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近鄉情怯

  嵐馬縣位於天朝中心地帶的大巴山北麓，是一座傲然獨立於山林之中的美麗小城，縣城始建於清朝，境內有南宮山，嵐馬河漂流等著名景點。地勢由東南向西北傾斜，海拔懸殊，「高山飄雪花，低山開桃花」，說的就是嵐馬縣的奇特地貌。

  縣城周圍高山林立，如孔雀開屏，羽蓋全境，更有三條河流匯聚，被山、河、溝支解破碎，層巒疊嶂，溝壑縱橫，呈現出山地、古冰川地貌特徵。素來享有天朝最美小城的殊榮。

  這座隱藏在山間的美麗小城就是陳默出生的地方，瑪莎拉蒂緩緩駛入縣城，一路上引來了無數路人的注目，像這樣的豪車，在這種小縣城裡基本上是很難見到的。

  「咦，你看那車子看起來好漂亮啊，車標還是個三叉戟，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牌子？」馬路上有個女人對她身旁的男人說道。

  「三叉戟？臥槽！那不就是瑪薩拉蒂！」她身旁的男伴聞言一愣，扭頭看向馬路中央，果然見到了一輛兀自往前行駛的瑪薩拉蒂，一時間顯得有些激動，男人對於豪車的喜歡，就跟女人對名牌化妝品的追求一樣。

  

  「瑪莎拉蒂？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這車應該要四五十萬吧？」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臉憧憬道：「要是我能在這麼貴的豪車裡坐著，我肯定要打開才車窗，好好的縣城裡兜一圈！」

  「四五十萬？你們女人啊，果然是頭髮長，見識短！」她身邊的男人冷笑道：「這是瑪薩拉蒂總裁，想要上路的話，起碼也得兩百萬！」

  「呼……兩、兩百萬？」女人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被驚得踩斷了那雙廉價高跟鞋。

  陳默坐在車裡，車窗關得很嚴實，外面的路人根本無法透過防窺膜看到裡面的情景。

  雖然他並不是縣城裡的居民，但是嵐馬縣城對於陳默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他高中三年的時間，全都是在這裡渡過的。可以說這座小城承載著他最熾烈熱血的夢想，以及最恣意盎然的青春。

  繞過嵐馬縣，到他家還得沿著縣道繼續往前行駛一個多小時，道路上坑坑窪窪，很不好走，好在孫刺龍是從南翔畢業的高材生，駕駛著瑪薩拉蒂如履平地，總算是趕在天黑前到達了陳默老家——八仙鎮龍安村。

  「呼，終於到家了！」陳默讓孫刺龍把車停在村外的空地上，抬眼往村口望去，現在正是飯點，家家戶戶都在生活做飯，村子裡炊煙裊裊，一片安靜祥和之態，到了這裡，仿佛連時間都要過得更加緩慢。

  「我以前一直都無法理解《從前慢》里的那句，『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意境，直到來到了這裡，我終於懂了。」孫刺龍停好車，來到陳默身邊，一臉唏噓的感慨道：「老闆，你老家這景色可真美！」

  「哈哈，不愧為南翔畢業的高材生，這齣口成章的本事666啊！」陳默哈哈一笑道：「走吧，隨我進村，看看能不能趕上晚飯！」

  陳默這次回來屬於臨時起意，並沒有跟他父母打電話，帶著孫刺龍，穿行走兒時走過無數次的熟悉的鄉間小路上，陳默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近鄉情怯，說的就是他此時的心境。

  看到前方那棟磚瓦結構的低矮平房，陳默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好像被什麼給堵住了，就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呼吸都顯得不是那麼的順暢。

