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葉障目

  「誰流淚了？你肯定是眼花看錯了。」陳默側過身，抬起頭，對著面前這位仿若是九天仙女下凡塵的校花美眉，咧嘴一笑道：「剛才吹了道風，一粒沙子飛來迷了眼睛。」

  「哦，原來是我看錯了。不過這風也真是的，不僅揚起沙子，還好巧不巧剛好吹到你眼裡。」秦思妍沒有拆穿陳默的偽裝。

  陳默笑笑，沒有說話。

  

  「但願你只是被風沙迷眼，而不是一葉障目。」秦思妍抬起手，輕輕為陳默拭去眼角殘留的淚痕，展開笑顏道：「你聽說過嗎？握不住的沙，那就揚了它。留不住的人，那就放她走。你叫陳默，陳默不就是沉默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哪需要這麼久？撐死三年也就夠了！不出三年，你絕對有這個能力讓人刮目相看！」

  「我真的可以嗎？」作為一個外觀的悲觀主義者，陳默對自己很不自信。

  「當然。」秦思妍毫不思索道：「或許在別人眼中你很平庸，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在我眼裡卻截然不同。我看人的方式有些另類，甚至於離經叛道，我能看到你身上很多別人所沒有的東西，你並不比任何人差，相反你比很多人都要聰明，都要有勇氣，你的平庸不是平凡，而是中庸，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只甘心做個平凡的小人物，總有那麼一天你能跳出現在這個狹小的井口，看到外面那廣闊無垠的世界。」

  「想不到我在你心裡的評價居然這麼高，你說的很對，我並不甘於做個小人物，瞭然此生。」

  陳默微微睜大眼睛，仰起頭眼巴巴的望著天空，像是一隻註定一輩子只能呆在這口枯井下的青蛙，笑容沒有自嘲，也沒有悲哀，乾淨得像是冬日裡透下來的一縷艷陽，他輕聲感嘆道：「野心這東西，是個男人就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稍微膨脹後，便更以為只要堅持不懈就能站在一座城市的頂點，俯瞰眾生。卻不知這狗娘養的世道要摧毀一個人很容易，夭折一個根基不深的奮鬥者更是輕而易舉。我不像你，有背後家族的全力支持，我的身後空無一人，我有的只是自己。」

  「所以你才需要比別人更加努力，其實徹底的絕望和頹喪比什麼都能消耗一個男人的心智，這種男人必須心存信念，才有可能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來。」

  她緩緩蹲下，抬頭朝天空指了指，眯眼笑道：「陳默，你看，從這個小巷裡望出去，你只能看到這麼大一塊天空，所以你被困在了這道狹小的天空下，難免就會覺得迷茫和壓抑，但如果你離開這條小巷，走到外面，看到更多、更廣袤的天空，你還會被眼前的假象所遮擋視線嗎？」

  陳默扭過頭來靜靜的看著秦思妍，一頭烏黑長髮披在她的肩頭，側臉的弧度相當完美，雪白的肌膚充滿水潤光澤。

  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念頭，似乎有錢聰明長得又好看的女人都有些傷春悲秋的潛質，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許的文藝青年范兒。

  他非常乾脆利落地給出答案，道：「不會。」

  「你懂這個道理就好。」秦思妍的聲音異常清脆動聽，有些類似於山間清泉涓涓細流的聲音，她注視著陳默的雙眼，一臉認真道：「楊晴是你心裡的一道坎，可能很難跨越，但一旦邁過去，你就會明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聽到她這番發自肺腑的交心之語，陳默複雜的心情漸漸平息，他做了兩次深呼吸，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沒錯，我陳默不比任何人差！我還是現任的陰陽代理人，比世間這些庸碌的凡人要厲害得多，我的人生一定不會平凡！我會用事實來證明一切！

  莫欺少年窮這五個字絕對不是一句空話，我擁有的，會緊緊握著不鬆手，我沒有的，只要去努力，總有一天也能擁有，即便不能擁有，但只要努力過，也能求得問心無愧！

  「我發現你一旦卸下冰雪女神的面具，溫柔起來安慰人的樣子簡直讓人受不了。」陳默對秦思妍充滿感激，有感而發道：「謝謝你。」

  誰說女神都是高冷的？這不就有一朵平易近人的小校花嗎？

  秦思妍微微一笑道：「不用謝，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陳默站起身，一臉認真道：「我喜歡你這樣的朋友。」

  秦思妍見陳默突然變得這麼認真，有些不太適應，她美目流轉道：「我也喜歡你……」

  「你喜歡我啊？」

  秦思妍本來是想說『我也喜歡你這樣的朋友』，結果卻被陳默徑直打斷道：「喜歡我怎麼不早說啊？你早說啊！早說我們就在一起了啊！」

  秦思妍臉色一紅，佯怒道：「好哇，你占我便宜！」

  他邪魅一笑道：「我哪有占你便宜？吃你豆腐了，還是摸你大腿了？咋睜眼說瞎話呢！」

  經過秦思妍的開解，終於看清內心，豁然開朗，不再低沉和迷茫的陳默又變回了那副帶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

