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感覺統合

  不先用我們的感官雷達網探測一下，

  是不可能了解這個世界的。

  ——黛安·艾克曼（Diane Ackerman）

  對外行來說，自閉症令人困惑的方面林林總總，也許沒有比感覺統合更難纏的了。感覺統合是組織和處理我們收到的內在和外在感覺的能力。感官輸入沿我們的神經網絡到達大腦，在大腦中獲得解釋，形成反應。感官處理過程無需有意識的思維，它在背景中操作，多數人從不停下來思考他們的感官是如何運行的或者感官在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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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身體裡有多達21種感官系統。我們多數人了解傳統的五種：視、聽、嗅、味、觸。人類另有五種感覺：平衡覺（我們的平衡覺或前庭覺），本體覺和運動覺（方向感和人肢體的空間運動感），痛覺（疼痛），現世覺（時間感），溫度覺（氣溫差異）。

  自閉症或阿斯伯格綜合徵兒童，通過感官和大腦間一系列複雜的非典型信號和聯繫，體驗與一般發展兒童和成人非常不同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和重力感。對於自閉症譜系中的兒童，日常生活的每一分鐘都會是一場與壓倒他們的高度敏銳的感官系統的戰鬥；或者相反，他們的感覺遲緩，需要花費大力氣喚醒他們的身體進行學習和社會互動。雪上加霜的也許是自閉症兒童沒有能力在同一時間處理和過濾一種以上的感覺狀態。

  下面幾段話摘自愛倫的書《自閉兒希望你知道的十件事》，讓我們一窺一個有感覺統合障礙兒童的內在世界吧：

  我的感官知覺是失調的。這意味著每天你們甚至不注意的普通的視、聽、嗅、味、觸覺對我而言都會是十分痛苦的。我不得不居住的特定環境似乎常懷敵意。對你而言，我也許看上去孤僻或好鬥，但我不過是試圖保護自己。讓我告訴你，為什麼一次普通的逛超市對我會像煉獄。

  我的聽覺也許很敏銳：好幾十人同時在講話；喇叭「隆隆」地播放今天的打折商品；音響播放的輕音樂如同哀鳴；收款機「嗶嗶」響，還「咔咔」咳嗽；咖啡機磨豆「軋軋軋」；切肉機尖叫刺耳；嬰兒大聲啼哭；購物車「嘎吱嘎吱」響；螢光燈「嗡嗡」亂哼。我的大腦無法過濾所有的輸入，我超負荷了！

  我的嗅覺會高度敏感：肉案板上的魚不那麼新鮮；站在我們旁邊的傢伙今天沒洗澡；熟食部在發香腸嘗品；排在我們前面墊尿布的嬰兒拉屎了；店員在通道三次用氨水拖擦地板上的污漬……我無法一一列舉。

  因為我是視覺導向的，我的視覺會首先被過度刺激。螢光燈的燈光太亮，它使房間顫動，損害我的眼睛。有時候強光射到每件物品上，使我看到的東西變形扭曲，空間似乎時常在變動。太多東西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也許用管狀視野［tunnel vision］來回應），窗戶上光線閃爍，天花板上轉動的風扇，這麼多人動來動去，凡此種種都會影響我的前庭覺，我現在甚至不知自己身懸何處。

  在我們所有的書中都說過，在此還要重申：感覺統合功能障礙是自閉症譜系中許多核心障礙的根源。它分分秒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影響行為、溝通、營養和睡眠，而這些重要功能決定著孩子必須生活其間的環境的質量。因此，在討論和對待感官功能障礙時，應該將其放在首位。

  在考慮孩子感覺統合需求的方方面面時，腦子裡總要有兩根弦：

  第一，感官訓練可以看上去像玩耍。玩耍是兒童學習的媒介。玩耍把樂趣加入功能性里，抓住孩子的注意力，保持其興趣。使用中的大腦才是學習的大腦。感官訓練的美妙之處在於，學習的機會可以在家、在學校、在社區隨時隨處發生。

  第二，學校可以提供職能治療支持，也可以聯繫校外的民營機構，但那些時間是有限的、不多的，持續不斷的感覺統合治療發生在家裡。一周里把孩子交給專業人員若干小時只是開始（非常好的開始），但大多數的工作來自家庭情境。如果這看上去令人畏懼，請重讀上一段，它也可以是令人愉悅的。

  書中的所有體驗都同時告誡：與專業的自閉症譜系障礙職能治療師的共同努力是不可取代的。他們能夠提供基礎知識，幫助你更好地理解孩子的感覺是怎樣受到自閉症或阿斯伯格綜合徵影響的，為你的孩子建立感官訓練計劃（刺激或安撫活動的日計劃），當你發現什麼起作用而什麼不起作用的時候，需要對計劃做出調整。

  要相信（要真的相信），沒有孩子願意因他們所謂「壞行為」而得到負面的或懲罰性的反饋，尤其那些緣於他們感官和大腦溝通功能失調的不當行為超出了他們的控制的時候。為幫助孩子掌握社會可以接受的行為，對過分活躍或遲緩的感覺做調整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這個可及的、值得的過程需要耐心、執著，也需要一雙敏銳辨別感覺開關的慧眼。緩慢開始，持之以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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