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4-08-12 12:07:22 作者: 萌鈴千葉

  「給我們買禮物?」

  魏正奇怔住了, 翟潔玉也回過頭來,詫異看著兩人:「買禮物?不過年不過節,怎麼突然買禮物了?」

  說完就盯著穆冰瑩手上的東西看,隨後兩人嘴角都慢慢露出笑意。

  「一直都是魏叔和媽給我們買東西, 只是一點小心意, 希望能和你們心意。」穆冰瑩將眼鏡盒遞給魏正奇,把另一個紙袋子遞給翟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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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正奇接過眼鏡盒, 打開一看, 眼露驚訝,「這是進口眼鏡品牌, 很貴, 不便宜。」

  翟潔玉聽了立馬湊過來看,一看到盒子裡躺著的銀框眼鏡,就知道價格不一般,眼神更詫異看向兒媳婦。

  不是看不起兒媳婦, 按理說一個常年在鄉下呆著,不怎麼進城的人是不會知道這個品牌。

  她都是丈夫說了才知道,以前根本沒聽說過。

  她早就提議去買了,丈夫每次都說平時不戴,只有晚上在家看書的時候才戴, 沒必要花幾十塊錢去買,才擱置著。

  正準備最近找時間獨自去百貨大樓把這眼鏡給買了, 沒想到兒媳婦就送來了, 送得這麼合心意。

  穆冰瑩笑著道:「其實是長逸挑的,他覺得您應該需要, 度數都是配好的, 如果不合適, 可以過去換。」

  「我就說。」翟潔玉眼神滿意看向兒子,「買得好,他的眼鏡早就已經斷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幾次要買他都攔著我,其實他很喜歡這個牌子的眼鏡。」

  顧長逸擡頭看了一眼他媽,「東西是我挑的,但是錢是冰瑩付的,這是她的心意。」

  翟潔玉面色一頓,嘴角扯了扯,沒跟兒子去犟。

  兒媳婦付錢,付的還不是兒子賺來的錢,她又沒有工作。

  以前在鄉下生產隊工作,全家人一年都掙不到什麼錢,她一個小姑娘,年齡擺在這裡,能攢下來多少。

  心裡不滿,但她不傻,沒有說這些話去惹大兒子不高興。

  再說今天兒媳婦也確實是來對他們表達孝心,她總不能收了東西,再對人冷嘲熱諷。

  顧長逸倒了一杯綠茶放在媳婦面前,「魏叔,左眼300度,右眼325度,對嗎?」

  「對,沒錯。」魏正奇露出欣慰笑容,「冰瑩,謝謝你的禮物,我很滿意,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讓你買了這麼貴的東西。」

  穆冰瑩笑了笑,在長輩面前笑起來頗為乖巧。

  孩子到底是沒白疼。

  找的媳婦對他也這麼孝順。

  魏正奇緊緊握著眼鏡盒,內心充滿了感動,怎麼看怎麼滿意。

  「怎麼買了這么小的包。」

  翟潔玉那邊已經把包打開拿出來了,眼神新奇歸新奇,但是表情談不上滿意,「這么小的包,能裝什麼呀,要是去買菜還能裝一裝零錢,但我也不需要去買菜,上班和出門都用不了啊。」

  魏正奇推了推她,「孩子買了是心意,你怎麼還挑挑揀揀,我看這個小包就非常別致,你之前不是說拎大包出門太累了嗎?這小包不是正好,裡面我看也挺能裝的。」

  他知道妻子是因為冰瑩不喜歡南燕的作者玫瑰,心裡一直不滿。

  在家裡就說了很多天了,來之前他特地囑咐過,不要因為一個不認識的外人,傷了自己家人的感情。

  但妻子的個性就是喜歡一個人,看這人做什麼都順眼,不喜歡一個人,看這個人做什麼都不順眼。

  雖然她對兒媳婦還沒到不喜歡的程度,但是她現在正對玫瑰到了前所未有著迷喜歡的程度,誰說玫瑰不好,就是她的敵人,就連平時他說提出一點不同意見,都要被翻臉。

  所以今天才會這樣。

  「謝謝冰瑩。」翟潔玉沒說客氣話,拿起小包放進紙袋裡,嘴上說謝,臉色卻不冷不熱。

  顧長逸突然伸手把紙袋拎了過來,沉著臉道:「以後不用給她買,這個留著我們去島上用。」

  翟潔玉怔住了,看著兒子臉色不對,不敢大聲說話,抱怨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以後不用給她買,我是誰,我是外人麼?」

