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夫妻

2024-08-15 17:52:57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從前,聖人對待後宮是出了名的寬和,可自從萇離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所有人都明白,沒有外戚支持是後宮女人的致命缺點,但這並非萇離的弱點,正因她沒有外戚,聖人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她好,對她的愛意可以不加任何掩飾。

  方才李稷一番話算是明確告訴眾人,皇后是不受宮規約束的。就連那句集寵於一身便是集怨於一身,在此時也顯得蒼白無力。因為李稷作為後宮的絕對主宰,他想要在此做個昏君,旁人是毫無辦法的。只要他在外仍是明君,那麼即便外臣知曉他在後宮如此作為,也說不得什麼。因為一切都是聖人家事,何須外臣過問?

  韋姈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活不了多久,自己忍一忍便過去了。

  李稷銳利的目光似乎可以直射人心,韋姈月被他看得心頭一驚,迅速低下頭以避開李稷的目光。

  楊妃此時出來打圓場道:「皇后陛下前些日子在外領兵征戰極是辛苦,回來這些時日又忙於立後與大婚的諸多事宜,想來未能好好將息。昨日大典辛苦,皇后必是累著了。陛下尚且如此體恤皇后,妾身等也應該如此。」

  「賢妃此言甚得朕心。」李稷稱讚了一句。「都先下去吧。」

  當李稷回到寢殿時,萇離尚未起身,但人已經醒了。「十郎為何不叫醒我?」

  「自你回來後,夜裡就時常從夢中驚醒。難得見你睡得沉,所以就沒叫你。」李稷坐在萇離身邊道:「新婦睡遲了會被人笑話,你又不是新婦。況且有我在,誰敢笑話你?再說了,你上面又沒有婆母,誰能拿你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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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也是闔宮妃嬪頭回向我請安,我連面都不露,如此這般委實是太不給面子了。」

  「我讓她們午時再來。」

  半晌之後,萇離才無奈地吩咐道:「桑梓,把給所有人的賞賜再加一倍。」

  李稷笑道:「你看多好,我總算讓你做了回好人。」

  「十郎如此會傷了旁人的心。闔宮妃嬪總不會各個都跟燕燕一樣,吃好玩好就行了的。」

  「尊容位份,包括子嗣我都能給,有些人得隴望蜀,那就怪不得我了。況且我只有給你旁人無法企及的榮寵,外人見給我塞的女人不得聖心,他們就不會給我送女人了,而宮中妃嬪也能明白即便爭到你死我活也是無用。如此後宮安定,你我都省心。」

  此時萇離突然想到,倘若自己能壽終正寢,他還會不會這樣待自己?

  李稷顯然看透了萇離的心思。「勿要瞎想。你能有今日不全因為我的私心,我從不虧待功臣這你知道。你身上不只有可以載入史冊的赫赫戰功,更有許多是永遠不能明說的功績。我對你所有皆是真心,我自己都無法把其中的私心分出來,你又何必計較這許多呢?」

  萇離莞爾道:「應該說僅憑私心得到的帝王寵愛,不會長久。」

  「你知道就好。」李稷愛憐地吻上萇離的額頭。

  待到午時,萇離早已穿戴整齊端坐上位,接受眾妃嬪的行禮叩拜。禮畢後,自然是皇后給予包括闔宮妃嬪,還有皇子公主們的賞賜。

  「諸位也知道,我素來身體不好,做外臣時都時常告病假。所以日後你們不必日日來請安了,這裡到底是聖人的寢殿,也有諸多不便。以後僅初一十五,你們於辰時在昭陽殿向我請安就是。」不僅是為了自己,萇離可以想像讓李稷每日都對著這麼一堆女人,他這脾氣是好不了的。

  萇離並不知道李稷清早對於眾妃嬪的訓話,所以當她發現竟無一人對她如此公開偷懶的行為有異議的時候,她還很是驚詫。

  之後的日子,萇離過得順風順水,她這個皇后做得極是愜意不過。後宮依舊由韋貴妃和楊賢妃共同協理,若遇不決之事才需請示於她,協理後宮的二人對如此局面也很是滿意,新後上位不僅未曾收回她們手中大權,甚至連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情都沒有。後宮並未因為多了一位家世地位無人可及的皇后,而起什麼波瀾。

  而且眾人意外的是,不知皇后用了什麼手段,竟讓聖人開始重新在承歡殿召幸妃嬪。之所以說是皇后用了手段,是因為有不少人都看見聖人是陰沉著臉去了承歡殿,草草了事之後,又速速回了延英殿。

  彼時,萇離正在為李稷代筆批閱奏摺,見他已然回來。「十郎也回來得太快了,我統共還沒看幾份奏摺呢。」

  這一刻李稷的面色已不能用鍋底來形容了。「白日裡我要在外朝處理政務,晚上我還要為子嗣操勞,就是田裡的驢也不是如我這般沒日沒夜幹活的吧?!」

  萇離見狀,連忙起身湊到他身邊。「陛下起早貪黑地在外朝內宮忙碌,著實辛苦了。這鹿血還是您喝了吧?」萇離把剛剛桑梓送來的那盞鹿血端到李稷面前。

  李稷的面色已然奔著綠色去了,只見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不喝就不喝嘛,真是的。十郎有皇位要傳,又不是我的錯。」萇離嘀嘀咕咕的同時,一氣飲盡鹿血。「

  看著她喝得如此痛快,李稷放緩了語氣道:「何晏等人班師回朝了,大婚那日晚上設宴也是為他們,你不可再提前跑了。」

  「知道了。」

  「禮部的人同我說,你打算從大長公主府出嫁?」李稷問道。

  「正是。」

  「為何?」

  「十郎想聽實話?」萇離莞爾道。

  「當然。」

  「我被大長公主玩弄於鼓掌之間那麼久,十郎更是忍了她許多年,如今是該報復回來了。」萇離道:「眾所周知,先前的繼後人選就是她定的,你我的媒也是她做的,比之清河崔氏,顯然我更能為她所用。我曾得她全力扶持,於明面上我更是從未同她撕破臉,而崔十一娘就是在她府上出的事,最後病故。折騰一圈之後,繼後還是她的人,如今回頭去看,十郎覺得旁人對崔十一娘的死會如何想。這種永遠無法被證實,也永遠無法被推翻的揣測,更噁心人不是嗎?」

  「你果然學壞了。」李稷的鬱悶在此時一掃而空。

  次日,昭獻皇后從大長公主府出嫁的消息傳遍朝野。加之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那位入土為安的崔家十一娘被眾人想起,流言紛紛如輕霧繚繞,若有似無卻久久不散。

  大長公主看著正在被張燈結彩的府邸,也只是笑罵了一句:這夫妻倆真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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