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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上)

2024-08-15 17:17:05 作者: 蘇佚

  顧傾墨眨了一下那雙靈動的鳳眼,望向面前的沐辰:「就是要讓孫家人以為那些能夠威脅到孫啟性命的人證物證,全數都沒有了。」

  沐辰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發慌:「哦。」

  

  對呀,他家公子怎麼可能用那些無辜之人的性命來謀劃布局呢,是他想岔了。

  顧傾墨繼續道:「先前晉誠將戍衛營兵權交與晉承修手中,晉承修卻並未當回事,也不曾好好整治戍衛營的不良風氣,你且聽聽今日那小吏說的話,便知道戍衛營如今是誰的戍衛營。」

  沐辰嘆了口氣:「來盛京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好不到哪兒去,結果這一年才知還真是低估了盛京那些骯髒事兒。」

  顧傾墨垂目沉聲:「腌臢事兒到處都有,便是黎安那樣的清明地方也有我們不曾知道的,是非黑白本就相對相生,而我們凌塵閣要做的便是將我們遇到的那些惡事一一清理乾淨,力所能及的便多做一點是一點。」

  沐辰重重點了一下頭:「對!我們可是凌塵閣的人,一定要清理乾淨這些有違天理的事。」

  顧傾墨的指尖有節奏的敲著桌案:「如今晉承修正在著手逐步取信於戍衛營眾人,你去替他打點一二,活絡活絡我們在戍衛營里的樁子,讓他能動作快些,不要拖累了我這邊。」

  沐辰問道:「那東宮那——」

  顧傾墨道:「阿霧自會去聯絡。」

  「好哇!」沐辰叫道,「如此說來先生先前就知道了,那是不是阿嵐、曉艾她們都知道?就只有我蒙在鼓裡?」

  顧傾墨轉了一圈眼珠子,笑道:「這不是你前段日子辛苦了,我心疼你,不忍你思慮太過嘛。」

  沐辰氣哼哼地道:「我心胸寬廣,不與公子計較。」

  顧傾墨見他這幅模樣便不覺想笑,好不容易忍了下去,恢復一本正經:「先前我與阿霧討論過盛京近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有一件事我比較在意。」

  沐辰也正色:「是什麼?」

  顧傾墨說道:「孔家小姐與蘇家公子解除了婚約。」

  沐辰怪道:「為何要解除婚約?」

  顧傾墨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是孔家退婚。」

  沐辰皺了眉:「等一下!蘇家公子,蘇家哪位公子?」

  顧傾墨澀澀地笑了一下:「就是那位......」

  「哪位?」沐辰有些著急。

  顧傾墨拖著音說道:「禮部侍郎蘇璨之子,蘇余。」

  「那就好!」沐辰長出了一口氣。

  「你著什麼急?」顧傾墨好笑道,「你以為是誰?」

  沐辰遮掩道:「你對他們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左不過就是大人之間的原因。」

  「我就是奇怪他們是出於什麼原因,」顧傾墨嘆了口氣,問道,「你可知道此次晉誠壽宴,晉承佑與晉承偃備了什麼東西作壽禮?」

  沐辰遂道:「說到這呀,那齊王可是弄來一座一人高的紅玉珊瑚壽星像,聽說是天然長成了南極老人星的模樣,很是神奇,晚上還會發出紅色的光。」

  顧傾墨凝神想了想,一聲冷笑:「晉誠他不信佛不信道,縱然是保佑他長命百歲的東西,可是要弄到這麼尊一人高的紅玉珊瑚像,必定勞民傷財,晉誠素來裝出一副勤儉愛民的樣兒來,未必會歡心,晉承佑豈不是吃力不討好?」

  沐辰笑道:「他早已不是那個不信神佛的樂昌君了,皇位上坐了這麼多年,身體每況愈下,怎會不想福壽綿長?」

  顧傾墨忽然想到了她的阿翁,她的阿翁縱是在疾病纏身,行將就木之時,也從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說。

