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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極品婆婆

2024-08-12 18:26:03 作者: 芒鞋女

  街上空落落的,挨家挨戶都關著門,低矮的土牆零零星星刷著白色油漆標語,『為人民服務』『向雷鋒同志學習』『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等等。

  沿著街道走幾十米就是公社的醫院,豐谷鄉和其他公社一塊修的,周圍幾個鄉的人都來這兒看病,薛花花抖了抖貼著後背的衣服,緩緩的往前邊走,經過醫院台階,沒有做任何停留,繼續往前走了幾十米就看到紅杏杏的『豐谷鄉供銷社』的字眼。

  薛花花拍了拍陸明文肩膀,將獨輪車停在布滿裂痕的土牆邊,「你坐著等會,我辦點事。」

  家裡僅有的錢趙彩芝生孩子已經花完了,陸明文看病拿不出錢的話,醫生不會開藥,她知道供銷社旁邊的黑屋子有人偷偷收糧食,價錢給得低,要不是等錢急用的人不會來,供銷社的米二角四一斤,而收購她們的米只給一角七八,一斤就差了六七分,誰心裡都會捨不得。

  

  做生意是投機倒把,抓到會被批。斗,那些人可是繫著命掙錢。

  和這種人打交道,薛花花心頭緊張不已,她佝僂著背,經過供銷社門前,見櫃檯後的售貨員目光炯炯盯著她看,她一顆心噗通噗通直跳,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快速走向那座不起眼的屋子,擡手叩了叩門。

  門打開,是個身形頎長,皮膚黝黑的漢子,他先是四周環視了圈才讓薛花花進了屋,「你想賣什麼?」

  薛花花緊了緊麻袋,輕輕拉開,啞聲道,「米。」

  三斤六兩米,一角六一斤,共五角七毛六,五角八。

  薛花花皺了皺眉,小聲問道,「不是一角八一斤嗎?」村裡有人來換過,她知道價格。

  「外邊查得嚴,只能給你這個價。」漢子吃定了薛花花不會拒絕,「賣不賣隨你,我可是和你說,過幾天,價格還會降,你不賣給我,去外邊也沒人肯買。」

  薛花花捨不得,但知道他說的實話,整個豐谷鄉就他們做這種生意,下次來他們故意壓著價,她也沒法子,猶豫半晌,只得點頭同意,把米嘩嘩倒進籮筐,拿了錢就奔出了門,把麻袋塞進右邊衣服兜,心頭這才鬆了口氣。

  售貨員站在供銷社門口,目光帶著些愉悅,薛花花心虛,喊了聲老二,過去推著獨輪車就往回走,頭次做這種事,她緊張得雙手儘是汗,直到陸明文問她去幹什麼她才後知後覺回過神。

  薛花花沒瞞他,「去醫院要花錢,我賣了幾斤米。」

  陸明文瞪大眼,隨即小心翼翼瞄了眼四周,焦急道,「被抓到是要批。斗的,媽忘記咱村的菊嬸了嗎?」

  薛花花怔了怔,腦海里承載了原主的記憶,菊嬸的事當然記得了,菊嬸孫子夜裡發高燒,連夜送到醫院,醫生看她們拿不出錢不肯給孩子輸液,菊嬸沒辦法回家背了小背簍糧食到鄉里賣,此後,一到用錢的時候菊嬸就賣糧,有次被公社幹部逮個正著,此後每個月都要和以前的地主一起接受批。斗。弄得整個人都有些瘋瘋癲癲了。

  她打了個冷顫,對上陸明文擔憂的目光,小聲道,「總不能不醫你的腿吧。」

  陸明文抿了抿唇,良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對薛花花說道,「要是真被揭發,媽就說是我乾的,我不怕被批。斗……」

  「噓,小點聲,你看街上空蕩蕩的哪兒有人,咱不說,誰都不會說的。」想到供銷社女售貨員的眼神,薛花花心裡有些沒底,但進了醫院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醫生說陸明文的腿脫臼了,掰正後得好好養著,不然以後會經常脫臼。

  薛花花把情況和陸建國說明後,陸建國沒有說什麼,下午安排了另外個女同志和她一塊割豬草,村裡的女知青,李雪梅,最早來村裡的知青,年前和陸建設小兒子陸明結了婚,這會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隊長估計也是看在李雪梅踏實的份上,村裡的女知青普遍心氣高,看不起農村人,張口閉口就是城裡怎麼怎麼樣。

  李雪梅不同,她不愛聊城裡的生活,待人也客客氣氣的,得到村民們一致好評,但聽其他知青說,她家裡成分不好,爸媽在幾年前死了,留下個在農場勞改的爺爺,跟陸明結婚,陸明媽死活不同意來著,說她是拖油瓶,拖累陸明。

  但不影響兩口子感情,年後兩人還去農場看李雪梅爺爺了,聽說老頭子對這個孫女婿非常喜歡,當然,最後句話是陸建設媳婦說的。

  李雪梅估計認識她,好幾次想和她說話,不知顧忌什麼,給咽了回去。

  薛花花沒有多想,傍晚回到家,看到竹竿上晾著的黑不啦嘰的尿片,她頭疼的喊了聲,「老大,尿片是像你這麼洗的?」屎都沒洗乾淨,能用嗎?

