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024-08-16 21:33:22
作者: 栗舟
第 92 章
「我想起來了,前兩日似乎也有人將這帖子送到了我母親那兒,說是府尹大人的次子要補辦周歲禮。不過」,崔雲落略有些困惑地道:「我記得他這次子只是庶出啊,何必要搞這麼大的陣仗?」
「庶出?」阿芸眸光微閃,若有所思。
「是啊,就因為這,這位大人在東都的名聲可不是太好。整個東都上下所有有身份的官眷都知道他寵妾滅妻,家中至今沒有嫡子不說,主母的日子過得甚至還不如小妾,所以一貫對這位大人嗤之以鼻。只是沒想到他如今竟越發明目張胆了,若說是給這孩子的兄長辦周歲禮要設宴也便罷了,畢竟即便是庶子但也好歹是占了個長子的名分,可如今這又算是怎麼一回事?簡直荒唐!」提起這件事,崔雲落亦頗有微詞。
他們崔家家風甚嚴,是絕不允許出現寵妾滅妻這種事的。更何況,這位府尹大人也實在是做得過分了,為了一個小妾竟絲毫不顧正室夫人臉面,連最起碼的體面都不要了。
要不是此人為人頗為圓滑老辣,未曾得罪過什麼人,又背靠許國公府這棵大樹,而他那位正室夫人又是小門戶出身,父親不過是從五品的江西清吏司員外郎,否則他必會被人上摺子參上一本,哪裡還能像今日這般依舊穩穩噹噹地做著他的府尹,將他那小妾捧到如今這般地步?
只是也不知他那妾室究竟是什麼天香國色、有什麼手段,讓他寵了這麼多年。
「阿芸,這宴你若是本身不願去,託病拒了便是」,崔雲落將帖子合上,又遞迴阿芸手中。只是猶豫片刻,她又有些糾結地道:「不過魏琛才有了功名,這樣做多少有點駁這位府尹的面子,興許會讓他對魏琛有些微詞……但你放寬心,魏琛他如今已是陛下欽定的翰林院修撰,想來那位大人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他做什麼,頂多就是平日裡針對幾句罷了。」
阿芸斂眸,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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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送來帖子的不在少數,那些小門戶還能說興許只是存了結交的心思,想提前拉攏一番魏琛這位前途無量的新科狀元。但那些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出身世家又是朝廷要員的官員的家眷命人給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狀元娘子送請帖便多少沒那麼簡單了,不是出於好奇,怕就是這些人家中那些對魏琛懷著別樣心思的貴女們想要藉機奚落她一番、給她下絆子。
而這位府尹大人送來的帖子——
卻怕是並不屬於這兩者之中的任何一種。
倘若她沒有猜錯,這位府尹大人那名十分受寵的小妾,應當就是齊盛的長姐。
先前離開儀封前,姨父便提醒過她說齊家人當初攛掇姜海去告官應當便是為了趁這個亂子去東都搬救兵的。只是想來這位齊姨娘那時正是剛剛得子的時候,尚未騰出手來管這事。而後來她又來了東都,這位齊姨娘應當也沒能再尋到她和魏琛的蹤跡。
再加上知道姨父是林老太師之子,動不得他,所以便一時間沒了動靜。
可如今魏琛高中,整個東都幾乎無人不知新科狀元的名諱,想來齊姨娘是猜到了。
如此一來,這便難辦了。
即便她想了辦法推脫、不去赴宴,這位齊姨娘恐怕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善罷甘休。
就如崔姐姐所說,如今魏琛已有官身,且是陛下親自授官,若要讓那位府尹大人對魏琛做什麼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但若是齊姨娘私下自己下手,那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就連這幾日外頭詆毀自己的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其中究竟有沒有這位齊姨娘的推波助瀾,亦未可知。
倒不如趁此機會去試一試她的深淺。
況且,她不願意再讓魏琛為她所累。他為護著她而受傷、也因此得罪了齊家,還為她而四處謀求為秦家平反的希望、承擔一朝事發丟掉性命的風險,這些已經足夠了。所以她只想他在官場上能夠順遂一些、再順遂一些,不要受絲毫為難。
思忖良久,阿芸終於擡眸,看向崔雲落試探著道:「崔姐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知道你不喜這位大人寵妾滅妻的做派,但能不能請你陪我一同前去赴宴?」
見崔雲落眼底露出疑惑,她解釋道:「崔姐姐,這位府尹大人的妾室……恐怕就是先前在儀封想要搶我食方又被夫人以辱罵朝廷官員之由責打了九十大板的那個齊少爺的親姐。」
