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沖喜
2024-08-16 05:15:57
作者: 何兮
江清越抿了抿唇,悶悶地說道:「你別意氣用事好麼?這事關你的性命!」
「哪怕讓我去娶別的女人?」周睿安嘲弄地反問道。
小福子看了洛北一眼,這個情況他們要不要勸一勸啊?洛北卻低垂著目光,一言不發,小福子怔了一下,也立刻低下頭,心裡暗道,洛哥可真是狡猾呀。
江清越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重重地頜首:「是!哪怕讓你去娶別的女人!只要能救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周睿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剛要說話,卻突然捂住了胸口,臉色也一陣發白。
江清越急忙扶住了他,急切地說道:「周睿安!你怎麼樣?」
如果劉敏在這,一定又要大驚小怪,江清越怎麼能直呼皇上的名諱?
周睿安握住了江清越的手,似乎這樣才能讓他舒服一些,江清越望著如此辛苦的周睿安,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的痛意。
江清越扶著周睿安躺下,轉過頭,拿起了玉璽。
「公子!」洛北忍不住喚道:「要不,要不再想想辦法吧?我讓老劉去把陳寶寶給抓起來,我就不信,還問不出來了!」
小福子也連連點頭:「是啊,江侍衛,還沒到那個地步呢,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江清越搖了搖頭:「蠱蟲這種東西我們都不了解,尤其是像『君莫愁』這樣的,誰都不能保證它會對皇上的身體造成怎樣的影響,宜早不宜遲,事關他的身體,我們不能冒險。」頓了頓,她冷笑了一聲:「再說,左右不過是個女人,擺在後宮裡,怎麼樣可由不得她!」
洛北和小福子面面相覷,看著江清越嘴角的冷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女人果然都好可怕啊!現在他們終於意識到,江清越確實是個女子了!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江清越便不再遲疑,抬手便在聖旨上蓋上了玉璽。
洛北和小福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希望皇上醒過來的時候不要怪罪他們啊。
江清越拿著聖旨出了宮,一出去,就看到林哲遠在宮門口一臉焦急地等著她。
林哲遠看到江清越急忙迎了上來:「清越,你總算是出來了!」頓了頓,他看了看四周,把江清越拉到了一邊:「我剛才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朝中有不少大臣見皇上昏迷不醒,認為皇上……不行了,怕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江清越眉頭一沉,這也是她這麼著急要答應陳寶寶要求的原因,周睿安是眾目睽睽之下倒下的,他的病根本瞞不住,難免會讓人心浮動,如果周睿安一直無法康復,這些大臣怕是要起了別的心思。
周睿安膝下沒有子嗣,但宗室可還有不少的周氏子弟,更何況,還有二皇子呢。
想到這,江清越心中便是一凜,會不會這也是廢后的一步棋?周睿安蠱蟲發作了,二皇子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翻盤?畢竟二皇子出身正統。
江清越想到這,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她對著林哲遠道:「你放心,皇上不會有事的。」
林哲遠聽到江清越這麼說,微微點了點頭,稍微放下了心。
江清越又道:「你先回去吧,我還要進宮一趟。」
林哲遠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情要吩咐,便也沒有多問,只點了點頭說道:「你小心一點,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啊。」
江清越點了點頭,大步地向宮門走去。
江清越去而復返,讓洛北和小福子都有些意外,江清越把林哲遠帶來的消息跟二人說了。
小福子一臉氣憤:「我就說二皇子不是個好東西!狼子野心!原來是在這等著呢!」頓了頓,他一臉驚恐地說道:「說不定皇上的蠱蟲發作也是他搞的鬼!否則好好的,皇上怎麼會突然發作了呢?」
周睿安的心性何其強大?當初他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來抑制蠱蟲,現在一切時過境遷了,卻突然發作,這本身就不合乎情理。
江清越眉頭深鎖:「這樣,洛北,你先讓劉敏去城中把二皇子勾結韃靼人的事情宣揚出去,尤其是城門前的大戰,這事劉敏知道,說的越慘烈悲痛越好!」
洛北怔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是!」
