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質問
2024-08-16 05:13:01
作者: 何兮
二皇子整個人都像失了魂一樣,皇后娘娘卻還在問他,「你告訴母后啊,啊!你告訴母后,那個人是誰?」
二皇子澀然地一笑,卻忍不住落下了淚來:「是誰又怎麼樣,若是她能在宮中好好的長大,興許我們真的會成為一對好兄妹,興許我能護著她長大,讓她不用受到這些苦楚……母后啊母后,您真的是害得兒子好苦。」
皇后娘娘愣住了,她望著二皇子臉上仿佛心如死灰的表情,心頭湧起了一股不安,她的兒子一直都是溫和如玉的,彬彬有禮,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一副的表情。
就好像他已經失去了希望,再沒有他在意的東西了一樣,心如死灰,不過如此。
「琛兒,你別嚇母后,你到底怎麼了?」皇后娘娘驚慌地問道。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二皇子,若是二皇子出了什麼事,她還拼什麼?
二皇子木然地站起身,怔怔地向外走去。
皇后娘娘心裡湧出了一股不安,她忍不住喚了一句:「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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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並沒有反應,直接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忍不住落下淚來,一邊的嬤嬤遞上了手絹,低聲安慰道:「娘娘,您別傷心,殿下只是一時情緒激動,回去想想便也就好了,他平日裡可是最孝順不過的。」
皇后娘娘搖了搖頭,默默地流著眼淚,她低聲道:「琛兒剛才都沒有行禮。」
她的兒子,自小精心教導,禮儀規矩,那是融入到了骨子裡,無論什麼時候都做得完美無缺,可是剛剛,他就那麼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心中不禁有些發堵,「這孩子,他這是怪我呢!可是他哪裡知道,我這般謀劃還不都是為了他……」
皇后娘娘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想到了剛才二皇子說的那些話。
皇后娘娘不愧是女中豪傑,自己的兒子發生這樣的巨變,也能在第一時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並且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皇后娘娘擦掉了眼淚,鳳眸一眯,閃過了一抹精光,她細細地回味了剛才二皇子說的話,表情一凜:「琛兒不會對那人產生了旖旎的心思吧?!」
嬤嬤也是一臉震驚,遲疑著說道:「這個,這個不會吧?」
所謂知子莫若母,皇后奶奶能夠察覺二皇子對江清越的感情也是正常。
皇后娘娘眉頭深鎖,她此時是真的起了殺心。
「你去,去查清楚,殿下身邊可有什麼可疑的女子!」皇后娘娘說道。
嬤嬤應了,急忙退了下去,這事太嚴重了,容不得半點閃失。
然而,皇后還沒找到那個可能是真正的寧陽公主的時候,二皇子卻出了事。
二皇子自從那天出宮之後,回到府里之後,每日裡就只是喝酒,喝多了便倒頭就睡,睡醒了就繼續喝,二皇子府的管家愁的頭髮都白了,可是他勸也勸了,都沒有辦法阻止二皇子的頹廢。
管家沒辦法,只好進宮去找皇后娘娘求救。
皇后娘娘沒想到,二皇子竟然如此沒出息,為了一個女子,竟然如此墮落!