  歸根究底，他也只是個少年，遇到傷心的事會難過，遇到開心的事會高興，遇到討厭的人會避而遠之，遇到喜歡的人會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他的擇偶觀很簡單質樸，無非就是身材好一點、臉蛋漂亮點、聲音甜一點、智商高一點、氣質將就點、三觀正一點、性格合一點。

  雖然只有一點，但這麼多點加起來可就難以遇上了，更何況在誤入地府交流群之前，他自身並沒什麼鳥本事，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這種理想型的女生，哪成想命運之神就非常大方的給他弄出來這麼一位善解人意的水靈小白菜。

  擱他以前那尿性，對秦思妍這種天之驕女是不會有任何不切實際想法的，畢竟家窮人丑，還是農村戶口，純粹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屌絲，如果再沒有點自知之明，妄想著越塔強殺，結果不僅一血沒搶到，還被人反殺的話，就很搞笑了。

  但現在他卻堅定了要追求秦思妍的決心，他不想錯過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孩，就像初次見面時說過的那樣，他想給她幸福。

  即便現在自己和她的身份背景天差地別，但這決不會成為能讓自己退縮的理由！

  他暗暗發誓道：「秦思妍，我追定你了！」

  秦思妍看著一動不動蹲在地上對著自己傻樂的陳默，神情複雜，有訝異有欣慰，她知道眼前這個笑容純淨的少年這次是真的從那道坎里爬出來了，但他的目光讓自己感覺到隱隱有些不妙，自己好像被他給盯上了？

  算了，盯上就盯上吧，其實也挺好的。秦思妍暗自想到。

  多次接觸下來，她已經漸漸認可了陳默，雖然還沒能上升到男女之情的那種高度，但也遠比一般朋友好得多，這屬於一種友情之上，戀人未滿的感覺。

  朦朦朧朧，欲語還休。

  少男少女之間那點小心思不正是如此？

  此間事了，兩人並肩回去學校，兩顆寂寞的心似乎離得更近了。

  走到半路上，秦思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低聲說道：「對了，你剛才在好吃街那裡，對李天樂說過的那句話，能再說一遍嗎？」

  「哪句啊？我之前說了好幾句來著。」陳默很是疑惑。

  「就是那句啊。」秦思妍回答道。

  陳默想了想，說道：「敢和我玩單挑，我也是佩服你的勇氣，簡直是自取其辱！這句？」

  「不是。」秦思妍搖了搖頭。

  「我見過你大爺！這句？」

  旁邊的校花美眉一頭黑線，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冤枉啊，我是真不知道！」陳默一臉的懵比，他實在不明白秦思妍要自己說的到底是哪一句：「能給個提示不？」

  秦思妍見他不像裝傻，只好提醒到：「就是他給我做完自我介紹的時候，你說的那一句。」

  「哦，我想起來了！」陳默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我說，給你臉了？當著老子的面撩妹，還撩我的妹？我他媽弄死你！」

  「嗯，對，你可算想起來了。」秦思妍笑著問道：「我想說的是，我啥時候成你的妹了？嗯哼？」

  陳默撓著頭，打了個哈哈，道：「啊哈，今天天氣真不錯！」

  「少轉移話題，你這招對我沒用。」秦思妍不吃這一套。

  「嘿嘿，那啥，誤會，誤會！我當時在氣頭上，所以一不小心就說出口了，我那是瞎說的，你別當真啊！」陳默趕緊解釋道。

  秦思妍的關注點似乎與眾不同，她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幽幽的甩出一句：「我很奇怪，他明明是和我在說話，你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

  陳默微微一愣，笑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秦思妍不假思索道：「廢話，當然是真話！」

  陳默停住腳步，雙手抓住秦思妍的肩膀，凝視著面前這個女孩，一本正經道：「我怕他把你也從我身邊搶走，就像當初搶走楊晴一樣……」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

  看著面前這個大男孩又委屈又無助的眼神，秦思妍沒由來的一陣心疼，同時還帶著一些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情緒，母愛心理泛濫的緣故？

  陳默鬆開手，嘆了口氣道：「唉。算了，就讓往事隨風吧，人終究還是得活在當下，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他突然抬頭看向遠方，眼神堅毅道：「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終會出頭！生活就他娘的是戰鬥！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勇氣可嘉。」秦思妍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陳默。」她輕聲喊了一句。

  「嗯？」他應了一聲。

  「答應我，以後不再說髒話。」她出聲道。

  不說髒話？

  陳默哈哈大笑道：「恕我直言，不能說髒話的人生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況且我說髒話不是為了罵人，只是為了吐槽！」

  秦思妍瞪大眼睛道：「反正不許說！」

  「呃...」他不明白秦思妍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以後在你面前儘量不說髒話。」

  「不是儘量是一定。」

  「成，一定！」陳默答應下來。

  「你看，我都答應你了，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陳默憨聲道。

  「不能。」秦思妍果斷拒絕。

  「我都沒問，你就回絕了，難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啥都知道？」

  「哈哈，是啊。你不就是想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交往嗎？」

  「聰明。那我再問一遍，你要不要答應我？」

  「我考慮考慮吧！」

  「喲，有戲呀！那成，我再努把力，一定追到你答應和我交往為止！」

  「那你加油咯！」

  說完，秦思妍邁開兩條纖直的大長腿，昂首挺胸，快步踏進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