  「喲！這不是陳家小子嗎？你咋回來了？放假了啊？」一個在地里幹完活的中年婦女，扛著鋤頭路過，剛好撞見了回家的陳默，隨即出聲招呼道。

  農村不像城市，同一個小區的住戶，把門一關，可能連對家的鄰居姓啥都不知道。

  一個村子就這麼大，村裡的小孩自小就在村子裡四處亂跑，無論是誰家的小孩，家家戶戶的也都認識，七里八鄉的都是沾親帶故的熟人。

  這個扛著鋤頭的中年婦女陳默自然熟識，記得小時候，自己還在她家院裡的桃樹上偷過桃子。

  見到熟人，陳默大方的回應道：「嘿嘿，是啊，我們學校放假了，所以回家來看看。嬸，您這是剛乾完活啊？」

  「那可不咋滴？」婦女淳樸的笑了笑，隨即出聲問道：「陳家小子，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啊？」

  「我也不清楚，能多待幾天就多待幾天吧。」陳默嘆息道：「畢竟我都好久沒回來了。」

  「那敢情好，嬸就不跟你嘮嗑了，趕緊回家去吧！你是不知道，你爸媽呀，在跟俺們拉家常的時候，老在耳邊念叨著你吶！」

  中年婦女語重心長的說道：「他們擔心你學業太忙，又不敢給你打電話，怕耽擱你複習，只能將思念偷偷藏起來，那個詞怎麼說的？暗，暗什麼傷來著？」

  「嬸，是不是黯然神傷？」

  「啊，對對對！就是黯然神傷！」

  中年婦女點點頭，道：「好了，我還趕著回家弄飯呢，有空記得來嬸家裡坐坐，嘮嘮家常。」

  「嗯，好。」陳默非常痛快的答應道。

  中年婦女扛著鋤頭走遠，在路過房屋轉角的時候，她又轉過頭來，暗自打量了陳默一眼，兀自嘀咕道：「這陳家小子才一學期沒見，卻讓人覺得變了個人似的，還真是奇怪。」

  她當然不知道這一學期以來，陳默經歷了什麼。

  告別了這個中年婦女，陳默捏緊拳頭，用力在自己的心窩子上狠狠捶了兩下，他抬起頭來，原本澄澈的目光，此時微微顯得有些濕潤。

  鼓起腮幫子，狠狠吸了一口濁氣，抬眼望向不遠處的那個屬於自己的家，心裡很不是滋味。

  說起來，自己已經一個學期沒有回過家了，自從上次離開家，就一直在學校那邊東跑西跑，忙著為未來做打算。

  在這期間，自己甚至都沒主動給家裡打過任何電話，也沒抽空回來過，雖然現在的很多大學生都這樣，一離開家便跟脫韁的野馬似的，各种放飛自我。

  但靜下心來仔細一想，還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雖然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卻並不是用來逃避問題的藉口所在。

  其實如果是以前那個只知道玩遊戲、談戀愛、混吃等死的陳默，興許還想不到這麼深層次的東西。但這學期他所經歷的事情，比之前渾渾噩噩活的那二十年都要來得多。

  這直接讓他獲得了極快的成長機會，心態也在一點點的進行著改變，要是曾經的那個他還顯得過於稚嫩的話，那麼現在的這個他卻已經有了幾分成熟的味道，這種成熟無關乎年齡，而是為人處事的心態。

  「小默啊，你在學校要記得照顧好自己。要是生活費不夠的話，記得給媽打電話，媽去鎮上的銀行給你打過去。」

  「你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在學校里，一定要好好讀書，以後才能逃離咱們這個窮山溝，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和你爸都好著吶！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你別掛念我們，沒事！」

  前幾天和家裡通話的內容依然記憶猶新，簡單的話語中，滿是關切和濃濃的母愛。

  陳默抽了抽鼻子，穩定了一下情緒。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更沒有近鄉情怯，有的只是想趕緊見到那兩個為自己操勞了半輩子的溫暖身影。

  緊走幾步，來到院裡，低矮的平房卻是大門緊閉，微微詫異後，陳默這才反應過來他父母居然沒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