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2024-08-12 12:07:20 作者: 萌鈴千葉

  晚月當空, 傾泄千尺月簾。

  月簾之中,兩道人影相擁,正吻得纏綿。

  穆冰瑩雙手伸出薄毯之外,攬住他的脖頸, 配合著他的節奏, 顧長逸將人緊緊抱在懷裡,柔碾她的唇瓣。

  舌尖纏繞之間, 夜風送來的不是涼爽, 而是燥熱,火燒般的燥熱。

  穆冰瑩想要把毛毯揭掉, 顧長逸不讓, 將她的手拿起來重新繞到他的頸間,他喜歡這種兩人藏在狹小空間裡的感覺,就像是曠野寧靜中有一處隱秘藏身之處,心貼著心, 溫暖安全。

  熱氣熏蒸,比夏末中午還要炎熱,甚至讓穆冰瑩產生了錯覺,仿佛還身在七八月酷暑。

  彼此身上都開始冒了一層細汗,她利用吮吻間隙出聲, 「熱……」

  顧長逸將薄毯微微鬆開一些,依然沒有全都揭下, 繼續製造熱度, 讓兩人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汗珠涔涔。

  穆冰瑩搖著頭, 臉頰緋紅, 輕輕喘著氣, 有過醉酒經驗,她察覺到酒勁上來了,這次喝得少,不會讓她頭暈目眩,但會讓她體溫升高,在這快要熱到窒息的關頭,酒勁升溫無疑是雪上加霜。

  她拽扯著毛毯,想把它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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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她又停住了動作,眉頭難耐擰起,雙肩顫抖。

  顧長逸不讓她揭,她每拽扯一下,他便學她,用更用力的方式學她。

  穆冰瑩拽扯薄毯的手,變成緊抓住一角,她的胳膊肘蹭到了樹根,一陣涼意襲來,頓覺舒適,下意識往薄毯外的樹根上挪動,側臉盡力貼在樹紋之上,終於稍稍解了燥熱。

  堅持不了幾秒,樹根也熱了,樹木本身就具有天然隔熱性,方才覺得涼爽,不過是她體溫太高了。

  穆冰瑩髮絲濕透了,貼在耳根處,天空的月亮與繁星變得模糊,與視線相反的是在高溫之下,肢體感官會變得愈發清晰。

  難挨這份炎熱,她仰起上半身,推著他的肩膀,顧長逸正匍匐在樹根上,慢慢擡起頭,微弱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下巴反透出來的晶瑩,比雙眼更顯眼明亮。

  穆冰瑩屈起膝蓋,跪在樹根上,朝著他爬過去,雙手攀上他的肩膀,主動堵住他的唇,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需要顧長逸無賴追著她,她還不願意親。

  感受到她的指示,顧長逸往前一步,在薄毯中將身上最後的束縛解下,抱著她一起跪在樹根上,撫著她的後腦,溫柔而用力吻著她。

  穆冰瑩的手沒有停下,嘗試推著他,嘴邊微微分開,咬住他的下唇,咬得用力。

  顧長逸微微睜開雙眼,發現她往他懷裡湊近,順勢接住她,但她的目的不是離他更近。

  當躺在樹根上被她反壓住,顧長逸勒緊她的後背,用力攪動著她的唇,「參加這麼多年,從沒當過俘虜,今晚被你偷襲拿下了。」

  穆冰瑩掀起嘴角,不止是他這一句話,還為了兩人身上的薄毯因著他倒下,散落平鋪在大樹根上,她終於解除了一層燥熱,山風又恢復了涼爽,呼吸終於得以順暢,她壓著他的唇,慢慢碾磨,學著他之前所有的動作。

  「觸感,感官,是什麼?」

  顧長逸聽到她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她,「柔軟,絲滑。」

  穆冰瑩含著他的唇,承認這句話,但她也知道,他回答的點不一定是她承認的點,「溫度呢?」

  顧長逸知道她不是在認真問,不是在搜羅素材,是在故意調侃他,抱著她翻身,「還不夠熱。」

  穆冰瑩覺得他像是一間炭火窯,她則是窯里的磚塊,只是他這間炭火窯不是生產磚塊,而是將成形的磚塊融化。

  熱浪滾滾汲取她的能量,穆冰瑩所有的堅硬都在熊熊烈火中融化,由里到外變得柔軟,可以隨意擺弄姿態。

  風吹林梢颯颯,夜鳥撲棱振翅。

  忽高忽低的囀鳴聲,吸引住林梢上夜鳥的注意。

  一隻麻雀落下,踮著小爪子走到聲音來處,低頭嘬著搖擺的白嫩腳尖,每嘬一下,囀鳴聲便會揚高,婉轉好聽,腳尖胡亂蜷縮,擺動得越發厲害,麻雀轉著瞳仁,撲棱翅膀,追著腳尖輕嘬。

