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難和抗爭[1]
2024-08-15 17:16:55
作者: 牛漢
1940年到1942年,我完完全全被詩迷住了,不寫詩就悶得活不下去。也就是這兩年,整個大後方籠罩著白色恐怖,我和幾個朋友陷入了苦惱與煩躁之中,時刻想從窒息心靈的囹圄衝出去,但經過幾翻密謀都未能去成陝北。學校受國民黨地方當局指令,把我和幾個同學軟禁了幾個月,只許隨班上課,不准離開學校走動。這時只有詩能把現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消除,我沉浸在自己創造的一個美麗而淒切的情境中。理想和詩給我的生活帶來極大的勇氣和安慰。說來也怪,正是這兩年,我的心情最煩悶最動盪的時候,詩卻寫得最多。學校校舍是在山腰,我常常獨自跑到山頭,從早晨到黃昏,坐在後漢將軍李廣故里附近一座古墓叢林中看詩寫詩。萊蒙托夫的《童僧》我讀了不下十遍。我寫了好幾冊詩稿。生活境遇的危難和心靈的抑鬱不舒,更能激發一個人對命運抗爭的力量,而詩就是在這種抗爭中萌生的。
[1] 此文初刊《隨筆》1986年第2~3期,寫作日期為1985年8月。收入《牛漢人生漫筆》《牛漢詩文集》。據《牛漢詩文集》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