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

2024-08-15 17:18:41 作者: 蘇佚

  阿霧問道:「你在後燕之時,曾見過這位郡主?」

  顧傾墨沉著面容:「後燕根本沒人見過身為琅琊王離的我。」

  「什麼意思?」阿霧不解,「不用琅琊王離的身份,那你是如何勸說燕王,與大晉聯手對抗北魏的?」

  顧傾墨有些煩躁:「當時我假扮漁商,剛進宮獻魚便就昏迷,此後等我醒來,蘇子衿已經代替我的身份入宮議事多日,若是說那位後燕郡主是因為見過琅琊王離而請求賜婚,那她想嫁的,根本是蘇子衿。」

  

  阿霧不禁蹙眉:「那可難辦了,先不說你不能娶她,就是能娶,若這位郡主曾見過寧王假扮的你,那出使一事可就是欺君之罪。」

  顧傾墨扶額:「早知會有這檔子事,當初進京之時便讓曉艾扮作我的髮妻了。」

  阿霧看著顧傾墨,無奈地搖了搖頭:「得想個法子知道這位郡主究竟為何要嫁你。」

  顧傾墨凝眉深思,忽然道:「如若她只是因為見過蘇介而想嫁給她,那此事反倒好辦。」

  「為何?」阿霧再次提出疑問。

  顧傾墨垂下眉眼,盯著手中的茶盞:「那便告知這位郡主,她所見到的琅琊王離,不過是寧王蘇介假扮而成的,不就可以了?」

  阿霧瞪了她一眼:「你不想要的,便推給寧王殿下。」

  「你怎知他不想要?」顧傾墨故作揶揄地道,「蘇子衿他扶持瀾王,那娶一個與我大晉交好的鄰國郡主,便不是沒有助益。」

  「我勸公子千萬別在婚事上同王爺慪氣,」阿霧認真地盯著顧傾墨,「到時候得不償失的,恐怕不是王爺。」

  顧傾墨蹙眉不語。

  阿霧抿了抿唇,試探道:「不如讓太子殿下前去郡主那試探一二?他是接待使,能名正言順搭上話,何況你還是太子伴讀,此事順理成章。」

  顧傾墨略略抬頭,嘲笑道:「你是生怕郡主不知道蘇介在後燕假扮琅琊王離一事嗎?」

  阿霧斂目,嘆了口氣:「太子殿下也不至如此。」

  顧傾墨沒有理會阿霧為太子說話,而是道:「晉誠應當不會這麼快就下旨意,畢竟北魏那位公主,還需他仔細掂量指給誰更合適。」

  「北魏公主所屬倒不成問題,」阿霧蹙眉,「想來陛下也是為她擇一與黨爭無關的世家公子或皇室子弟。」

  顧傾墨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避開這個話題:「那位郡主也極有可能根本沒見過琅琊王離。」

  「那她為何會選擇您作為和親對象,此事倒變得微妙了起來。」阿霧蹙眉深思。

  顧傾墨的指尖緩慢而有節奏地敲擊著太陽穴,忽然抬眼:「後燕有個人知道我。」

  「誰?」

  顧傾墨的目光與阿霧對上,她緩緩地吐出兩個字:「顧瑀。」

  顧傾墨自後燕歸來,幾乎沒有告知阿霧等人後燕發生之事,除了先前昏迷,無奈承認自己在後燕曾昏厥,其餘皆是一筆帶過。

  阿霧凝眉深思半晌:「這名字,有些耳熟。」

  顧傾墨長出一口氣:「那是後燕皇長子,牧王,我與他有過兩面之緣,其中之事說來話長,總之他不但猜出了我是琅琊王離,還知道我乃女兒身。」

  「!」阿霧猛地瞪大雙眼,「公子是認為,極有可能是他讓郡主主動接近您?」

  顧傾墨想了片刻,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和親對皇室女子來說並非什麼好事,顧瑀是個孩子,想法簡單,或許會為了族中姐姐的幸福,騙她選擇一個顧瑀他自己相信的人。」