  這是一隻笨麻雀,認錯了同類,還緊追不放。

  穆冰瑩腳尖被不停嘬著,不斷扭動身體想躲,卻不起作用。

  顧長逸雙眼通紅,仰起頭髮出喟嘆,汗珠從他下巴滑落至鎖骨上。

  他仰起來的瞬間,穆冰瑩迷離之中發現是一隻小麻雀,「有麻雀,咬我。」

  「我知道。」顧長逸轉頭將旁邊的籃子拉過來,拿出裡面的梨,用軍刀劃了兩下,丟到旁邊,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安撫,「好了。」

  麻雀似乎追著梨去了,穆冰瑩聽到了細微的嘬食聲,聞到了梨子的香甜,她微微放鬆緊繃的腳尖。

  擡頭瞬間,看到群鳥驚醒,從樹梢落下,爭食一隻梨子。

  穆冰瑩不曉得自己叫起來有多婉轉好聽,所以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地方吸引住那些鳥了,腳尖不論是落下,還是被擡高,即便是分別擡到了彼此肩膀以上,並快速搖擺,仍然無法躲避那些長著翅膀的麻雀嘬她,它們不嘬別的地方,只追著嘬她的腳尖。

  久了,麻雀越來越多,穆冰瑩哭了,眼角流下濕痕。

  「不哭。」顧長逸將人抱起來哄著,拿起樹根上的薄毯,裹在她身上,再拿上手電筒,「我們離它們遠一點。」

  穆冰瑩抓著他的肩膀,緊著眉頭,走路的感覺不比被麻雀嘬好多少。

  但這兩種感覺又不能相比較,都是癢,一種能被解決,一種只能忍受。

  她無法伸手去撓著止癢,所以煩透後者了,也煩透那些麻雀了。

  她的記憶畫面里,多了樹梢間飛舞惹人煩的麻雀。

  光這一點,就能覆蓋住原先的畫面。

  風吹竹葉的聲音,比吹樹葉要響得多,他們來到了,她之前上山說的地方,只是在範圍之內,沒有在原地方的小樹林。

  薄毯放在了竹葉堆上,比大樹根要柔軟。

  竹林里應該是有麻雀的,但不知是不是收到了暗號,都去搶梨吃了,囀鳴聲再次響起許久,沒有惹穆冰瑩煩的麻雀出現。

  顧長逸抹掉她額間的汗珠,親吻她滾燙的耳朵,「你剛問我了,是不是也得口述你的感覺?」

  穆冰瑩一個字都不說,顧長逸便想盡辦法逼她說。

  最終,穆冰瑩受不住了,主動求饒。

  顧長逸面色透露著絲絲興奮,「快說,我聽著。」

  穆冰瑩雙眼迷濛,費勁去運轉暈沉的大腦,搜出可以描述現在感受的詞彙,在他一再催促下,軟聲說:「天地一大窯,陽炭烹六月。」

  「耍賴。」顧長逸傾身咬她的唇,「我剛才不是這麼回答的。」

  穆冰瑩搖頭,「熱,真的熱。」

  「好。」顧長逸抱緊她動作,「除了熱,還有呢,這麼熱,你想怎麼樣?打算怎麼做?好好說。」

  「不說……了。」

  「快說!」

  「說,說了,你又不,不滿意。」

  「滿意,我想聽,想聽你能找出多少句適合形容現在感覺的古詩詞,很有興趣。」

  穆冰瑩不想說,去找他的唇。

  他躲避著,又像之前那樣逼她說。

  穆冰瑩抱住他的脖頸,緩了好一會,才能出聲,「無因羽翮氛埃外,坐覺蒸炊釜甑中。」

  顧長逸嘴角微揚,假裝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沒辦法,只,只能待著,忍受,出不去。」