皇后最近煩心的事情也不少,定國公府鬧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定國公三個兄弟為了世子之位也是人心渙散,再加上定國公的小妾庶子,見定國公一死,都認為有利可圖,在一邊推波助瀾。
定國公夫人是一個沒主意的,而且鬧起來的三個還都是她嫡親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每日裡除了哭之外,她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進宮求皇后做主。
皇后能有什麼辦法?三個都是自己的侄兒,立誰另外兩個都會不滿,這事處理不好,定國公府就要分崩瓦解了。
被煩的心煩意亂的皇后娘娘無比懷念自己的哥哥,可是定國公已死,這些事情都要有個人來做主,皇后娘娘可謂是心力交瘁。
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的親兒子也跟著湊熱鬧,聽到管家說到二皇子每日喝酒,人都瘦了一大圈兒,更是又心疼又生氣。
「讓他喝!多大一點事,就讓他如此墮落!真是一點都不像本宮的兒子!」皇后娘娘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既然他這麼沒出息,本宮又何必一心為他謀劃!」
皇后把管家給打發走了,管家是真的心疼二皇子,如今皇后沒有辦法,也不能讓二皇子這麼下去,他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可都掛在二皇子身上了。
於是管家想了個辦法,他讓人去通知了江清越,二皇子對江清越向來另眼相看,他希望江清越能過來勸勸二皇子。
江清越得到消息,答應的非常痛快,當即就來到了二皇子府。
管家領著江清越去見二皇子,一臉憂心忡忡地道:「江公子,我們殿下的狀況實在是有些不好,勞煩公子多多開導,能在殿下面前說上話的人不多,老奴只能找公子幫忙了。」
「你放心,我與殿下兄弟情深,我不會不管的。」江清越說道。
二皇子的房間裡,滿屋子都是酒味,他喝得醉醺醺的,就這,他還抱著酒罈子。
江清越一走進去,管家便貼心的退了出去,留給兩個好兄弟說話的空間。
二皇子喝得神志不清,但是還是有一點意識,他睜著眼睛,看著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他定睛一看,忍不住笑道:「清越,清越你來了?我這有好酒!」
江清越望著二皇子遞過來的酒,心裡有些複雜,她此時只有一個想法,二皇子待她果然是兄弟情深,便是現在神志不清的時候,也還記得與她分享一壺好酒。
二皇子對她當真是兄弟情深啊!
江清越放緩了聲音:「殿下,你已經喝得太多了,把酒給我好麼?」
「給你?你是誰?」二皇子狐疑地問道。
得了,現在又不認識了。
江清越耐著性子說道:「我是清越,殿下剛剛還說要給我酒的。」
「清越?」二皇子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很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酒壺:「給清越,我願意!」
江清越心裡一酸,她便坐在了二皇子的身邊,也不浪費,仰頭便喝了一口酒。
火辣辣的液體流進喉嚨里,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殿下是有什麼煩惱?可願意與我說一說?我便是人微言輕,也想為殿下盡些犬馬之勞。」
二皇子的腦子有些遲鈍,他想了好一會,才說道:「煩惱啊……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江清越不禁了悟,哦,原來是感情問題啊,這個就比較為難江公子了,畢竟她對感情也不甚了解,只是在當她聽到二皇子說到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了周睿安的臉。
江清越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角。
「那真的是恭喜殿下了,有了心悅的女子,殿下一表人才,出身高貴,那女子當真是好福氣。」江清越由衷地說道。
二皇子搖了搖頭,這麼一晃動,就覺得眼前的物體一陣眩暈,他忍不住靠在了江清越的肩膀。
江清越看著他有些孩子氣的動作,輕輕一笑,沒想到平日裡彬彬有禮的二皇子,喝醉了竟像個孩子,她沒有動,任由他靠著自己的肩膀。
「可是有了喜歡的人,難道不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麼?怎地殿下如此煩惱?」江清越問道:「難道是那姑娘的身份與殿下不匹配?」
二皇子咕噥地說了一句:「不是……」可是他卻也不再說出真正的緣由來。