  場面尷尬住。

  穆冰瑩被顧長逸突然把東西收回來的舉動怔住了。

  魏正奇也怔了幾秒,看著妻子傷心的表情,勸道:「長逸,你媽不是不喜歡這個包,她的個性你了解,她最近正著迷玫瑰,就是最近《南燕》的作者玫瑰,我聽說冰瑩不太喜歡南燕相關的人,所以……」

  「魏叔,我知道這件事。」顧長逸將紙袋收好,看向他媽,「你幾歲了?幼不幼稚?冰瑩特地花錢去給你選東西,你就因為一個喜歡的作者,就這麼對待她送給你的禮物?」

  「我……」翟潔玉詞窮,上前想把紙袋搶回來,兒子不給她,她覺得丟了面子,坐了回去, 「我又沒說什麼不好聽的話,本來就小,本來裝不了什麼東西,這不是事實麼,你都知道你魏叔需要眼鏡,知道他眼睛度數,怎麼買的時候不多想著我,我每天包里都要備著很多護嗓子的藥,還要帶上很多泡茶的枸杞百合羅漢果茶包,這小包哪裡裝得下。」

  買了東西被抱怨,是人心裡都不舒服,穆冰瑩也是人,心裡當然高興不到哪裡去,但知道婆婆是因為另一個「她」才這樣的,又無法真的生起氣來,交織到最後,就變成了無奈和想笑。

  「媽,您要是不喜歡,這個就先不給您用了,等下次有機會,有合適的禮物,再買給你。」

  翟潔玉抿住嘴唇,這合著夫妻二人一條心了,一個來硬的,一個來軟的,結果就是禮物不給她了。

  「冰瑩,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南燕多火啊,每天走到哪裡都有人議論,你怎麼就不喜歡呢,你是覺得玫瑰哪裡不好?寫的角色討厭,還是文筆不好?傳達的觀念你不喜歡?或者你有什麼喜歡的作者,和玫瑰有衝突了?」

  話題又繞到這了,穆冰瑩真想扶額嘆氣,「媽,我沒有討厭玫瑰,我怎麼會討厭她呢,我就……」

  「你看!」翟潔玉抓著丈夫胳膊,「就是這個表情,這種明明很討厭,卻要為了不惹我生氣,違心說不討厭,我一看到就更生氣了。」

  穆冰瑩懵然,下意識看向顧長逸。

  看媳婦歪著頭一臉懵,一臉無辜,顧長逸的冷臉融化了,眼裡露出笑意,「別理她,也別告訴她了,等她哪天知道了,後悔去吧。」

  他媽這麼喜歡玫瑰,這麼喜歡《南燕》,等以後知道玫瑰用《南燕》掙來的稿費,特地給她買了包,她還給拒絕了,估計後悔的眼淚都能把長城給哭倒了。

  魏正奇看了穆冰瑩兩眼,「沒有,人冰瑩臉上明明是被你冤枉的無奈。」

  翟潔玉急道:「怎麼沒有,哎,你看不懂,上次提到這事,她的臉色更明顯,今天是收斂了。」

  看到婆婆這樣,穆冰瑩無語,打消了告訴她事實的想法,也不想再聊下去了。

  「您就跟您的南燕玫瑰過吧。」顧長逸喝了口綠茶,拎起紙袋,「早點回去歇著,明天南燕更新,您肯定要起早去買新一期報紙,我們就不耽誤您了。」

  翟潔玉看出兒子和兒媳婦不高興了,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一想到兒媳婦剛才的表情,就把嘴閉上,什麼都不說了。

  她還生氣了呢,兩人都不來哄她。

  算了,不喜歡玫瑰的人,註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婆媳關係,短時間內也註定是處不好了。

  她不強求了。

  ……

  路上,顧長逸側頭看著穆冰瑩,「不開心了?」

  「沒有,談不上不高興。」穆冰瑩看著手裡的紙袋,「就是在想,海邊比市里還要熱,肯定更容易出汗,這個包是頭層牛皮,又是米白色,估計我也不大能經常用。」

  「海邊早晚溫差大,等菜站和供銷社建起來了,要去買菜也是早晚去買,不會流什麼汗。」顧長逸看媳婦似乎真的沒有不高興,笑道:「你直接用了,讓媽以後哭著後悔去吧。」

  穆冰瑩笑了,沒有出聲勸顧長逸以後別老下婆婆面子,除了因為顧長逸心裡向著她才這樣,也因為知道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住的事,這是從小經歷發展成兩人這樣的相處模式。