  他問的時候,根本不給她好好回答的機會,穆冰瑩只能簡短再簡短,表達其意。

  「不愧是讀過很多古籍,這時候都能暗喻的這麼精準。」顧長逸扶起她的上半身,額頭貼著她的額頭, 「你猜我現在是什麼感覺?」

  穆冰瑩望著他濕潤的長睫,發紅的眼尾,抿了抿微腫的唇,「舒服,爽。」

  顧長逸暢笑出聲,眉間確實寫滿了愉悅,「不是,我也說一句古詩。」

  他能正常說話,穆冰瑩沒辦法,她被抱著坐到了他的身上,必須扶著他的脖頸,才能不掉下去。

  顧長逸也不用她回答,看著她迷離的雙眼,「桃花氣暖眼自醉,春渚日落夢相牽。」

  穆冰瑩擰著眉頭,用了好一會,想到這是杜甫的晝夢。

  這兩句她能感同身受,他在形容她,她也想這麼形容他。

  他目前的樣子,滿眼春光,只需看上一眼,就止不住為他心醉。

  顧長逸平時就能很快看懂她在想什麼,現在更親密,就能比平時還要快看懂她在想什麼,貼著她的唇道:「此桃花非你想的桃花,桃花不長在你的面頰上,而是藏在了別處。」

  他聲音雖聽起來相對平穩,但氣息紊亂,後頸也出了很多汗,造成她手下濕滑,需要不斷調整才能穩住身體,略顯迷茫問:「哪裡有桃花,現在是九月底。」

  「你想看嗎?」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興奮,她又被放了下來。

  穆冰瑩緊緊抓著薄毯,毯子的邊角被擰皺成一團,眼角淚珠順著原本的淚痕滑下,根本無法出聲。

  「想不想看?」

  他是真的壞。

  明明是他讓她沒辦法說話,他還一個勁問,仿佛是她故意不回答一樣。

  「想不想看?」

  他又問了,穆冰瑩這次發自內心開始好奇,哪裡有桃花,長什麼樣,讓他能這麼興奮,微微點了點頭,「想……」

  顧長逸微微後退,拿起一旁的手電筒,調至二檔,光束對準他剛才離開的地方,扶她起身,讓她低頭去看。

  穆冰瑩緋紅的臉頰頓時著了火,紅到能擠出血滴出來,連忙移開視線。

  今天上所有畫面疊加在一起,足以覆蓋住顧長逸和她一起想要忘記的畫面,但這一眼,超過之前所有的疊加,徹底取代,並將常文棟和李紅姝留在她腦子裡的畫面清除乾淨。

  「不像嗎?」

  顧長逸問完不等她回答,忽然從薄毯下面拿了兩片竹葉,放到邊緣,再攥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去看,「剛才少了葉子,這樣看是不是像多了?」