有些事情,即使意識模糊了,也想要好好保護,不願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哪怕就是那個人呢。
江清越這就開始煩惱了,管家讓她過來是來勸二皇子振作的,不過看二皇子這個樣子,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剛要說話,二皇子卻委屈地說道:「我哪裡不好麼?為什麼你不喜歡我?」
江清越愣了一下,本能地以為二皇子問她,就聽到二皇子繼續說道:「為什麼你眼裡從來沒有過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了?你可以跟我說的,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江清越這就知道了,原來二皇子是認錯人了,這個『你』應該是那個姑娘,他把她當成了那個姑娘了。
江清越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二皇子用情很深啊,這就比較難了。
江清越轉過頭,看著地上凌亂的酒壺,她仰頭喝了一口酒,才淡淡地說道:「哪有什麼為什麼呢?這世間,不就是如此麼?不管你有多好,總有一個人對你不屑一顧;不管你有多平凡,亦會有一日,視你如珍寶。殿下自然是極好的。」
二皇子沒有說話,而是把臉埋在了她的肩頭,眷戀這短暫的安慰。
江清越默默地喝著酒。
突然,一陣風吹過,吹開了窗戶,正好看到夕陽西下的場景,火紅的太陽似乎正要落山,染紅了半片天空,它像是要釋放著最後的熱度一樣,紅的耀眼。
窗外是一處小橋流水的景致,夕陽映著湖面,仿佛一副雋永的畫。
江清越驚喜地道:「殿下,快看,夕陽。」
江清越輕輕地勾起了唇角,微笑地望著意外發現的景致。
二皇子靠在她的肩膀上,側著頭,看著她完美的側臉,眼神中的光芒,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光彩。
她望著窗外的景色,她卻不知道,她亦成了他眼中的風景。
江清越最後還是鎩羽而歸了,她並沒有勸回二皇子,她總覺得,二皇子是在發泄著什麼,他心裡什麼都明白,不需要誰勸解,他心裡只是太難受了。
管家對此有些失望,連江清越都沒有辦法,看來沒人能勸得了二殿下了。
江清越想了想,告訴管家:「不必勸了,殿下繃得也太久了,他一直要做一個完美的皇子,時刻要保持著自己謙遜的形象,可是,他也會累,也會有沮喪失望,偶爾他也想要放縱一下自己,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太累了而已。」
管家愣了一下,看著江清越離開的背影,心裡想到,也許這正是二皇子對江清越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江清越一回到家,就看到書生在客廳里等著她,沈燕娘正跟著他說著話。
沈燕娘看到江清越回來了,便站起來道:「江郎,你可算是回來了,書生都等了你大半天了。」
江清越點了點頭,沈燕娘便道:「那你們先聊,我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
沈燕娘一走,書生便看向了江清越,表情凝重:「老大,我查到了一件事,最近定國公府的三個少爺為了爭奪世子之位鬧成了一團,我打探到了,當日定國公拿到的東西被大少爺方明偉拿走了!」頓了頓,書生目光一閃:「老大,可是要把東西拿回來?我可以跟兄弟們策劃一下。」
江清越的眼神閃了閃,她想到了,定國公府的亂子,是周睿安推波助瀾的結果,現在定國公府起了內訌,所以沒有心思去對付周睿安,如果他們再橫插一腳,會不會打亂周睿安的計劃?
江清越有些猶豫,她不想做會危害到周睿安的事情,他的處境已經夠舉步維艱了。
所以她搖了搖頭:「不必,這件事先放一放吧。」
書生有些不解,以前江清越那麼著急,現在卻又讓他放一放?
兩人說著話,周睿安便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臉笑意,只是當他看到了書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禁淡了淡。
「書生也在。」周睿安淡淡地說道。
書生眨了眨眼,立刻就明白自己多餘了,連忙說道:「見過世子爺,我過來找老大說說話,這就要走了。」頓了頓,他看向江清越:「老大,那我就先告辭了。」
江清越叮囑道:「記住我的話。」
書生點了點頭,行了禮退了下去。
周睿安看向江清越,笑著道:「你有什麼事要他去辦的?他初來乍到,對京城不甚熟悉,你要是要辦事,可以去差遣洛北,反正他平日裡也沒什麼事。」
洛北:「???」他冤枉!
江清越心裡道,她可用不起他的人,否則她調查點什麼事,他可不就都知道了?