  無欲則剛,她的阿翁一生都是那麼剛強的一個人,在她的記憶中,阿翁從沒有一刻低過頭,哪怕是向世人所謂的神明。

  「公子?」沐辰叫了她一聲,「怎麼了?」

  顧傾墨搖了搖頭:「那晉承偃呢?」

  沐辰笑道:「他呀,他還沒想好要送什麼呢。」

  顧傾墨的眉頭忽然就蹙了起來:「還沒想好?離晉誠壽宴不足一月,他還沒想好壽禮,這絕對不合理。」

  沐辰道:「我一開始也覺得不正常,齊王早在半年前就準備好了壽禮,其他皇子也都已經準備妥當,偏是這個易城侯,不知在想什麼。」

  顧傾墨道:「讓阿嵐派人盯緊晉承偃,一有動靜,立刻來報我。」

  「是。」沐辰應了。

  顧傾墨又問道:「那...瀾王準備了什麼壽禮?」

  「瀾王?」沐辰似是有些奇怪顧傾墨為什麼忽然想起來問瀾王。

  「瀾王他...」沐辰細細想了一下,才道,「他可沒有齊王那樣的財力,也沒有易城侯那樣的玲瓏心思,就準備了一個紫砂九鼎倒流香爐並幾罐塔香。」

  「香爐?」顧傾墨訝然。

  沐辰點頭:「那香爐就同暖手爐一般大,一支半筆那麼高,也沒有多少繁複花紋,那塔香也不是什麼珍稀貴重的香,就是他自己調製的,一罐雪域天木,一罐檀香,一罐依蘭。」

  顧傾墨點了點頭:「都是於人有益的。」

  沐辰問道:「公子怎麼想起問瀾王的壽禮來了?」

  顧傾墨道:「你知道瀾王的壽禮是誰提議的嗎?」

  沐辰搖了搖頭:「這...沐辰不知。」

  顧傾墨盯著他的眼睛,道:「寧王,蘇介。」

  聞言,沐辰瞪大了一雙眼睛。

  正在沐辰瞪眼的時候,阿汲進來通稟道:「公子,有個自稱是寧王府看門的小子找您,說是寧王方才回來了,過來來說一聲,他說先前與您說好的。」

  真是說曹操,曹操的手下就到了。

  顧傾墨不禁有些牙疼: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還真找來了。

  沐辰拼命憋著笑,偷瞧他家公子臉色,愈發想笑。

  阿汲原本就為著顧傾墨三天兩頭往北苑帶形形色色的人心裡犯酸,一見這公子的貼身侍衛不但坐在公子身邊,還笑得那般肆意,心裡愈發苦悶,苦著臉道:「那公子要見嗎?」

  顧傾墨沒注意到阿汲神色:「你替我好好謝謝他,打點些艾姑娘做的糕點與賞銀給他,說我已經睡下了,故而不便見他,然後——」

  沐辰自作主張地接話道:「然後告訴他,明日我們家公子會親自上門向寧王道謝。」

  「誰說我明日要去——」顧傾墨還沒說完,沐辰便給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的阿汲使了個眼色。

  阿汲還沒反應過來,沐辰便起身道:「公子既已經睡下了,那我們便退下了。」說著就拉了阿汲出去。

  「沐辰!」顧傾墨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人離去。

  次日,太皇太后終於不再抓著顧傾墨不放,讓她好好上學去了。

  可顧傾墨卻彆扭了,這算是什麼嘛,怎麼好像連太皇太后也站在他們那邊,要讓自己去寧王府上道謝,可那事都過去都久了,不說王孤他們之前已去送過謝禮了,先前在南川也算是登門小住了吧!

  顧傾墨沒想到的是,蘇介一回盛京,竟就直接來上學了!

  蘇介到得比顧傾墨早,因而顧傾墨到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一群世子小侯爺之流圍著蘇介,人人都向他表示哀悼,勸他不要太過傷心,也該早些從大九公主殯天一事的哀痛中走出來等等。

  顧傾墨有些尷尬,想從他們一伙人身邊繞過去坐到自己位置上,蘇介眼尖先瞧見了她,當即笑開了一朵花:「青青!」

  顧傾墨本想佯怒讓他不要叫自己青青,但是一想到方才他們在討論大九公主的事,便住了口,垂著眼,只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從他們之間穿過,朝自己位置上走去。