  從旁觀者角度看,兩人都很習慣這種模式了,她沒必要為了表達兒媳婦的懂事孝順,去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模式,再說公公和魏叔都沒教育相勸,輪不到她去指責教育。

  到了家裡,顧長逸下車先打開後備箱,拎起從鄉下帶來的東西往屋裡走。

  對面高政委家門口坐著好些人,左邊一撥,右邊一撥。

  經過上次菜站的事,南燕黨和陸橫黨再有意見也不敢吵翻天,甚至動手了。

  目前兩撥人維持一個很微妙的平衡。

  就像高政委家,高翠蘭和桂花嬸支持的不是一派,但兩人在家屬院又都是說話挺有分量的人,很多人都跑來高政委家找她們。

  以前是不可能這樣面對面安安靜靜坐著,現在就能了,不管心裡有多不服氣,多麼想吵個臉紅脖子粗,也得忍耐住,儘量和和氣氣說話。

  這同時說明,顧昌巍不但在軍中有威信,在家屬院同樣有威信,一旦真的發火了,平時一向不給任何人面子的家屬們也得縮著脖子聽話。

  「小穆,又帶什麼回來了?」

  穆冰瑩手上捧著一袋子桂花,轉頭看到高翠蘭紅光滿面走過來,心裡暗想,天天吵,天天鬧,怎麼不見憔悴,反而氣色越來越好了,「都是一些鄉下隨處可見的東西,翠蘭姑,你要不要拿點桂花回去泡茶做點心糖糕?」

  「我說呢,這麼香。」高翠蘭好奇看著顧長逸的背影,「鄉下隨處可見,到咱大院就成了稀罕物了,我看長逸手上拎著的好像是板栗?」

  「翠蘭姑,你眼神真好。」穆冰瑩笑著道:「你要不要拿點栗子回去吃?還是我等下炒完給你送點過去?」

  「你要炒栗子?」高翠蘭露出笑容,「你手藝那麼好,還是你炒完給我幾顆吧,不用你送過來,我們這人多,你帶來的都不夠分,等下我過去拿幾個就行了,對了,我記得你爸最喜歡吃栗子,多留些給他吃。」

  「是嗎。」穆冰瑩看著高政委家門口坐的一群人,正往自己看,仿佛下一秒就都會衝過來拉攏了,轉頭想走,「翠蘭姑,那我先回去剪栗子了,這要一個一個剪,耗時間。」

  「哎去吧。」高翠蘭看人走,突然又想到什麼,湊上前抓住穆冰瑩胳膊小聲道:「你晚上別做那麼些菜,我估計段副司令得去你們家,省得看到一桌子菜,又要說三道四。」

  「段副司令?」穆冰瑩好奇,「是我們家晚上請客嗎?」

  高翠蘭搖頭,「哪啊,你沒嫁進來前,你們家很少請客,你爸不喜歡搞這些,聽說是段副司令不讓他們家老二去上大學了,要讓他去當兵,找的不是你爸,找的是長逸。」

  「嘉祥?」穆冰瑩詫異,上次在家裡提起過這件事,段嘉祥似乎對當兵興趣不是很大,他們還祝福他去上大學,一切順利。

  「以前沒怎麼管過,現在孩子大了,總要為孩子打算一番。」高翠蘭從穆冰瑩手上拿著的袋子裡,抓了一把桂花放在鼻子底下聞,「就是有點可惜,那孩子是憑藉自己本事拿到的大學名額,就這麼浪費了。」

  話音剛落,後面突然傳來一道斥責聲:

  「高翠蘭,你還要不要臉!」

  穆冰瑩一怔,轉頭看過去,是一個臉很熟悉,但叫不上來名字的婦女。

  婦女「蹭」地從矮凳上站起來,指著高翠蘭罵:「他憑什麼本事拿到的大學名額?憑他沒本事讓村里人給他餅子,惱羞成怒走人,害得南燕差點死在山上?」

  高翠蘭一臉懵然,頭一回深刻感受到了什麼叫「莫名其妙」。

  「太過分了,真是不要臉,南燕是為了想要獎勵,才把功勞牽強的安在陸橫頭上,你還真當是他的本事了!」

  「救了全村人的葛根是南燕抱著必死的心,才意外發現的,最後犯傻將功勞掛到陸橫頭上,陸橫才拿到了大學名額,你卻說這是陸橫憑本事拿到的,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跟那陸橫一樣厚臉皮!」

