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至疏夫妻
2024-08-15 17:53:1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郭喬在三月中與東越送親使團一同抵達長安,朝野上下對這位和親公主沒有過多關注,誰都知道即便沒有寵冠後宮的昭獻皇后,她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相比之下,眾人更關注的是聖人對郭喬的封賞,不以軍功,不憑祖蔭便能封侯之人,郭喬乃本朝第一人也。眾人本以為聖人定會對他委以要職,可聖人竟安排他去國子監,這實在是出乎意料。
對於有心人來說,還是能看出些門道的,未來的太子太傅暫居國子監也在情理之中。但在有些人眼中,謀士出身的郭喬並不適合擔此重任,可畢竟未來儲君尚未降生,此時說這些都為時尚早。事實上,這個國子祭酒的閒職是萇離的意思,她知道李稷不會讓郭喬繼續閒雲野鶴過日子的,所以給他謀了這麼一個閒職,到底郭喬教出了自己,長安城內想請郭喬去教書的人可不在少數,不過一旦時機成熟,郭喬必會成為重臣。
此次回長安後,郭喬就只見過萇離一次,見她如今不僅一切安好還有了身孕,郭喬是真心高興的。
在郭喬入宮賜宴之後,李稷突然說起。「可要給郭先生張羅一門親事?」
「這是第幾回了?」萇離對李稷怒目而視。
李稷卻表示自己很委屈。「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鰥寡數少是國策,吏部每年對地方官課考就包括此事。且不說如今郭先生是從四品,怎麼算都不能算是個小官,此事的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這種時候御史台就是群蒼蠅,不咬人但是他煩啊。再說,郭先生就不考慮子嗣之事?對了,還有葉秀,他是不是也得考慮一下?」
萇離明白,除了採薇和雒釗成了夫妻,自己身邊其餘的人都不考慮婚嫁之事,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他們之中多一個外人,自己就會多一分兇險。然而葉秀不曾娶妻,卻不是為著這個緣故。「十郎可問問郭先生的意思。至於師父,要增加人口,十郎也不該指望師父這樣的人,他若有此心早就娶了。而且,葉氏全族早就對此事磨破嘴皮子了,你看有用嗎?」
「看來這葉家六郎是心有所屬啊。」李稷的睿智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萇離並不想讓他在此事上刨根問底。「師父多年未娶,可見是兩人之間有越不過去的坎兒。」
可惜李稷很是不配合。「看來你知道此人是誰?」
「我不知道。」除了否認萇離別無選擇。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於李稷而言,好奇心一起,那就必須要探明究竟。
由於深知李稷的秉性,萇離也只能信口開河。「心愛之人另嫁他人,這種事情很值得拿出來炫耀嗎?」
「是不值得炫耀。」李稷道:「可以你師父的本事,讓那人當個寡婦根本不是難事,再用些手段總能把人娶回來的。」
「李十郎,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此時是萇離咬牙切齒。
這一句聲音有些大了,以至於守在殿外的肅庸等人都聽入耳中,不過御前的人對此早就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了。
至於李稷本人,那更是樂在其中。「那就是也沒多放不下嘛。你師父是個只敢惦記,不敢下手的人?」
萇離知道現在一定要止住這個話題,否則李稷定能在片刻之間從自己口中套出實話來,於是可憐兮兮地飄出一句,「我困了。」
「又困了?!」李稷旋即反應過來,這是綰綰不欲再同自己糾纏聊這個話題。「那你去睡吧。」
「要十郎抱我上榻。」
李稷將她打橫抱起,向榻上走去的同時笑罵道:「又跟我耍滑頭。」
萇離環住他的脖子道:「才沒有。我就是想趁著如今身子輕多占十郎的便宜,再過幾個月十郎就抱不動了。」
花了極大的力氣,李稷才使得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我的便宜,你還不是想占就占?不差那幾個月。」
「十郎真好。」在李稷面上落下一吻後,萇離又對他甜甜一笑。
李稷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所以在把綰綰放到榻上安頓好後,自己逃也似地去了紫宸殿看摺子。然而,心緒不寧的他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肅庸。」
「奴婢在。」
「去承歡殿。」
好在肅庸馬上想到事情的關鍵。「那陛下是要召哪位妃嬪侍寢呢?」
「隨便。」
肅庸著實是被這一句驚得目瞪口呆,方才從延英殿出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這是怎麼了?但見李稷的神色,肅庸不敢怠慢馬上命人準備。一向最能領會聖意的肅庸,安排了那位已被冷落多時的杜更衣,之所以安排此人,是因為這位的房中術習得極好。
消息傳到萇離那裡的時候,她正在榻上喝著湯藥,抬眼看見桑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怎麼了?」
「聖人去承歡殿了。」
萇離放下手中湯藥,語氣沒有一絲變化。「何人侍寢?」
「杜……杜更衣。」桑梓答道。
「晚些時候給杜更衣送一碗坐胎藥過去。」萇離依然波瀾不驚。
桑梓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只得應道:「是。」
更令眾人意外的是,這一夜李稷並沒有回來。晨起的時候,萇離問桑梓。「聖人昨日宿在何處?」
「紫宸殿,不過聽肅公公說,聖人從承歡殿出來後,便看了一夜的摺子。直到四更時分才小憩片刻,便起身上朝去了。」桑梓正小心翼翼地為她梳理著髮髻,此時到底也忍耐不得了。「夫人,自您入宮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你是在擔心我失寵?」萇離莞爾道。
桑梓只能以沉默表示的確如此。
「若說聖人昨日留宿承歡殿,或者昨夜他直接宿在旁人那裡住,你擔心此事也就罷了。可昨夜聖人是在紫宸殿看了一夜的摺子。」萇離道:「我看是聖人又背著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才對。」
「那您是否要……」
「不必了。」萇離神色突然一黯。「他不讓我知道的事情,我還是不知道最好。他的事情,我永遠都會記得。」
片刻後,桑梓才明白後面這個他說的是何人。
「清明前我要去大慈恩寺進香祈福,讓王婕妤隨行。」萇離看著鏡中的自己,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王澄的忌日就在那幾日,桑梓一驚。「您何必……」
「清明當日我要在宮中祭奠先帝與愨慧皇后,沒那個功夫。」 萇離直直看著她道:「我要去給腹中孩子祈福,誰還能攔著我?」
「那您為何要帶上王婕妤呢?」
「她的孩子如今就在大慈恩寺內,聖人是不會再過問她了,可她總還要活下去。我特意給她升了婕妤,又待她稍顯親厚,只是為了她能在宮中過得好些。」萇離嘆息道:「宮裡面的女人哪個不是可憐人?就連我也不能例外。」
是啊,即便如萇離一般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桑梓無奈。「奴婢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