  竹葉與桃葉都是細長橢圓形,脈絡葉紋相差不大,顏色都是深綠,他照著一高一低的擺法去襯托,穆冰瑩看了臉頰更紅了,急著推他閃躲。

  顧長逸啞聲道:「寵光蕙葉與多碧,點注桃花舒小紅。」

  穆冰瑩聽到他又找了一句古詩,詩句不是原先的意思,卻能將她剛才看到的具象描述出來。

  竹葉掛著露珠,桃花沾雨舒紅。

  的確是這樣子,更叫穆冰瑩難為情,她推著顧長逸,「你別,別總玷污杜甫的詩了。」

  「這是借詩稱讚。」顧長逸拿起一片竹葉,輕柔地來回撥動她。

  穆冰瑩輕哼出聲,身體止不住顫抖。

  竹葉的邊緣有很多鋸齒狀的小棱,稍微用力就像針一樣,他控制得力道很好,不會扎傷她,卻讓她寧願被扎傷結束這一切,不用忍受蝕骨鑽心般的麻癢。

  一小會兒,穆冰瑩便難耐不住,汗珠涔涔而下。

  看他似乎玩上了癮,她主動抓著他的手臂起身,去找他的唇。

  顧長逸同樣出了一身汗,丟掉手裡的竹葉,抱緊她。

  月光將斑駁的竹枝倒影投在顧長逸後背上,他渾然不知,致使竹影沒有固定的位置,上下左右移動,愈顯斑駁。

  顧長逸盯著穆冰瑩的雙眼,她仰面朝天,眼裡裝著月亮,皎潔透亮。

  此時無風,竹梢靜止不動。

  無數片竹葉卻卷向高空,慢慢墜落下來時,根本沾到地面,就被一陣又一陣的風浪掀起旋轉。

  這天晚上,他讓月亮在她眼裡破碎後,看到了桃花開到最艷的盛景。

  他埋在其間深嗅深吻,漸漸用力,想把其碾碎,讓其夭折,留在今晚。

  ……

  四壁陡峭,天際霞光噴薄而出,萬道光芒將岩壁染得通紅。

  穆冰瑩披著薄毯邊角,雙腿無力支撐身體,掌心沾滿了青苔,是與常文棟和李紅姝一樣的姿勢,她卻再也想不起他們倆。

  顧長逸伸手穿過她的頸側,捧起她的左臉吮吻,「看日出。」

  穆冰瑩望向岩壁之外,幽壑縱橫間,日出閃著刺眼的光線,剛看清半輪太陽升起,就被撞得眼前一片眩暈,太陽輪廓頓時亂得失去形狀。

  當太陽升起大半,穆冰瑩雙眼迷離失神,緩緩趴在薄毯之上,淺淺吐氣,閉上顫顫的眼眸。

  她剛才應該多昏睡久一點,等到日出再醒,這樣說不定已經回家了。

  顧長逸過於執著,也過於說話算話。

  他提到的每個地點,場景,一個不落,全都留下痕跡。

  顧長逸喘著氣,將她抱起,吻著她顫抖的眼皮,看著她的面頰粉潤,「回去再睡好不好?」

  穆冰瑩什麼都不想管了,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以後,每天還是均勻點。

  別攢著了。

  ……

  穆冰瑩是被雨聲吵醒的,皺了皺眉,記憶還停留在日出。

  那樣的霞光,今天該是大晴天才對,怎麼下起雨了。

  「醒了?」

  顧長逸將手裡的雞湯放到她側臉旁邊,吹著氣,「餓不餓?」

  香醇的雞湯縈繞在鼻尖,穆冰瑩睜開雙眼,看到青花瓷小碗裡色澤金黃,冒著油珠的雞湯,雞肉燉得嫩滑,一看就入口即化,連忙支起上半身,「我想喝,但還沒刷牙。」

  顧長逸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喝完再刷。」

  穆冰瑩肚子「咕嚕嚕」狂叫,還沒來得及糾結,就張嘴把湯喝了,鮮美咸香在舌尖綻放,刷牙洗臉頓時全拋在了腦後,搶過勺子自己喝起來。

  等一碗雞湯連肉一起吃乾淨了,渣渣都不剩,穆冰瑩覺得活了過來,靠回床頭,緩了一會,才想起來早上回來的事,連忙拿起枕頭底下的手錶一看,下午兩點了。

  看她伸長脖子往窗戶外面看,顧長逸笑道:「放心,我說了你身體不舒服,昨晚上沒睡著,今天要多睡一會,另外,早上什麼都沒暴露。」

  穆冰瑩鬆了口氣,擡頭看著他精神抖擻,眉間眼底找不到一絲疲憊,「你睡了嗎?」

  「睡了,睡到了中午。」

  「……你究竟是人嗎??」

  昨晚最後瘋成那樣,汗珠子都是甩濺出去的,一個地點換到另一個地點,她暈過去,醒了,又睡過去,又醒了,再睡過去,他都一直清醒著,現在只睡了上午那短短几個小時,就能這麼生龍活虎。

  就算是當兵的,經常訓練,也不一定就會像個力氣用不完的鐵人一樣吧。

  顧長逸笑得高興,「你要是現在還睡,我就上來一起睡一會。」

  穆冰瑩不困了,但是身體還很累,最重要的是他願意睡,連忙往裡讓出位置,「你快上來睡。」

  顧長逸把碗放到旁邊椅子上,脫了鞋爬上涼蓆,抱著媳婦補眠。

  穆冰瑩以為自己睡不著,結果不知道是吃飽了犯困,還是躺在他懷裡很安心,直接睡到了社員快下工的時間,急忙起來刷牙洗了臉,收拾乾淨。

  董桂紅看到女兒小臉飽滿紅潤有光澤,嘴唇顏色也很粉嫩,比以前在家精神頭好了無數倍,好看了無數倍,健康了無數倍,才放下心來。

  早上聽到女婿說瑩瑩身體不舒服,她還好一頓擔心呢。

  穆冰瑩剛開始還不好意思看人,等在院子裡活動一圈後,確定她媽沒有什麼異樣,才恢復平時的樣子。

  「媽,等下要去找村支書,我和長逸要在村里找人出去做工。」

  作者有話說:

  註:

  天地一大窯,陽炭烹六月。出自戴復古《大熱五首其一》

  無因羽翮氛埃外,坐覺蒸炊釜甑中。出自陸游《苦熱》

  桃花氣暖眼自醉,春渚日落夢相牽。出自杜甫《晝夢》

  寵光蕙葉與多碧,點注桃花舒小紅。出自杜甫《江雨有懷鄭典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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