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近乎寸步不離

  沈蔓沒說話，安靜的沉默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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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他家桃樹園子裡的恥辱，沈蔓每回想起來都覺得骨頭疼。很想忘，忘不掉。她左手接的電話，右手張開，看著手掌。

  已經基本癒合了。

  但是手掌中心有一道醜陋的條形的疤。

  很難看。

  盯著細看，疤痕有些觸目驚心。

  顧嶼那邊「啪」得一聲打火機，煙盒倒出一根煙放嘴裡，牙齒咬著。打火機的火苗點燃煙屁股，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兩手指捏著煙拿掉，看了一眼腳邊趴著的藏獒，他漫無目的笑一聲。

  笑得有些莫名，也有些陰沉。

  顧嶼不介意提示，說：「沈蔓沈小姐，這麼快就忘了以前的事。我那幾條小朋友可是想你了呢。」那次，沈知遇也不知道餵了什麼東西，幾條藏獒吃完都是拉肚子，拉連續兩天。

  幾隻狗腿軟的跟貓一樣起不來。

  想起來，顧嶼都氣的牙痒痒。

  再次提到那次事，沈蔓眼神冷淡，「你到底有什麼事。」

  客廳有些涼，她起身上樓。

  電話換到右手，沈蔓邊走邊說：「顧總，有話就直說！你藏著掖著，我沒功夫也沒興趣去分析猜測你什麼意思。還有，你找不到沈知遇，沒必要把火氣撒在我身上，別說話這麼陰陽怪氣。」

  「你嘴皮子倒是不饒人。」顧嶼說了句。

  他言歸正川，不饒彎子了，直接說：「今天晚上八點，告訴沈知遇，讓他去找我。過了八點，我要是沒等到沈知遇的人出現，只好就麻煩你再來一趟。這一次，我們換個地方聊天說話。」

  沈蔓不會聽不出話里的威脅。

  她嘴唇抖了抖。

  那次的經歷，歷歷在目。

  沈蔓猜，能讓顧嶼上心跟沈知遇針鋒相對的，也就是秦縷縷的事了。剛要開口，就聽到顧嶼又說了一句——

  「告訴沈知遇，秦絲絲在我這裡做客。」

  沈蔓一愣。

  秦絲絲？秦縷縷的姐姐。

  沈蔓詫異，不容她多想，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顧嶼接著道：「沈蔓，我這個人脾氣不好，也沒耐心。他要是再不接電話或者聯繫不到人，我不介意你們三個騰出地方來打麻將。麻將桌都給你們備好，換一個人，就讓沈知遇拿一千萬來贖。第一個，一千萬。第二個，五千萬。第三個人，用隨意一條胳膊或著腿來換。」

  當然，顧嶼沒說。

  是用沈知遇的一條腿或胳膊換最後一個人。

  你怎麼不去搶！！

  沈蔓忍了忍，沒說出來。

  她無名的惱火，平息怒氣幾秒，冷靜下來。當顧嶼神經病又犯了，懶得跟這種人抬槓。正要說秦縷縷的事，聽到顧嶼先一步開口，「我倒要看看，沈知遇先放棄的是哪個。」

  說完，直接掛了。

  沈蔓皺著眉，鬱悶不得了。

  她翻白眼，小聲嘀咕了句：「有病吧？」

  她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還是打沈知遇的電話，想告訴他。打了兩次，打不通。沒人接。

  沈蔓奇怪最近沈知遇幹什麼了，怎麼電話這麼難打。在沈蔓以為人失蹤了時，又突然會收到沈知遇發來的簡訊，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在忙。】

