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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自受(一更)

2024-08-17 12:22:55 作者: 蔡司

  看著梁開濟離去的背影,姚沁只覺得剛才的自己愚蠢又可笑。

  她怎麼會覺得自己可以說服梁開濟呢?怎麼會讓一個蠻橫又霸道的人收斂姿態,心甘情願演出一出花好月圓夫妻恩愛的大戲呢?

  若是可以,那還有什麼前世的積怨甚深和今生的糾纏不休。想通這一點,姚沁頗為自己剛才的服低做小感到羞恥。

  而這一切,又仿佛是對施彥的背叛和玷污。她隆起被子,將自己埋入其中,好幾日不再流出的眼淚,又決堤里。

  梁開濟抬起腳就要踏出房門,但最終還是不忍心。轉過身來,望著兀自無聲哭泣的姚沁開口。

  「阿沁,我有一句話至今都不敢問,可若是我不問,我便要被它折磨一輩子。」

  姚沁置若罔聞,依舊將自己深埋在被褥里。

  

  梁開濟得不到回應,心裡的絕望和悲戚到達了頂點。他握緊拳頭,緊盯著她抖動的身子。

  然而,片刻隱忍後,那因姚沁的視而不見和固執的偏見燃起的憤怒,卻只是化作了一聲悠長而又深沉的嘆息。

  「阿沁,失了施彥,你的心定是很痛的吧。是不是覺得心好似缺了一塊兒似的,不管做什麼都填不滿?」

  姚沁的抽噎仿佛卡住了,那不上不下的阻滯感,讓她心口發悶發疼。

  梁開濟也只當看不見似的,他的視線根本沒有可以聚焦的落腳點,就那般飄在空中蕩蕩悠悠、恍恍惚惚。

  「每每想起,此生他都要與別人共度,甚至生兒育女。而你們之間的這段情,最終消失在洪流煙海里。你的心是不是就好似被扔進了沸水裡滾,油鍋里烹?」

  「你想靠近他,想拼盡全力卻發現,你們之間隔著山隔著海。大海無舟楫,高山無緣徑,此生相見都是無望對嗎?」

  姚沁終於抬起頭,語氣有憤怒、有悲傷、但最終都轉化為絕望!

  「是!是!失去他我痛不欲生,想到他的人生沒有我,我的今後再也沒有他,我便覺得窒息和生無可戀!」

  「可又如何呢!你們會把他還給我嗎!你會放過我嗎!你們尊貴的天家和公主會放過他嘛!」

  梁開濟看著這樣把一切都袒露無遺的姚沁,一個錚錚鐵骨的將軍頭一次紅了眼眶,眼底也蓄了水。

  「可是阿沁,你可曾知道,你這樣悲憤、哀傷與絕望,不及我心痛的萬分之一?」

  「說什麼前世今生!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我的沁夫人。是與我同床共枕、生兒育女、生通勤死同穴的愛人!」

  「我卻要看著你滿眼滿心的都是別人!你擁抱他!親吻他!甚至想要嫁給他!你每日將我的心劃得血肉模糊,還要在上頭撒鹽!」

  「這些痛、這些恨你又知道多少!你在意嗎?在乎嗎?你也會心疼嗎?」

  梁開濟的質問像是狂風暴雨,又像是烈火烹油,直將姚沁燒得一點理智都沒有了。

  「那是你活該!你活該!你自找的!」

  梁開濟被姚沁的嘶吼驚住了,他猩紅著雙眼咬牙切齒緩緩開口:「姚沁,你……到底……有沒有心?」

  說吧,梁開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踉蹌著腳步,走出來時,阿杏嚇壞了。

  她想上前攙扶,但聽到屋內姚沁的嚎啕大哭,又忍不住擔憂頓生。她掙扎一瞬,最終還是轉身跑向了姚沁。

  梁開濟渾渾噩噩出了門,翻身上馬,隨著揚鞭一聲暴喝,馬兒發狂般地奔了出去。

  柯吉阻止不及,只得心驚膽顫地跟了上去。

  梁開濟滿腦子都是姚沁的那句「你活該」。

  她說得不錯,確實是自己自作自受,若是他肯放手,而不是上趕著愛她,哪會有今時今日呢?