  「為了拉攏人,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小穆,你那麼聰明,肯定不會相信她的話。」

  「小穆怎麼會相信她,人家什麼腦子,她肯定是支持南燕的人,是吧小穆。」

  穆冰瑩:……

  她果然不能多待一分鐘。

  趁著高翠蘭還在懵著,沒吵起來,沒抓著她作證,穆冰瑩沖大家笑了笑,捧著桂花快步走進院子。

  剛走進客廳,外面響起了吵架聲。

  對吵起來,雖不像以前那樣一個比一個聲音高,再一個比一個聲音更高,但明顯火氣一點都沒減少,都壓抑著呢,所以才會聽到一點點,還沒辨別整句話連起來是什麼,就急著罵人了。

  「笑什麼?」

  「我哪笑了。」穆冰瑩走進衛生間洗手,看到鏡子裡自己確實勾著唇,「就算是笑了,也是無語了,說不出話了,才會這樣。」

  顧長逸聽到外面吵架的動靜,「怎麼了?他們是爭著搶你,吵起來了?」

  「哪啊。」穆冰瑩打著肥皂,「經過上次以後,她們天天壓抑著不能發泄不滿,都成「驚弓之鳥」了,剛才翠蘭姑正和我可惜段嘉祥憑本事拿到的大學名額,結果不能去上了,高政委家門口那些人就以為翠蘭姑是在說陸橫,急著就跳起來了。」

  顧長逸笑出聲,「一個個都閒壞了,還是我媳婦有魅力,第一篇文章就能讓這麼些人瘋成這樣。」

  穆冰瑩沒有一點自豪,衝掉手上的泡沫,「這個結果,發展下去不全是好事,媽這樣,肯定還有比媽更極端的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我要是哪天寫的不合她們心意了,說不定就會想盡辦法找到我,找不到我,就有可能去報社鬧,欲其讓我死。」

  顧長逸冷聲道:「我看誰敢。」

  簡單四個字,殺氣騰騰。

  穆冰瑩嘴角露出笑,用毛巾擦乾手,走出衛生間,主動踮起腳親了親他的臉,「等下獎勵你吃糖炒栗子。」

  顧長逸高興了,跟著媳婦一起進入廚房,「你也別提前被沒發生的壞結果裹挾住,胡思亂想,給自己製造焦慮,目前看到的都是好事,想想愛之欲其生,你會在這麼多喜歡你的人支持下,扶搖直上,收穫你想要的,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真有反面,你在島上,也沒人找得到你,可以安安靜靜寫自己想寫的東西。」

  穆冰瑩一愣,剛提起籃子的手也跟著頓住。

  如果不是聽到顧長逸這段話,她接下去可能真的會被事情的反面裹挾住,常常會因為未發生的事情擔憂焦慮,逐漸把自己的情緒搞崩潰,在那種情況下,說不定就會變成她剛才說的「驚弓之鳥」,看到一些不好的點,就會無限放大,加深焦慮,直到徹底看不見更多美好的一面,喪失表達欲與創作欲。

  那些下鄉的知青們,有才的成千上萬,大約就是這樣,全丟掉了紙筆。

  但是那些丟了紙筆的知青,的確情有可原,國情擺在那裡。

  她挺過了那些年,好不容易挨到了現在,迎來了希望,要是丟了紙筆,那簡直就成了大笑話。

  穆冰瑩覺得顧長逸無意給了她會心一擊,將她心路上剛產生的阻礙荊棘全給擊碎了,不由笑出聲,擡頭道:「你可真是我的守護神,幸運神。」

  顧長逸微愣,用了一些時間,想通了媳婦為什麼會這麼說,她的性格不算悲觀,也不算樂觀,但是卻很敏感,有時候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先被敏感的潛意識嚇住,等她反應過來後,已經被牢牢捆綁住,掙脫不開。

  上輩子大概也是這樣。

  他伸手攬住媳婦的後頸,什麼話也沒說,低頭在她發頂用力親了親。

  「去後院坐著吹風,我跟你一起剪栗子,早點吃,省得晚上人多,吃不到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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