  阿霧盯著顧傾墨:「阿墨,你是不是想的太偏執了?」

  顧傾墨抬眼看他,神色不虞。

  「你也說了牧王只是個孩子,」阿霧道,「或許想不到這麼遠,為了姐姐能夠嫁給一個他曉得品性相貌的人,而下這麼一步險棋,而後燕郡主也不一定就會聽他的,何況牧王既然知曉你的性別,就更不該拿他姐姐一生的幸福莽撞行事。」

  兩人正在想此事究竟該如何解決,曉艾便進來了。

  她道:「公子,王大人方才派人來,說讓您準備準備,後日陛下要為兩國來使和北疆功臣舉辦接風宴,您也要出席,太皇太后也派人來說,許久未見您,讓您當日早些進宮。」

  阿霧緊緊盯著顧傾墨,道:「看來陛下是準備在接風宴上賜婚。」

  顧傾墨似乎想到了什麼,輕抬目光,道:「晉誠既如此喜歡亂點鴛鴦譜,我便要讓他知道,不是誰的婚事,他都可以隨便作主。」

  聞言,阿霧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睜大雙眼。

  接風宴隨之而至。

  顧傾墨一早入宮,往章華台陪伴太皇太后,卻在那遇到了蘇介和瀾王等人,因有王稚在,幾人吃茶熱鬧聊天半日。

  因今晚有接風宴,晉承偲和晉承逸提前放學,晉承偲知道顧傾墨會進宮,晉承逸則是答應了王稚,於是兩人一下學就風風火火過來了。

  顧傾墨知道先前國子監的鑒秋詩文大會因北疆戰事未曾如期舉辦,而是要在今年春日之時補辦鑒春詩文大會,於是回來之後一直在給晉承偲補習詩文。

  於是晉承偲剛到章華台,她便開始為晉承偲補習,太皇太后也樂以見得小輩用功努力。

  「身體可好些了?」顧傾墨去書房拿筆墨之時,蘇介乘機跟了出來,靠在顧傾墨身後問道,「坐了這麼一早上,腰酸不酸?」

  顧傾墨也未躲開他,只是一本正經地一邊往書房走,一邊道:「王爺當我是什麼做的?怎的就如此金貴,便就這麼坐著聊聊天也受不了?」

  「是什麼做的...」蘇介撓有興味地思索,跟著顧傾墨進了書房,關上門,湊在顧傾墨耳後輕聲道,「青青自是本王的心頭肉做的。」

  言畢,還故意撓了顧傾墨的側腰一下,驚得顧傾墨瞬間拉開與他的距離。

  「蘇子衿,注意些分寸,這兒可是宮中!」顧傾墨面上雖不顯,實則被蘇介那一下撓的渾身酸軟。

  蘇介瞧著她紅透了的耳朵,便覺得可愛極了,故意欺進,調笑道:「我們兩個大男人,怕什麼?」

  顧傾墨後退無法,被蘇介困在了一方逼仄之處,使勁挺直腰板,瞪著蘇介:「王爺這麼快就忘了齊王的下場?王爺既有心黨爭之事,就該為瀾王殿下多想想。」

  顧傾墨放輕了聲音:「三思而後行,切記隔牆有耳。」

  蘇介卻不放過顧傾墨,只一味低頭,緊緊凝視著懷中俯下身子就能親吻到鼻尖的人,盯了片刻,微微低下腦袋,靠在顧傾墨肩上,朝著她的耳朵吹氣:「那本王這般說話,就不會讓人聽去了。」

