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
2024-08-15 17:57:28
作者: 蔡司
商量妥當,姚沁便起身要回正院,玲子卻急急開口攔住了她。
「姑娘!」
姚沁和王媽媽都嚇了一哆嗦,王媽媽趕緊呵責:「玲子!這麼一驚一乍的,再將姑娘嚇出個好歹來!姑娘,您沒事兒吧!」
姚沁拍了拍胸口,又搖了搖手:「王媽媽,我無事。」
「小丫頭沒調教過,驚著姑娘了。我回頭好好說道說道她。」王媽媽也是心善,生怕玲子衝撞了姚沁。
姚沁還沒開口,倒是那玲子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姚沁的跟前,這著實把姚沁跪懵了。
「姑娘心善,姑娘救救我阿姐吧!」玲子說完就砰砰地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就見了血。
姚沁心下大駭,趕緊出聲:「王媽媽,快將人扶起來。」
玲子掙扎著不肯起來:「姑娘,求求您救救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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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你這是做什麼!有何難處,你對姑娘說清楚了,又跪又哭又鬧簡直是不成體統!這是做什麼?拿命要挾姑娘不成?」
這下子,不僅姚沁心裡不舒服,就是王媽媽也起了火。若是一開始,就求了開口的機會,把事情如實道來,也沒什麼。可如今,玲子卻要用這樣的方式,這倒不是求人,而是逼迫了!
「讓你起來回話!你便起來回話!不知道的,還當我虧待你了!」姚沁語氣了摻了火氣。
玲子身體一僵,也不敢跪著了,一骨碌爬起來,低著頭啜泣:「姑娘,我不是有意衝撞您,也不是 逼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自爹爹瘸了腿,我們一家便被祖父祖母趕了出來,在方廣叔家落腳。但誰知,昨日那一家子上門,非要將我大伯家的小兒子過繼給我爹。」
原來這玲子的爹娘,只生了玲子和她阿姐個女娃,沒有兒子。沒有男丁就是絕戶,無論多少家產都不能繼承,只能由叔伯子侄繼承,或者過繼一個兄弟家的男孩續香火。
「你是不願意你爹娘過繼?」姚沁有些遲疑,過繼這件事並不觸犯法律,在這世道也算合情合理,實在難以相幫……
玲子搖頭,想起了什麼似的,泣不成聲:「姑娘,並非如此。」
姚沁蹙眉:「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大伯家的小兒子,比我還大一歲,如今已經十四了。過繼給我爹也不是為了養老送終……」說到這裡,她哭得就更厲害了。
王媽媽遞過去帕子:「莫哭了,擦乾眼淚細細說來。」
玲子接過帕子擦了眼淚,止住哭聲抽噎著說道:「我爹娘雖然沒有兒子,對我和大姐卻很好。我爹說家裡也無甚錢財,不過幾個箱籠、幾塊布匹、幾貫銅錢。但不拘什麼,到時候都送與我和大姐做嫁妝。」
這也合情合理,大周朝女子的嫁妝極豐厚,甚至是夫家所給彩禮的一倍,甚至數倍。幾乎家家戶戶,在生了女兒後,都要開始給孩子攢嫁妝。
儘管官府批文:凡嫁子娶妻,入幣錦帛,無過五兩。然,私下準備嫁妝之風仍然盛行。因而一般人家,都不喜生女,喜生男。
姚沁父親姚明義也是絕戶,當時姚明義身死,姚家親戚強搶便會因為,姚明義生前留了書,家裡一應財產,都送與姚沁做嫁妝。
「這和你父親過繼有何關係?」姚沁仍然不解。
玲子咬著嘴唇,眼裡都是憤恨:「我那大伯家的小兒子說親了,前不久更換了庚帖,只等翻過了年,滿了十五就成親。但我祖父母和大伯都不想陶這個彩禮錢。就想了一個昏招——換親!」
「換親?」姚沁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嗯,換親!我那准堂嫂有一個哥哥,已經二十好幾了。娶過一個老婆,留下仨孩子病死了。條件不好,也無甚彩禮,自然找不到續弦。沒想到,我祖父母竟然要把我大姐嫁給那個老男人,不要彩禮也沒有嫁妝。」
「你爹娘應了?」
「自是沒有,但我祖父母不管,只說不答應就要每月給他們一貫錢做養老銀子。若是答應了,便一筆勾銷。可我家,一年也賺不了一貫錢」
「欺人太甚!」姚沁攥緊了拳頭。
「姑娘,玲子願意自賣為奴,求姑娘出面,用我的賣身錢幫我爹娘打發了祖父母。」玲子又哭了起來。
「你爹娘怎麼想的?」姚沁沒有立馬答應。
「我爹娘自是不願意,我爹說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我阿姐換親,我娘要死在他們前頭。」
姚沁沉默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她經歷過。當時繼祖母和叔叔偷偷迷暈了她,要將她賣入大戶人家做妾。那段陰影、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姑娘……」
姚沁是玲子唯一的希望,見她不說話,玲子心裡全是忐忑。又怕說多了,惹人厭煩。這個看起來伶俐的姑娘,此時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只管放心,他們何時再來,你就過來找我便可。」
玲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舒心的笑容:「謝姑娘!姑娘大恩,玲子願做牛做馬報答您!」
「做牛做馬倒不必,如果你願意。簽了五年的契書,在我作坊里好好幹活便可。工錢、飯菜一樣不少。」
這哪裡不願意!有吃有喝、還有工錢,這是做夢都要笑醒的好事啊!
「姑娘您就是活菩薩!玲子給您磕頭!」
姚沁應了她,便轉身回了正房。
但直到吃罷午飯,姚沁也沒見著香草,不免心裡有些擔心。就連寫字兒也有些不踏實……
「香草做什麼去了?」
阿杏也取出了陣線簍子做鞋子:「姑娘莫擔心,剛讓張大哥傳話來了,說是中午就跟著常二嫂子吃大灶了。」
「那些事情,安排下去便好了,何至於她自己跟著跑前跑後。」姚沁嘆了口氣,「日頭大,也不怕曬脫了皮。」
「她說,這是頭次秋收,裡頭門道多。定要自己全程看一遍,才曉得有沒有被人騙!」
姚沁不禁笑了,香草就是這樣。但凡做事情,一定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說著,香草就進來了。姚沁一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趕緊讓阿杏濕了帕子給她。
「可還順利?」
香草連灌了兩杯茶才開口:「都挺順利,割下的稻穀,已經送到打穀場了。」
這也是香草第一次參加大型的秋收,看著沉甸甸的稻穀被割下來,送到打穀場。金燦燦地擺滿了打穀場,心裡不免自豪萬分,只覺得富足安康。
「姑娘,過幾日打了穀子曬乾,咱們吃新米吧!」
「成,你且告訴張河,讓他到時候先弄一罈子嘗嘗。」姚沁想起來,「到時候讓張娘子磨了米漿,做些米糕和米粉可好?」
「自是好的!米糕里定要多放些紅棗!」阿杏請先開口,「米粉嘛,咱們燉了雞湯來配!」
哈哈哈——
姚沁和香草聽完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