不必阿芸再多說什麼,崔雲落立刻便明白過來,她微訝:「你是說……這是個衝著你來的鴻門宴?」
「倒也不單單是為著我,只是我覺得這位齊姨娘必然不會對之前的事善罷甘休,且孩子辦生辰宴、行抓周禮這天他們府上必然人多眼雜,就算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也不好查起,若要動手怕是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你說的對,那我陪你去,多個人也好多照應些。」崔雲落果斷地頷首,答應下來。
希望那妾室識相些,不要張狂到敢堂而皇之地對新科狀元的娘子下手才好。
三月二十二日,東都府尹周成康的宅邸前一大早便停滿了馬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今日是周家小公子補辦生辰宴的日子。即便有些為人正直、格外看重嫡庶、不滿周成康寵妾滅妻行徑的朝廷要員的夫人對此不屑一顧、並未前來,但因著周成康依附於勢頭正盛的許國公,所以也有不少二皇子一派的官員願意給他這個臉面,要麼自己親自到場,要麼便令自家夫人前來,倒也並未如崔雲落想像中那般門庭冷落。
後院最靠近主院的那個院子裡,一個杏腮桃面、眸若秋水的女子身穿一襲桃紅色葡萄纏枝紋襦裙的女子姿態慵懶地臥在暖閣的塌上。
她生就長了一雙狐貍眼,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子媚態,即便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這股與生俱來的柔媚也並未消減分毫,反倒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就像夏日裡熟透了的櫻桃,只需盛在冰碗裡那麼放著,旁人看上一眼便已垂涎欲滴。
周府的院子並不算太大,更何況今日來的不僅有男客,更有女眷。所以不單單前院吵鬧,後院的花廳里聚著的女眷們的交談聲更是能清晰地傳到這院子來。
齊姨娘朝門口的方向瞧了一眼,眉彎處染上幾分不耐:「嘖,今日外頭真是吵鬧得很。若不是老爺執意為榮兒補辦生辰,我才不肯做什麼宴呢,平白惹來一大堆事要張羅,累死累活的。」
一直站在她身側等著侍奉的丫鬟采棠半是恭維地取笑道:「姨娘這是被老爺素來寵慣了,才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嫌棄。咱們小少爺前些日子該辦生辰禮的時候病了,若是旁人想來也就不大操大辦了。可偏生老爺將您放在心尖兒上顧惜著,連帶著把小少爺都看得如珠似寶一般,想給您母子撐這個臉面,所以這才請來這麼些達官貴人和他們的家眷替咱們小少爺補辦這個生辰宴。姨娘,您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迎著采棠促狹的眼神,齊姨娘笑著嗔她一眼:「你這小蹄子,就你會取笑我!」
可她眼中分明沒有一點兒惱意,反倒滿是得意。
伺候齊姨娘這麼久,采棠自然知道她的脾性,見她如此便知道自己方才的話很得她心意。
還好還好,如此一來,她這幾日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了。
方才她若是不會說話,沒能三言兩語就叫齊姨娘寬心,怕是回頭又少不了一頓責罰。
她們這位齊姨娘因容色嬌艷又嘴甜心思巧,故而一進府就很得老爺寵愛。
原本來伺候這樣一位主兒是應當是難得的好差事,起初采棠還為自己的好運氣而沾沾自喜,但不成想,沒過幾日她便發現事實跟她想像中的大不一樣。
這位齊姨娘性子很是嬌縱,且對人亦是忽冷忽熱、陰晴不定,往往上一刻還言笑晏晏地同你和和氣氣地說話,一轉眼卻就能拉下臉來對你劈頭蓋臉一通訓斥,一切全聽憑她的心情。
不光如此,她後來才慢慢發現,齊姨娘應當是對老爺多有不滿的。
也對,畢竟老爺如今已年逾四十,身材又有些矮胖,模樣生得也很一般,齊姨娘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風韻正好,倘若不是為著榮華富貴想來也不會願意甘心給老爺做妾。
可她不滿也便罷了,但卻從來都不會當著老爺的面表現出分毫,總是笑臉相迎,卻會在老爺走後,接著便將滿腔怒火發泄在她們這些伺候的人身上。
這樣的女人,美則美矣,卻實在是有些嚇人。
倘若不是因為夫人那裡太過冷清、手裡也沒什麼銀子,而姨娘雖然性子不好,但心情好時給的賞賜卻很是大方,不然她一早便想法子跟管事的使些銀子調到夫人院子裡去了。
一通玩笑過後,齊姨娘心情頗好。她招了招手對采棠道:「行了,前頭快要開始了,你去跟乳母說,叫她將小少爺抱過來。咱們準備準備,帶著榮兒去前院。」
采棠諾諾應下,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齊姨娘眸色微沉。
今日除了榮兒的生辰,她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