  顧傾墨渾身又是一陣發軟,下意識抬手抵在蘇介身上,緊緊抿著嘴巴。

  蘇介順勢抓住顧傾墨抵在自己身前的纖纖素手,剛好能夠完全包裹住,他將頭埋在顧傾墨肩窩中,深吸一口氣:「青青,我真的好想你。」

  顧傾墨當真是被他的無賴氣笑了:「王爺是忘了昨日才在在下書房用晚膳?」

  蘇介笑了,將顧傾墨擁入懷中,慵懶地揉著顧傾墨的脊背:「青青啊,你當真是太瘦了,難怪總生病。」

  顧傾墨卻沉聲道:「在下的確身體不好,倒是聽說那後燕郡主,自小同他哥哥一處長大,善騎射功夫,想來是能得王爺青眼。」

  蘇介抬頭盯著顧傾墨,笑道:「青青是怕陛下會將郡主指婚予我?」

  顧傾墨眸色深深,只一言不發地盯著蘇介那雙清冷出塵的單鳳眼。

  蘇介見她神色認真,心裡乍然泛上酸楚。

  於是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啞著嗓子道:「不說我與後燕郡主素不相識,便是陛下當真將她與我綁在一處,我便是拼上這條性命,也要悔婚來娶你的。」

  顧傾墨沒有多言,只是微微踮起腳尖,在蘇介側臉蜻蜓點水般划過。

  她道:「蘇子衿,你曉得我的,我是個沒有心的人,從前我千般斥退你,可是你自己要貼上來的。」

  蘇介微微一愣,將顧傾墨抱得更緊了些:「是本王自己要黏在你身邊的,無論結果如何,本王一力承擔,也永不鬆手。」

  太皇太后聽王稚和晉承逸拌嘴,聽得哈哈大笑,忽瞥見晉承偲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著書房方向,便微喘著氣笑道:「阿離怎麼還不回來?」

  瀾王晉誠攸也怪道:「子衿也去了這麼久。」

  晉承偲聞言,盯了晉承攸一眼,剛巧被晉承逸瞧見,那眼神讓晉承逸皺了一下眉。

  王稚道:「我們家阿離必是被子衿絆住了,待我去瞧瞧這兩人做什麼呢。」

  話音剛落,還不待晉承逸反應過來攔他,蘇介便端著筆墨跟在顧傾墨身後回來了。

  「阿離哥哥!」晉承偲眼瞥見,便立刻衝到顧傾墨身邊,牽住顧傾墨的袖子,盯著顧傾墨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王稚也問道:「是啊阿離,是不是子衿纏著你了?」

  晉承逸忙打他的手一下:「閉嘴吧你!」

  末了咕噥了一句:「這都算快的了。」

  王稚不解,揉著手一臉哀怨地瞪著晉承逸:「你嘀咕什麼呢?而且我開個玩笑怎麼了?大家都知道我們子衿同我們阿離好得很,對吧阿離?」

  說著,他看向顧傾墨,卻見顧傾墨一言不發,只是擺好筆墨,讓晉承偲練習詩文。

  晉承偲站得離顧傾墨近,他十分清楚地看到,顧傾墨嘴唇殷紅,仿佛還有一絲絲的腫,那雙勾人心魂的雙鳳眼眼尾也微微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在顧傾墨那張白皙明艷的面孔上,更添一絲風情。

  他的心咯噔一下,目光便落在了蘇介的身上,他看到蘇介,一直眉目含情地盯著顧傾墨。

  他也曾聽說過外面的傳聞,說蘇介對顧傾墨格外不同,似乎......

  「今日的題目是,」顧傾墨的聲音打斷了晉承偲的思緒,「情誼。」

  蘇介的睫毛一顫,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傍晚,幾人簇擁著太皇太后,往舉辦接風宴的宴廳去。

  而本在宴廳周旋於幾位大人之間的晉承偃,卻在同太子打過招呼後,藉口抽身,避開人群,朝著後宮道走去。

  走著走著,便到了一處殿閣,正撞上一位女子。

  那女子站在欄杆邊,身穿披風,大兜帽遮住了整張臉 瞧不見模樣。

  她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忙轉過身。

  晉承偃上前,與她隔了一段距離,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小王見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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