二皇子勾結韃靼人,這件事之前鬧的就沸沸揚揚的,如果二皇子真的是心懷不軌,想趁著周睿安蠱毒發作做些什麼的話,那麼只有利用輿論,如果百姓們知道柳州發生的事,一定會引起眾怒,二皇子也會有所顧忌。
江清越繼續說道:「還有,給蘇老將軍寫信,讓他派人來給皇上探病!」
洛北點了點頭,不禁讚許地說道:「還是公子想的周到。」
蘇良義手握重兵,只要他支持周睿安,那些觀望的大臣就不敢輕舉妄動,別看周睿安現在病倒了,可是柳州還有一個蘇良義呢!這也能給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一個警告。
小福子第一次見到江清越這麼運籌帷幄的模樣,不禁一臉期許地看著她:「那奴才呢?江侍衛不用客氣,您儘管吩咐吧!」
「你?你好好的守著皇上,還要掌控好宮裡的人,宮裡不能亂!」江清越當機立斷地說道。
當初廢后就是掌控了皇宮,才差點就逼宮成功了,周睿安在宮裡,皇宮絕對不能亂。
小福子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江清越安排好這一切,這才帶著聖旨出了宮,她得去找陳寶寶。
小福子看著江清越離開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
洛北斜睨了他一眼:「現在知道公子的厲害吧?你剛才還埋怨她呢,說皇上都病倒了,她都不能在一邊照顧,會伺候人的姑娘那麼多,哪個能做到像公子這樣?」
之前江清越毫不猶豫地出了宮,小福子心裡還有些不滿呢,覺得周睿安都變成這樣了,江清越居然都不留在宮裡照顧周睿安,反而還要出去亂跑,虧皇上對她一往情深。
可是就像洛北所說的那樣,能留在周睿安身邊貼身服侍照顧的人那麼多,但能在周睿安倒下的時候,為他捍衛住這大好江山的卻只有江清越。
他們皇上的眼光向來極好,他看上的姑娘,那麼特別,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江清越帶著聖旨去找了陳寶寶,陳寶寶一拿到聖旨,眼神便是一亮,她緊緊地抱著聖旨,狀若癲狂。
「我終於等到了,我就知道!我一定等得到的。」陳寶寶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喜悅。
江清越神色凜然,冷冷地說道:「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也別忘了你的承諾!」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告訴我解蠱的方法!」
陳寶寶搖了搖頭:「還不行。」
江清越勃然大怒,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你想要反悔?」
陳寶寶乾咳了兩聲,這才說道:「我怎麼會反悔嫁給他?我只是想要大婚過後,一切塵埃落定了,到那時我一定會救他的!」
江清越冷冷地說道:「他現在還病著,如何大婚?」
「就是因為病著,才應該要大婚啊!」陳寶寶衝著江清越笑了笑:「皇上病重,這個時候自然應該用沖喜來為皇上祈福,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江清越眼神微凜,陳寶寶繼續說道:「我要風風光光的正大光明地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
江清越的手忍不住緩緩收緊,可是陳寶寶卻面無懼色,依舊微笑地望著她,就像是知道她一定不會殺她。
江清越盯著他半響,最後才憤憤地鬆開了手。
江清越從陳寶寶的手裡把聖旨搶了過來,轉身就走,陳寶寶不舍地看了聖旨一眼,急聲說道:「你快點安排呀,我擔心他等不了太久了!」
洛北按照江清越的吩咐,讓劉敏在城中大肆宣揚二皇子勾結韃靼人,害的柳州城破,守城軍為了保護百姓浴血奮戰,劉敏手下能人眾多,他又是親身經歷了這場大戰的,把當時的場面描述的淋漓盡致,宛如親見。
一時間,京城的百姓們對二皇子皆是義憤填膺,到處都是痛斥二皇子的聲音,如此一來,心懷不軌的大臣們本想扶持二皇子上位,可是還沒等有所動作,二皇子便已經失了民心。
二皇子得到了消息,聽到外面的傳言,怔忡了一下,旋即澀然地笑笑,周睿安昏迷不醒,洛北等人雖是能幹,卻是群龍無首,能想出這樣法子的,根本不作他人之想,一定是江清越想的法子。
她到底,是為了那個人,親手的捨棄了他。
二皇子閉了閉眼,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捨棄了大好江山,一次又一次,甚至為了她背棄了自己的親人,可是到頭來,她卻沒有感動過,當他和周睿安發生衝突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他。
是他做的不夠多,還是他不夠好,為什麼她連猶豫都不曾猶豫過?她從來都沒有選擇過他。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是不是也應該放棄了?