  【忙著。】

  然後沈蔓立馬打過去，那頭沒人接。

  要麼，就是電話占線，或者沒信號。

  沈蔓給沈知遇發了一條簡訊，把事情說了一遍。

  後來就把這事忘在腦後。

  她今天要去醫院產檢，自己一個人去的。

  在醫院婦產科，走廊處意外碰到了陳婉初，還有蘇遠。看到沈蔓，蘇遠先是腳步一怔，眼神不自覺定住。陳婉初手上拿著單子，另外一隻手溫柔的摸著小腹，嘴角掛著一絲幸福的笑。

  她沒有看到沈蔓，注意力在手上的孕檢單上。

  察覺到丈夫的停頓，陳婉初抬頭。

  順著蘇遠奇怪有些不自然神情閃躲的眼神，陳婉初看過去，沒看到什麼異樣。

  她納悶問：「怎麼了？」

  蘇遠若無其事說：「沒什麼。走吧。」

  陳婉初狐疑的看一眼蘇遠。走到剛才蘇遠看到的地方，她留了個心眼看了下，走廊拐角並沒什麼人。只有一個陌生的病人經過。

  陳婉初沒多想，只當剛才看錯了。

  「哎，蘇遠，你說我們寶寶是男孩女孩？」

  「不知道。」

  「你想要男孩女孩？」

  「都行。」

  等兩個人走遠，沈蔓才從另一邊路繞過來。

  去產檢的地方，只有一條路是必經的路。沈蔓面上無異，可只有她知道，她此刻心裡是起伏不定的。看到蘇遠，遠遠要比看到倪震，給沈蔓的感覺更可怕，也更害怕。

  她曾經和蘇遠發生的那些事，抹不掉。

  就像一根刺，永遠都沒法拔掉。

  沈蔓以為過去了，可以當作沒發生。可一見到蘇遠，她發現不是那麼容易，她有氣有怨恨。甚至還會心裡顫抖。她祈禱，希望沈知遇永遠都不要知道。

  他不能知道。

  唯獨在這一件事情上，沈蔓慶幸沈知遇失憶了。

  沈知遇不記得那件事，也不記得蘇遠。

  否則，她和沈知遇怕是要走到分開分手的地步。

  產檢完，一切正常。醫生告訴沈蔓，寶寶發育健康，唯獨要注意一點的就是，母體需要保證營養多吃點飯，不要減肥節食。

  現在真的有一部分孕婦，追求懷孕後依然細胳膊細腿細腰，就會控制飲食。

  其實對胎兒有影響。

  沈蔓看著還是太瘦了，尤其她的腰。

  基本上，從她第一次來產檢到現在，體重沒增加多少，就長了三斤肉。

  從醫院回來，沈蔓有些瞌睡，睡了一覺。

  一覺睡了一下午。

  醒時下樓，阿姨已經做好了晚飯。晚飯，沈知遇照例沒有回來吃，也沒有電話，那條信息也沒有回覆，不知道看沒看到。不過，沈蔓也沒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沈知遇身上。

  她收拾整理設計稿。

  兩個小時畫了一半，修修改改，最後把精修過的鉛筆旗袍設計稿樣品發到了網上，一個行業展示交流群里。

  裡面有不少優秀的設計師和行業老闆。

  以及一些行業的HR。

  沈蔓忙完，看手機時間，過了八點。

  門外沒有動靜，也沒有物業打電話說有人進來。要麼說明沈知遇去找顧嶼了，要麼就是顧嶼那通電話純屬無聊，逗她玩的。

  沈蔓不覺心裡鬆口氣。

  要說實話，顧嶼那個人，還是有些瘮人的。

  沈蔓不想和顧嶼有太多牽扯。

  正想著，陸枝枝發過來一條信息，約她吃飯。

  兩個人手機聊了會兒天，陸枝枝抱怨：【我家寧醫生進修去了，一兩個月。一想到那些無聊嚴謹的學術研究報告，煩都煩死人了。真佩服他們當醫生的，尤其像我家的寧醫生。我真是對醫生這個行業又傾佩又不滿，又愛又恨！】

  接著，問沈蔓：【蔓蔓，這段時間，你和寧裎還有聯繫嗎？】

  寧裎很早就出國進修學習了。

  走了大概有一個半月了。

  沈蔓回：【沒。】

  微信上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到現在也就總共十句話不到。沈蔓不會主動去聊，寧裎也沒有刻意的發什麼消息。

  這麼一算，沈蔓還差請一頓飯。

  正想著要不要哪天時間約他出來，陸枝枝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念頭，【喔，還以為你兩有聯繫。寧醫生，寧珩他堂哥啊，一個月前就出國學習了。聽說，是為了逃避家裡給他找對象。】

  沈蔓：【這你都知道？】

  陸枝枝回：【那是，寧裎可是寧珩堂哥。】

  沈蔓心裡喔了一聲。

  聽這話意思，陸枝枝這是認定了寧珩，打算和寧珩談婚論嫁了。不然，也不會把男朋友家裡打聽的這麼清楚。

  和陸枝枝聊差不多二十分鐘。

  九點多，沈蔓接到一個電話。

  她小姑打來的。

  沈蔓眉頭輕輕皺了皺，不明白小姑這麼晚給她打電話幹什麼。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沈蔓沒有接，任由電話掛斷。

  之後，沈蔓姑也沒有再打過來。

  沈蔓給沈知遇發消息：【今晚回不回家？】

  等了一會兒，沈知遇沒回。

  沈蔓不讓自己多憂思，手機掉了靜音睡覺。下午睡的時間長了，晚上不太瞌睡。為了不熬夜，沈蔓慢慢醞釀睡意，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漸漸有了困意。