江清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周睿安便又道:「你剛才去見二皇子了?」
江清越挑了挑眉頭:「看來如今我的行蹤,是瞞不過世子爺了。」
見她不高興了,周睿安連忙賠笑:「這個可冤枉,不是盯著你的,是盯著二皇子的,你也知道,定國公府現在對我恨之入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來對付,我總要做好一個萬全的準備不是?」頓了頓,他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我的人,誰不知道你對我的重要,看到你去二皇子府,自然會來稟報我了。」
江清越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周睿安便問道:「我聽說二皇子日日在府中酗酒,可是真的?」
這事不算秘密,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江清越點了點頭。
周睿安輕笑了一下,語氣瞭然:「能讓他這麼頹廢打擊的,想來只有情之一字了。」
江清越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是聽到了二皇子的那些話才知道二皇子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女子,這周睿安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探子連這個都能查到?」江清越好奇地問道。
周睿安忍不住彎起了唇角:「這還用查麼?清越,你啊,是不懂男人,能讓像二皇子這樣心懷大志的男子,做出如此頹廢之色的,不是為了權利,就是為了女色了。」
定國公去世,二皇子固然傷心,但遠不到這個地步,而且現在宣德帝對定國公府的態度有所緩和,所以肯定不是為了權利,那就只有女色了。
江清越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不禁感嘆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江清越這是想到了周睿安,聰明一世,卻待她一往情深,再想到二皇子,出身高貴,人中龍鳳,如今卻也是為情所困,所以一時間有些感慨而已。
江清越難掩好奇地說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可以讓二皇子如此傾心,愛而不得,求而不能,當真是好奇呢!」
周睿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他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保持安靜,不必多說什麼。
周睿安決定轉移話題:「對了,書生來找你什麼事?看你們的神色也不像閒事。」
江清越也沒打算瞞他,淡淡地說道:「我能想要知道的,能是什麼事?」
江清越一直以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身世。
周睿安的表情頓了頓,「是麼,可有進展?」
江清越抬起頭,看向周睿安,眼神晦澀難懂:「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才是,又何必來問我?」
「清越……」
江清越轉過頭去,語氣淡然:「我已經查到,定國公去大理寺的那人,是收到了一樣東西,讓他改變了主意,親自去了大理寺,他當時看到的東西,應該就是另外那半片襁褓才對。」
周睿安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突然嘴角一勾:「很不錯的猜測。」
「那我繼續猜測一下,那個去見了定國公的人,應該是沁貴妃的人吧?因為當年從皇宮裡偷出孩子的人,只能是皇后!」江清越繼續說道,看向了周睿安:「一直以來,你都很抗拒我繼續追查我的身世,是因為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會引來麻煩,乃至殺身之禍。」
周睿安的眼神閃了閃。
看到他的表情,江清越笑了:「看來我猜對了,那個老繡娘說過,陳繡的繡品,大部分都送進了宮中,若真是如此,我和陳家沒關係,那就很有可能跟宮裡有關係了。」說著,她看向周睿安:「這都是我的猜測,你知道真相的,如果我猜錯了,你可以提醒我。」
周睿安被江清越的話一噎,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在一邊,「清越啊,你知道麼?很久以前有一個孩子,他經常看到別的小夥伴吃著一種糖人,他也很想吃,可是他的爹娘從來不給他買,還告訴他說,這個糖人並不好吃,但是孩子不相信,他覺得父母一定是騙他的。」
「這個孩子就一直想著,那個糖人到底是什麼滋味,後來孩子就想,他以後一定要賺很多銀子,可以自己去買糖人吃,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做工,終於賺到了銀子,他特別開心,他興致沖沖地就去買了一個糖人。」
周睿安說著,看向江清越:「可是當他吃到糖人的時候,卻是一臉嫌棄,因為它並不如他想像中的美味,甚至有些甜的發膩,孩子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他一直渴望的糖人,他非常的失望,再之後,他發現自己再也沒有那種對一件東西極其渴望的那種感覺,也沒有了為了得到某樣東西,而想要努力的執著。」
「其實想一想,如果這個孩子,用對糖人的執念,去做別的事情,也許他一樣可以成功,但是他選錯了目標,最後反而失去了他最可貴的鬥志。」
「你是說,我就像那個執著想要吃糖人的孩子,其實早就有人告訴我了,糖人並不好吃,我如果早就信了你的話,不要再執著我的身世,也許我會過的更好?」江清越說道。
周睿安沒有說話,江清越向來聰慧,自然能聽明白他的暗喻。
江清越卻道:「但是,我不親眼看到,不親自嘗到,又怎麼甘心?這個世間美味的東西很多,但再沒有那個『糖人』,讓我費盡心思都想要得到了。」
江清越對上了他的目光,「你一直阻攔我,不願意讓我去查我的身世,不止是因為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吧?因為,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
周睿安的臉色頓時一變,眼神也變得銳利了起來。
江清越繼續說道:「我之前還想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千方百計的阻攔我,甚至給我錯誤的信息來誤導我,甚至不惜找了陳家的案子出來,就是為了讓我相信,我可能是陳家的女兒,你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對,我早就知道了。」周睿安澀然地說道:「我不想騙你。」
他為了隱瞞她的身世做了很多事,可是他卻不能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