  陸德文訝異的擡起頭,順著薛花花的視線看向竹竿,光是看著就覺得一股臭味往鼻子裡鑽,他揉了揉鼻子,「顏色太深了,洗不出來。」

  用棒槌捶都沒用,手搓估計更搓不乾淨。

  薛花花掀著眼皮倪了他眼,「洗個尿片都洗不乾淨還有什麼用,重新洗,洗不乾淨別吃飯。」

  陸德文塌著背,輕輕哦了聲,把尿片收進盆里,重新去了池子邊。

  中午煮的野菜糊糊剩下些,薛花花添了些水,將其熬稀,晚上將就著吃,至於趙彩芝和西西的,她是重新煮的,仍舊往裡撒了白糖,端進房間給趙彩芝,她則在一邊餵西西。

  「媽,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明天上工吧,我背著東東幹活不會耽誤的。」生了西西,她也是這麼過來的。

  薛花花不答應,「東東小,你照顧好他才是緊要的,沒到農忙,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對了,這兩天事情多,你生了的事還沒讓人給你娘家捎信,等會我和德文說說,讓他問問村里這兩天有沒有要去那邊的。」

  農村人通信,全靠鄉親們帶話,好在不是急事,拖個三五幾天不影響。

  正說著話,外邊來了人,『花花』「花花」的喊她。

  薛花花抱著西西走出去,卻看孫桂仙滿臉是笑的站在院壩里,像是有什麼喜事。

  「桂仙嫂子,你怎麼來了,快來坐。」家裡有些黑,薛花花就坐在靠牆的長凳上,把西西放在她腿間,拿著碗,慢慢餵他吃飯。

  孫桂仙四下瞄了眼,挨著薛花花坐下,眼睛落在柴篷堆得高高的柴捆上,「花花啊,聽說明文腳又傷著了?不是都能上工了嗎,怎麼又傷著了?」

  說起來,陸明文還得叫孫桂仙聲姑姑,可能孫寶琴不在家的緣故,孫桂仙並不怎麼來,聽她問起陸明文腳傷,她眉心跳了跳,「是不是寶琴不回來了?」不怪她多想,農村騙婚的情況不少,尤其在□□十年代,昨天領證今天就跟人跑了的現象在農村司空見慣。

  孫桂仙神色一僵,「我好久沒回去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就是來問問明文的情況。」

  薛花花凝視著她看了片刻,直到孫桂仙心虛的低下頭她才收回目光,心底大致有數,孫寶琴不想跟陸明文過了,害怕自己回來她們不肯放人,讓孫桂仙來探探她們的口風。老實說,孫寶琴回不回來她還真不在意,以心易心,別人怎麼對待她她怎麼對待別人。

  一家人受傷,都是趙彩芝和陸紅英撐起這個家的,最苦難的時候沒想過吃孫寶琴一頓飯,何況是現在。

  「桂仙嫂子,我知道怎麼回事了,你先回去,我跟明文說說,他沒意見的話我也沒意見。」

  孫桂仙看薛花花如此通情達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當初孫寶琴跟陸明文處對象她就不看好,不說孫寶琴好吃懶做,陸明文跟很多女同志糾纏不清,今天幫這個幹活,明天幫那個幹活,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孫寶琴不聽她的話,死活要嫁。

  現在好了,結婚不到一年就反悔了。

  她覺得那個丟臉啊。

  在農村,不管扯證不扯證,擺了酒席就算結婚,孫寶琴這個做法,和離婚沒什麼兩樣,而在農村人眼裡,離婚是比結婚還要嚴肅的事,離了婚,如果孫家有其他兒子女兒跟人處對象,人家就會說孫家有個女兒是離過婚的,打心裡瞧不起孫家,會覺得孫家人不安分。

  可是,想到孫寶琴的情況,孫桂仙又高興又無奈,不跟薛花花她們溝通後,之後還得鬧出更丟臉的事兒來。

  「花花啊,咱鄉里鄉親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喜歡明文來著,他手腳麻利,幹活勤快,又孝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人哪……」

  薛花花打斷她,「桂仙嫂子,天快黑了,明天還得幹活,你趕緊回去吧。」

  她不是巧言如簧之人,說不來場面話。既然都這樣,沒必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陸明文聽到並不會高興。

  孫桂仙覺得薛花花擺臉色,態度跟著冷淡許多,拉著臉道,「成,那你和明文說說,商量好了跟我說聲。」

  來時孫桂仙沒底氣,這會看薛花花這副樣子,覺得她就是活該,孫寶琴又找了個知青怎麼了,人家讀過書,有文化,稍微是個明白人就不會繼續跟著陸明文過苦日子,她抖了抖褲腳,大搖大擺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章改了下,可以重新看~好了,接下來就是全家團結一心發家致富的時候了~評論呢,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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