  可若是他能控制住愛她的心,他有何必從前世糾纏到今生呢?

  梁開濟忍不住放聲悲哀長嘯,若是放棄你比擁抱你更痛,那麼就讓我們,相互折磨著到白頭吧。

  執念入骨,他只學會了隔著荊棘擁抱她。若是擁抱她的唯一條件是受傷流血,又有何不可呢?

  他默念著:姚沁,我願用鮮血做祭,只求你別推開我。若是你痛了,也別怕,我陪著你痛你所痛。

  突然,梁開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而後眼前一黑,平衡不住的身子就這麼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柯吉嚇壞了,他揚鞭快奔,將梁開濟的馬制住,隨後又將人放到馬背上,自己牽著馬小心地朝著鎮上走去。

  和安公主看著梁開濟滿臉是血、滿身是灰塵的被柯吉扛回來,整個人魂兒都要沒了。

  「開濟!開濟!我的兒!」

  柯吉將梁開濟送回房裡,又叫小丫鬟打來熱水,幫梁開濟淨面:「夫人,您莫慌,先叫郎中來家裡吧。」

  和安公主才回過神來,一面吩咐喜麽麽去找郎中,一面追問。

  「你們這是遇到匪了?」

  「並無。」柯吉搖搖頭,有些欲言又止。

  和安公主心領神會:「可是又去了青山別院?」

  「嗯……」柯吉悶聲點頭,「不知道將軍到底和姚娘子發生了什麼,約莫是發生了口角,將軍半路就吐血昏厥了……」

  「吐血……」和安公主又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開濟啊,我的兒!怎麼就吐血了呢?」

  「你心裡有什麼委屈,有什麼苦楚,你告訴娘啊!」

  郎中來得很快,診脈後面色有些凝重。

  「夫人,郎君這些日子可是勞累過度?」

  和安公主擦擦眼淚:「確實勞累,公務在身,又來回奔波……」

  兩個月來,梁開濟既要兼顧衙門事務又要照顧姚沁,一直都在奔波的狀態。前段時間,是每日往返南麓寺和衙門,這些時日,則是在青山別院和衙門之間來回。

  「從脈象看,郎君以前有舊疾,且兇險無比。治療之後,靜養也不夠,心肺一直虛弱。」

  郎君一番話,讓和安公主又掉了眼淚。可不是,當時還沒養好,軍中就生了事。軍中事物平息不久,西北又有異族來犯……時至今日,一直未有休養的時候。

  「今日郎君可是受了什麼刺激,吐血暈厥是急怒攻心所致,現在又引發了舊疾啊!夫人可要好生讓郎君休養了,若是再這般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守不住。」

  「這心肺有疾之人,最忌諱大悲大喜,切莫再要刺激郎君了。」

  郎中走後,和安在公主將兒子的手抓握在手裡,懊惱不已。

  「開濟,娘後悔了。那日是娘做得不對,考慮不周。我就不該生了讓姚沁跟了你的心思!」

  想到這一茬,和安公主就無比後悔。當日之事,如今看來,和安公主的處理得依舊是漂亮穩妥。

  既保住了趙怡寧的名譽,又保住了施彥和姚沁的命。她雖然藏了私心,但她確無害人之意。

  當日之事,施彥要麼死要麼接受,別無它法。可施彥若是死了,姚沁就也活不成了。

  她既不忍心看著兩人因著一件陷害之事死去,也不忍心看著趙怡寧和梁開濟因此而毀了人生。

  幾經考慮,才暗自做了這個決定。誰承想,這也沒能讓梁開濟倖免。依舊是傷了心傷了身。

  「喜麽麽,備車!」

  喜麽麽嘆息一聲:「公主,您可想好了?」

  「想好了,為了我的兒子,這一趟無論如何我是要去!」

  喜麽麽不再多話,轉身出去備車了。和安公主站起身,擦乾眼淚,對著一旁的柯吉囑咐。

  「看好你的主子,我去去就回。若他問起,只說我去南麓寺了。」

  柯吉只能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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