀奇特的太湖石,錯落有致。

  湖北面是一座正殿。

  以半月湖為界,又分東西兩路,東路自北向南分別是樂善堂、小樂樓、章玉閣,西路則是翠琅軒、安華台與一座小佛堂。

  今日來的不止朝中官員,更有一些女眷。

  王府既想要熱鬧與排場,又得兼顧禮儀規矩,便將官員都安排在了正殿,而女眷則落座在安華台。

  容因今日穿了一身松石綠齊腰襦裙,領口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楚腰蠐領,明眸皓齒,端莊明麗,行走間裙裾飄搖,裊裊婷婷,翩然若仙。

  她才從月亮門下緩緩踱步而入,便引得不少人側目。

  私下互相探問,究竟是哪家的娘子。

  然而問詢的話在一堆人中轉了幾個來回,竟無一人知曉。

  只因從前原主尚在閨中時,舉凡別家宴請,嫡母柳氏素來只帶崔容萱一人。

  雖說崔老太太也有幾個閨中密友識得她,但那些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今日都未曾露面,自然不知她身份。

  當初,崔老太太雖有心為原主籌謀爭取,但心裡卻也有一番權衡。

  柳氏是個軟硬不吃的倔脾氣,若真強行向她施壓,難免不會鬧起來,到時若惹得家宅不寧,便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原主並非一時三刻都住在她院裡,若真惹了柳氏不痛快,平日裡想磋磨原主,簡直易如反掌。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原主最終才只得劍走偏鋒。

  她時年十八歲,原本按照崔家的門第,即便她是庶出,嫁不了什麼高門大戶,也有一些不錯的人家求娶。

  時人又流行嫁娶宜早不宜晚,大多數女子都是十五歲及笄前便已有了相看的人家,待笄禮一成,便可行婚嫁之禮。

  按理說崔容因根本不應該耽擱到這個年紀。

  可聽碧綃說,她之所以又拖了三年之久,便是為了給自己掙一門好親事。

  三年前,崔家祖父過世,為了博一個事親至孝的好名聲,說得一門好親事,崔容因於其靈堂上立誓要為其守孝三年。

  她在鄴都的好名聲,也正是從那個時候傳開的。

  但沒成想,她最終還是未能得償所願。

  只因三年喪期一過,前去崔府提親的,不僅有那些被她名聲所吸引的人家,還多了一個她怎麼也意想不到的人。

  容因才踏上石階,便有一個身穿妃色單絲碧羅籠裙的少女站起身,走到階前,開門見山地問:「你是哪家的娘子,怎的我從未見過你?」

  容因微微一笑,才要開口作答,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郡主有所不知,這是我那三妹妹,她麵皮薄,一向不愛見人,先前在家時,每每母親想要帶我們姐妹倆一同赴宴,她都怕得不敢去。今日也是我軟磨硬泡了許久 ,才肯來呢。」

  崔容萱一邊說著,上前親熱地挽住了容因的手臂,與先前在上方寺時判若兩人。

  被她挽著,容因只覺手臂上好似環繞上來一條蛇,心裡一陣不適。

  她暗地裡掙了掙,卻沒能逃開,被崔容萱兩隻手用力纏住。

  崔容萱話音一落,四下里闃寂無聲。

  原本瞧著對容因似是頗有幾分興趣,想要上前搭話的幾個姑娘也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轉過臉去。

  片刻的安靜過後,先前開口的那個少女忽然冷嗤一聲:「切,什麼麵皮薄,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說罷,她嘲弄地睨了容因一眼,轉身坐了回去。

  見狀,崔容萱眼中的得意之色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就是要叫這妾生的丫頭知道知道,祖母再疼她又有什麼用?名聲比她好又有什麼用。她照樣不如自己嫁得好。

  一步落下便步步落下,從今往後,不管她去哪兒,都會有人因為她如今嫁了一個人見人憎的煞神而遭人白眼。

  容因垂眸,覷一眼她搭在自己臂彎上的手,心道果然是從小拿著宅斗劇本長大的土著居民,心思轉得就是比她快些。

  她盈盈一笑,不卑不亢道:「二姐姐誤會我了。想來是貴人多忘事,你嫁入王府後咱們姐妹便沒了多少機會來往,故而你記不得了。」

  「當初我一開始是求過母親帶我出門長長見識的,可後來卻被母親斥責了數次,說我一言一行都十分沒規矩,我怕丟了母親的顏面,這才歇了那份心思。想來我確實是差了姐姐許多,時至今日也沒見過幾次這樣的大場面,這才惹了貴人不喜。」

  聽她說完,台上女眷心中大多另有了一番思量。

  都是大戶人家宅院裡的,見多了嫡母明里暗裡打壓庶女的手段,誰能聽不出裡面的門道?

  這番話明里暗裡實則是說康王妃高嫁之後便忘了家中姊妹,如今卻要在這裡硬充場面。

  再者,她方才這一番談吐條理分明,觀她舉止亦是優雅,並不像她嫡母所說的那樣是個沒規矩的。再看此刻站在康王妃身邊,氣質容色倒是比之更勝一籌。

  誰人心下還不瞭然,這分明是她家嫡母怕她搶了自己女兒的風頭,故意不叫她在人前顯露。

  先前那出言諷刺她的少女不由側目,偷偷覷她一眼,見她含笑站在那兒,明明方才受了她好一番折辱,面上卻依舊雲淡風輕,絲毫不介懷。

  甚至,方才她還拿話給自己遞了個台階,不至於讓旁人對她改觀後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話太過刻薄。

  她是個爽利的性子,向來有話直說,否則方才也不會搶在所有人前面開口與她搭話。

  猶豫片刻,她一咬牙,站起身走到容因面前:「我叫鍾靈,方才是我出言不遜,向你賠個不是。你若不介意,從今往後,我們便是姐妹。」

  頓了頓,她又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是……祁司殿的夫人。你這樣通情達理又孝順的人,想必嫁他也是身不由己,若是往後他欺負你,那我」,鍾靈本想放句狠話,可忽然想到那是聞名鄴都的活閻王,不由一噎。

  想了想,她又改口道:「那我便幫你逃跑。」

  打她是打不過,但是逃命的話興許還能幫上點忙。

  容因一怔,被她這樣的直爽驚到,但很快便笑著頷首說:「好。」

  容因敏銳地察覺到,鍾靈說完這一番話,台上的夫人們看向她的神色大都變得複雜起來,但卻不再像先前那般帶著疏離、防備甚至厭惡。

  至於那些年輕的姑娘們,心思要更單純些,一時間都用夾雜著憐憫的目光望向她。

  賣慘博同情不是她本意,但既是由別人點出,又都是事情,那她也沒必要上趕著澄清。

  鍾靈的態度和眾人的神色落入崔容萱眼中,她當下憤憤地撇開容因手臂,臉色鐵青,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都怪這個該死的宜春郡主,壞她好事!

  祁狗昨天表現太差,-10000分,今天剝奪出場資格(狗頭jpg.)

  ps:卡點失敗,哇哇大哭,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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