二皇子捂住胸口,眼神卻是一片寒霜,宛若月光。
江清越回去之後跟洛北等人說明了這個情況,劉敏氣得。
「簡直豈有此理!」劉敏怒聲說道:「她把我們皇上當什麼了?!」
小福子是周睿安的堅決擁護者,聞聽此言,急忙說道:「只能說陛下太有魅力了,太吸引女子喜歡了!」說著他看了江清越一眼。
只是他們皇上這想吸引的沒吸引到,不該吸引的倒是死心塌地。
洛北也看了小福子一眼,皇上還昏迷不醒,他就敢這麼給皇上上眼藥?
江清越眉頭一沉:「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不能答應的了,既然她要婚禮,那就給她一個婚禮!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皇上!」
周睿安自從那日陷入昏迷之後就沒有再清醒過了,現在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江清越看向了劉敏:「二皇子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動靜?」
劉敏道:「我已經又加派了一倍的人手派人盯著二皇子府了,府內也布置了暗哨,之前沒有上書彈劾二皇子的大臣我也都派人盯著了。」
江清越認為,二皇子在朝中一定還有大臣支持他,否則他勾結韃靼不可能這麼順利。
二皇子事情敗露之後,很多大臣都上書要求嚴懲二皇子,劉敏便反其道而行之,那麼沒有上書的大臣便很有可疑了。
江清越點了點頭,又問道:「方明坤呢?」
二皇子勾結拓跋剛,方明坤在其中功不可沒,這個人心思陰毒,江清越不希望這個時候再出什麼差錯。
提到方明坤,劉敏眼神卻是閃了閃,最後摸了摸鼻子說道:「方明坤這個人太狡猾了,我從回京城之後就一直在找他,但是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方明坤不止狡猾,還很陰毒,以前他還綁架過江清越,本來劉敏想這次好好招待他,沒想到竟讓他給跑了,劉敏心裡一直覺得愧疚。
小福子和洛北一起不贊同地看著他。
劉敏不禁叫道:「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也不想放他走啊!」
江清越憂心忡忡地說道:「這個人手段狠辣,為人又很歹毒,抓不到他,我一直不能放心,」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事不宜遲,我已經讓禮部開始籌備婚禮,儘快大婚!」
此言一出,眾人的心裡都是有些沉重。
小福子不甘心地說道:「一定要這樣麼?皇上,皇上還是第一次做新郎官呢!」
之前周睿安兩次選秀,都是為了江清越,可是陰差陽錯的,都沒能娶到江清越,最後卻便宜了陳寶寶,讓她當了新娘,小福子自己都覺得慪火,如果以後周睿安醒過來,不一定怎麼覺得堵心呢。
江清越瞥了他一眼:「現在是在意這些的時候麼?是皇上的性命重要,還是一個婚禮重要?」
小福子癟了癟嘴,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他就是覺得憋屈麼。
洛北暗暗地瞪了小福子一眼,然後轉過頭對江清越道:「既然陳寶寶也都說了,是為皇上沖喜,如今皇上又昏迷不醒的,那麼婚事一切從簡,她應該也沒有意見吧?」
洛北覺得小福子真是沒有眼色,當著江清越的面兒抱怨這個,不是給江清越的心裡添堵麼?周睿安娶別的女人,最難受的人是江清越才對。
小福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不是還有張琦?當初張琦跟陳寶寶不是有勾結麼?我們去問問張琦,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呢?」
江清越搖了搖頭:「這麼重要的事,陳寶寶不可能告訴他,現在就算找張琦,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頓了頓,她又看向了洛北繼續說道:「婚禮的時候,都警惕著點,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說完,她忍不住擰起了眉頭,一臉憂色。
洛北等人面面相覷,最後只能打起精神來,來應對這次沒有人覺得喜悅的婚禮。
劉敏還是不死心,去找了張琦,把現在的情況跟張琦說了。
自從周睿安回到京城之後,張琦便已經徹底失了周睿安的信任,他的大內侍衛統領一職也被洛北取代了,張琦沒想到自己算計了一圈兒,最後連他的位置都沒保住。
不過周睿安對於以前跟隨他的下屬還算是寬容,就算革了他的職,但好歹給他保留了一些體面,並沒有將他一擼到底,只是這樣的境況,對於心高氣傲的張琦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所以,當張琦知道,自己被陳寶寶利用,而現在陳寶寶為了嫁給周睿安,甚至不惜要傷害周睿安的身體的時候,張琦又氣又怒。
他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都是因為陳寶寶,沒想到陳寶寶最後居然敢把手伸向了周睿安,這對他來說不可能原諒的。
不過張琦瞬間又想到了一件事,說不定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如果他能在周睿安這次的危機中發揮作用,立下大功,說不定等周睿安康復之後,會重新重用他也說不定?
