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
2024-08-15 17:07:26
作者: 我愛馬甲線
這句話可把程千燈嚇個好歹,身體開始發虛,腿一軟,險些朝後仰去,好在歸一刀把竹椅一掄,接住了程千燈。
「我不是程千燈?我不是程千燈那我是誰?」程千燈坐在竹椅上,拽著歸一刀的袖子問,震驚使她的眼裡竟然噙了淚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更顯出她的緊張和惶恐。
歸一刀將程千燈安撫好,他也很糾結,如果程千燈沒有遇到這些事,他寧願把這些秘密藏在肚子裡,帶進土裡,讓程千燈無憂無慮、平安快樂一輩子。可是,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千燈,你本來不姓程,更不叫現在這個名字。」
「那我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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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竹,單名一個月字,竹月,就是你最初的名字。」
「竹?」程千燈自言自語重複一遍,「竹,不是前朝國姓嗎?師父,我怎麼會姓竹?」
歸一刀深吸一口氣,看著窗外日薄西山,如煙往事在腦海中極不情願地再次上演,四十年的愛與恨、抱負與希望、欲望與人性,都在這一刻湧上他的心頭,如一塊磐石,堵住了血脈的噴張,讓他覺得無比壓抑。
「因為你真正的父親,是前朝太子,你的祖母,就是鳳後。」
這一句話不長,語氣也輕,可是在程千燈聽來,不亞於千斤重的重石,將她過往的一切都碾碎,全然算不得數。而程千燈已經成形的認知,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她過去所執著的對與錯,仿佛是一場笑話。
「師父,你在說什麼,我,我的父親,是禁軍都尉,怎麼,怎麼會是前朝太子,師父你一定是搞錯了,搞錯了。」程千燈試圖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像只要脫離了這把椅子,就可以不承認那難以置信的身份。
「你且坐好,」歸一刀將椅子擺正,他知道程千燈接受起來會有些困難,可這就是事實真相,是她一直尋找的答案,「十五年前,那賊人要殺的並不是你的母親,而是你,是程夫人替你擋了一刀。」
程千燈聽到這個答案,雙唇似是上了鎖,因為震驚說不出話來,直愣愣地看著歸一刀。可她心裡聚滿了愧疚和自責,胸腔血海翻騰,一口孤血差點噴出來,沒想到自己苦苦追尋了十五年的答案,竟然是這樣的,害死母親的兇手,原來就是自己!
程千燈捂著臉大哭,悽厲地喊出一聲,「娘!」
見過了大風大浪的歸一刀,此刻心也被揪動。有些事不挑明,生活可以一如既往,一旦挑明,生活怕是要來個天翻地覆。
待程千燈哭聲漸弱,外面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歸一刀點亮屋內的蠟燭,晚風襲來,燭光搖曳,晃在人臉上,顯得陰晴不定。
「好了,天色已晚,你奔波了好幾天,該去好好休息了。書房裡你的東西還在,我新添了火爐,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告訴你所有事。」歸一刀給蠟燭蓋上燈罩,屋內的光線才穩定下來。
「不,」程千燈抹一把眼淚,紅紅的眼睛倔強地宣告她一定要了解所有事情,「師父,你全都告訴我吧,要不然,我怎麼睡得著?」
歸一刀有些心疼,再強的身子骨,也經不住這麼熬啊,「這四十多年裡,發生了很多很多事,不是一晚上就可以說清楚的,而且,你需要休息好,這樣我們才能去救白無敵啊!」
程千燈不為所動,她此刻只想知道自己身世的由來,若是此刻叫她去睡,她也只怕會睜眼到天明。
才一年未見而已,歸一刀還是了解自己徒弟的性子的,看程千燈執意如此,也不再催了,「好,那為師便將這四十多年的風雨從頭講給你,師父不是要讓你活在過去的仇恨里,相反,師父想讓你平安喜樂一輩子,知道這些真相,也不枉你過去十五年的執著。」
「謝謝師父。」程千燈已經可以接受自己是『竹月』的事實了,擦乾淚水,她正襟危坐,以一種端正的姿態了解過去的是是非非。
歸一刀到廚房燒水沏茶,順便把火爐拿過來,山上天寒得早。缺少休息的程千燈這個時候最易生病,歸一刀一直把程千燈當親孫女看待,自然是捨不得她病的。
什麼都準備好了,爺孫倆面前一人一杯茶,只是倆人的神色並不放鬆,確實,在家仇國恨面前,任誰也輕鬆不起來。
窗外月光如水,傾瀉進屋內,將時光拽回到四十二年前同樣月光很皎潔的一個夜晚。
肅寧四年,臘月十五,是年關前最後一個月圓夜。竹朝皇宮寧心殿內,伏在案几上的削瘦的身影被並不明亮的燈光拉得格外長,更顯出眉頭緊皺的那人身形的瘦弱,讓人心疼。
「陛下,馬上就子時了,早些休息吧!」一道溫柔舒緩的聲音在清冷的大殿內響起,猶如悅耳的歌聲,掃去了陛下的疲勞。
這位陛下,就是竹朝末代君王—竹錦,那道悅耳聲音的來源,就是赫赫有名的絕代美人「鳳後」。因為鳳後天生一雙極好看的眼睛,大家都說那是鳳凰的眼睛,再加上皇后本來就以鳳凰作為象徵,所以皇后就有了「鳳後」的稱呼。
「梓童,你身懷有孕,怎麼不早點歇息?」竹錦說話間,將鳳後輕輕拉入懷中,讓其坐在自己腿上,不過動作很是小心翼翼,比對待珍寶還要仔細萬分。
鳳後即使身懷六甲,腰肢依舊很軟,很輕易地就依偎在竹錦懷裡,抬手在竹錦鼻子上颳了一下,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佯嗔,「陛下不安歇,衾被冷啊~」
竹錦笑著將鳳後摟得更緊了些,可是眉心因為剛剛的揉捏,鮮紅的印子並未消退,鳳後伸出纖長嬌嫩的手指,在紅印上慢慢撫過,「陛下,何賢已除,還有什麼煩心事嗎?」
竹錦眼神中掃過一絲憤怒,旋即又變成了勞累,「何賢是已經被除了,可是煩心事才剛開始,這個閹賊,給朕留了一堆麻煩!」
本來寬慰陛下的鳳後,此刻也難以寬慰自己,何賢留下的問題,她多多少少知道些,更加理解陛下此刻憂心的心情。
竹錦正愁沒人訴說,現在美人在懷,也算有個傾吐的對象,「何賢把持朝政多年,將海晏河清的朝廷搞得烏煙瘴氣。現在朝廷從官員選拔到致仕,樁樁件件都是問題。最讓我生氣的是,何賢貪軍餉就貪了三分之二,導致現在軍隊吃緊,養著的都是一幫混吃等死的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