  正快要睡過去，沈蔓聽到大門口的車聲。

  一兩分鐘後，開門推門，有人進屋的聲音。

  沈蔓臨睡，臥室房門沒有關嚴。

  光聽腳步聲，就知道回來的人是誰。

  沈蔓睡意一下子掉了。索性起來，她掀開被子下床。剛走到門口，就和上樓推臥室門的進來沈知遇一撞。

  沈知遇伸手摟住沈蔓腰，沉聲訓：「急什麼。」

  沈蔓順勢勾住沈知遇脖子。

  她鼻子往他襯衣領口聞了聞。嗯，沒有香水味。倒是有一股不濃不淡的煙味。

  沈蔓說：「你回來了。」

  沈知遇鬆開人，進屋。

  沈蔓跟在他後頭。

  看他脫衣服打算洗澡的意思，沈蔓主動的過去給他解襯衫扣子，又去衣櫃拿了一件睡衣。她這麼乖順賢惠的樣子，讓沈知遇多看了沈蔓一眼。他問：「變這麼乖了？」

  沈蔓只說：「去洗澡吧，一身味。」

  她看出來沈知遇臉上的疲憊，還有一絲還沒隱藏掉的冷冽，聰明的也就沒多問。

  讓他先洗澡。

  這一晚，幾乎兩個人沒有交流。

  同床共枕，卻心思各異。

  親密又疏離的關係。

  第二天，沈蔓睜眼，意外一愣。

  她沒想到沈知遇竟然沒早起也沒走，意外的陪著她睡懶覺。她沒出聲，翻身的動作很小，仔細的盯著閉眼睡著的沈知遇看。

  看了好一會兒，沈蔓伸手。

  手指頭還沒碰到嘴巴，就被一隻手橫空握住。

  沈蔓一驚，又片刻被逮住的窘迫。

  她不滿說：「你在偷睡？裝的？」

  沈知遇沒說話，依舊閉著眼，眉目深邃英俊。他一隻手摺著枕腦後，一隻手握著沈蔓的手腕，然後滑到她手心。

  大手握住了沈蔓手。

  沈蔓沒抽出手，她身體貼近，湊過去。

  在沈知遇下巴上親了一口。

  她沒說話。

  片刻，沈知遇手臂一拽，把沈蔓摟胸口。

  沈蔓心跳下，安心的躺在沈知遇懷裡。

  就這樣安靜沉默了兩分鐘。

  沈知遇沒睜眼，微微側頭，嘴唇貼著沈蔓柔軟的頭髮。或許因為早起一直沒有說過話，開口的時候嗓音很低很沉，有些嘶啞。

  「這幾天處理事情，有些忙。顧嶼那邊，你不用管，下次他再打給你，不用接。別搭理就行。」

  沈蔓安靜聽著。

  沈蔓睡覺時，不愛穿自己衣服，哪怕孕婦睡裙也一樣，都不喜歡。她每晚睡覺，都會找一件沈知遇的襯衫睡。

  大多數，還都是白襯。

  第二天，她再找熨斗給他襯衫燙平。

  沈知遇睜眼，看了一眼她身上他的衣服，眉頭微微皺了下，倒沒有責怪。

  他說：「這幾天在家陪你。」

  突然聽到這話，沈蔓還以為聽錯。

  接下來一個星期，沈蔓才知道陪的意思。沈知遇果然都是在家，很少出門。除了工作之外他會去書房，幾個小時不出來。

  其他時候，就會拿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工作，把辦公室的事基本都搬進了家裡。有時候，公司秘書還來回跑幾趟。

  沈蔓撐不住了。

  她心裡發毛，覺得沈知遇變得詭異了點。

  她吸著酸奶，問：「欸，你在家監視我？」

  沈知遇敲完一行字，看她，「監視？」

  「嗯，對啊。」

  沈蔓點頭，挑眉認真說，「不然你是哪根筋沒搭對，公司也不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說說吧沈總，你心裡盤算著什麼呢。」

  她沒好意思說——

  這分明就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監視她。

  沈知遇不答，又敲了一會兒電腦。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兩分鐘後，把電腦合上，拿到一邊。他岔開話題問別的。

  「去產檢過了？」

  「嗯。」

  沈知遇看沈蔓揉腳，似乎腳腕不舒服，他拍拍自己腿，讓沈蔓把腳伸過來。沈蔓反應過來，靠在沙發一頭，毫不扭捏的把腳伸過去，搭在沈知遇隔著西褲的腿上。

  沈知遇低頭，恰到好處地揉捏著。

  不輕不重。

  沈蔓覺得好舒服，拿了一個抱枕抱懷裡。

  她盯著沈知遇的側臉看，沒開口捨得打破這份親昵的舒適感。只心裡納悶，沈知遇是哪裡受刺激了，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沈知遇頭沒抬，「危險期過了。」

  沈蔓拿回的產檢道他看過了。

  沈蔓正在走神，「啊」了一聲。

  沈知遇眼神掃過來，手上動作也跟著停下來，他重複說一遍，「過了前期，就有必要過一下夫妻生活，對孩子好。」

  沈蔓手一抖，驚愕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