想到這,哪怕張琦對解蠱方法一無所知,不過他還是故作沉吟地說道:「我倒是聽陳寶寶說過她留有後手,很是神秘的樣子,你也知道,我以前曾去過幾次她家,有一次無意見撞到,她似乎在藏著什麼東西,我當時並沒有在意,現在想想,確實有些可疑。」
劉敏皺了皺眉頭,現在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是他們的希望,如果可以,他們也不希望讓周睿安去賣身救命啊!
張琦見劉敏一臉猶豫,便繼續說道:「我可以去找陳寶寶,我這次被皇上撤職,皇上不再信任我,陳寶寶對我肯定放心,不會防備我,我去找她,說不定能有收穫呢?」
劉敏一想,也覺得有點道理,便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了。」
張琦苦笑著說道:「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為主子效力,舍了我這條命去又如何?只要能救主子,我做什麼都願意!」
劉敏見他說的真情真意,不禁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他和張琦一樣,都是在周睿安最艱難的時候跟隨他的,當年的他們,過的是如履薄冰,看著周睿安步步為營的算計,才走到今天。
本來以為周睿安登基之後日子就會好過了,沒想到他們自己內部又出了問題,他們也算是一個陣營的戰友了,看著以前的老戰友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劉敏也委實不忍心。
更何況,張琦對周睿安確實是忠心耿耿,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也有一些自己的小私心罷了。
劉敏決定給張琦一個機會,讓他去探探陳寶寶的口風,不過他並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劉敏的身上,婚禮也還是要照常舉行的。
因為是給周睿安沖喜,大臣們也沒有反對,雖然哪怕是沖喜,願意的姑娘也排著隊,不過周睿安親自下旨,還是讓大臣們無話可說,沖喜就沖喜吧,看看情況再說。
在各方帶著各懷心思的情況下,婚禮的日期很快就定好了。
因為陳寶寶只是以沖喜的名義嫁進皇宮的,並非一般的選秀納妃的程序,所以這場婚禮極其的簡單。
婚禮是在晚上舉行的。
禮部派了禮教嬤嬤去了陳府,簡單地給陳寶寶介紹了沖喜的禮儀,陳寶寶對此不以為意:「我可是從小在宮裡長大的,這些事我會不知道?」
禮教嬤嬤想了想,沉默了下去,這話真的反駁不了。
陳寶寶今天的心情非常好,看著禮教嬤嬤,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好了,都隨你們吧,誰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
禮教嬤嬤看著她,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屑,這姑娘不過是沖喜的,連個正經的分位都沒有,而且如果周睿安好不了,說不定進了宮就成了寡婦,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好高興的。
就在陳家開始準備的時候,江清越也到了陳家。
陳寶寶正在梳妝,雖然她並沒有新娘真正的鳳冠霞帔,但是也是一身紅色嫁衣,她儘量讓自己裝扮的漂亮一些。
江清越走了進來,隨意地揮了揮手,一屋子的丫鬟嬤嬤便都退了下去。
陳寶寶看到江清越的作態,不屑地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
「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你想要的都給你了,解蠱的方法呢?」江清越問道。
「你急什麼?這婚禮不還沒完成麼?等完成了之後,我當然會告訴你。」陳寶寶漫不經心地說道。
江清越卻是上前了一步:「誰知道你的方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你是在說謊,宮裡還要多養一個廢物不成?」頓了頓,她眯起眼睛,懷疑地盯著陳寶寶:「還是說,你其實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解法,只是在騙人?」
「我當然知道!」陳寶寶站了起來,激動地叫道:「是廢后親口告訴我的!」
她馬上就要嫁給周睿安了,這是她從小就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好不容易實現了,誰都不能阻擋她!
江清越當機立斷地說道:「那解蠱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陳寶寶看了江清越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首先,要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