  「咦?王公子今天怎麼沒有罵你啊?」一個嘴欠的二世祖提了一句,旁邊又有兩三個人附和道,「對呀,你們倆這是有問題呀?」

  「去你的!我們能有什麼問題,」蘇介眉眼彎彎,「我們青青對我本就是極好的。」

  「可是你們倆打情罵俏才是正常的呀!」那嘴欠的二世祖又來了。

  蘇介:「......」

  顧傾墨:「......」

  「我聽說王公子從琅琊回來的路上,特意改道去了南川拜祭大九公主,還在你家住了好久,對吧子衿?」一個什么小侯爺說了一句。

  當即也有別人附和他道:「對呀,子衿和王公子一向好,是共歷生死過的,是過命的兄弟。」「不過你們倆打情罵俏也是真的,我就沒見王公子對別人急過眼。」「對呀,王公子對子衿最特別了。」

  幾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起顧傾墨和蘇介之間的關係來。

  顧傾墨明明聽見了,卻硬是裝作沒有聽見。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對呀,這王公子自然與寧王是最為特別的。」雖是應和,卻暗含諷刺。

  顧傾墨忍不住抬了頭,冷冷瞥了門口一眼。

  只見是一個比蘇介矮小些的男子,眉毛略短,人卻長著一副猴精的模樣,精瘦精瘦,卻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身上處處透著算計。

  「江兄?你怎麼來太學院了?」先前那位小侯爺問道。

  來人假笑了一下:「怎麼?只許你們來,還不許我來了?」

  那小侯爺卻是個脾氣好的,絲毫沒有看出來者不善,笑道:「怎麼會呢。」

  來人說道:「我就是來替我們家忌聰告個假,沒想到就撞上寧王了。」

  蘇介向他笑了一下:「江兄。」

  顧傾墨瞧著那人便有些討厭,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

  而那人剛好看到了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看書的顧傾墨,驚鴻一瞥,心裡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只是顧傾墨低頭太快,他沒看清長相。

  那幾個圍著蘇介的,見來人沒什麼好話,便又和蘇介說起話來。

  不料,來者像是特地來找茬的,硬是插嘴進來道:「方才聽各位在議論王家小公子與寧王,江某不才,倒是也很好奇寧王怎麼與王家小公子關係這麼好呢?」

  那位二世祖好像有些不喜歡江家的人,嗆他道:「你有什麼好奇怪的!又不是你救了王公子。」

  「哦?」那人笑道,「就是因為寧王救了王家小公子?」

  那二世祖瞪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麼?你要告假便去先生書房告假去,特地跑我們這裡來做什麼?」

  看來那二世祖也不全是傻的。

  顧傾墨分明聽見了那邊的吵鬧,卻是仍舊看著手中的書冊。

  那姓江的不知是江家誰的人,冷笑一聲:「江某就是好奇外邊有些傳聞...是否屬實。」

  「什麼傳聞?」這回蘇介說話了。

  顧傾墨想要翻書的動作微微停住,認真聽起他們那邊的話來。

  那姓江的說道:「外頭可是有些辱了寧王的傳聞呢,江某有些不放心,故而來提醒提醒寧王。」

  蘇介冷眼瞧著面前的人,笑道:「江兄,若是小王記得不錯,我們應當不是很熟吧?」

  「對呀江愚!」那二世祖終於忍不住了,脫口罵道,「你在這嘰嘰歪歪究竟想說什麼?」

  江愚冷冷笑了一下,盯著蘇介:「看來太學院裡的人都還不知道呢,難道寧王真希望江某在這兒說出來?」

  蘇介見對方沒有好意,也不再以禮相待了,笑道:「江兄,小王本也不想多說什麼,令表妹與小王堂弟解除婚約,實乃令表妹家的意思,江兄今日到這兒來堵小王,著實沒道理的很。」

  別人立刻想到了孔家向蘇家解除婚約的事,也都當是江愚來為他表妹出氣來了。

  只有顧傾墨清楚,蘇介是先下手為強。

  那江愚冷笑了一下:「究竟是誰家退的親,你蘇子衿會不知道?」

  蘇介彬彬有禮地道:「哦?江兄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令表妹家要求退親,而是你江家?還是...你要求?」

  顧傾墨這時才放下書,冷靜地盯著那邊看。

  那二世祖仿佛見不得江愚好似的,忙道:「對呀!不知道江兄你都在外面聽到些什麼,反正我是聽說你好像與你表妹關係不錯呀?如今你表妹婚約已解,你不正可以上門提親嗎?而且你家與孔家素來交好,你兩個再結親,那就是親上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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