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天澤之變

  時下正是在內殿之後，長廊與壁影的交界處，燈影闌珊。

  底下的宮人也都被遣退了，沒有其餘人，只有錦離與穆生兩個人。一時間，只聽得見內殿中絲竹聲聲，氣氛也變得僵凝起來。

  穆生移開了目光，望著遠方道：「這個答案，姑娘會知道的。」

  說著便就離開了，錦離看著他的背影緊握的手鬆了又緊，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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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穆生離開之後沒多久，江映月便就找了來。江映月守在錦離的身邊，也不知是誰的意思，昔日的江家大小姐，倒更像是個侍女一般，一面盯著錦離一面又是在保護錦離的安全。

  「大小姐，這天晟王宮人生地不熟的，你怎麼敢亂跑。」江映月見終於找到了錦離，長長的鬆了口氣道。

  錦離瞧著她一臉緊張的模樣，也沒多話，只是淡淡的說道：「方才我遇到了穆先生，與他說了幾句話。

  聞言江映月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但也不過須臾的功夫，很快便被她掩飾了去，笑問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錦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當沒看出她眼底的那一絲不自然，道：「也沒什麼，只不過問了京都的一些事。」

  江映月這才鬆了口氣，道：「我正要與你說呢，方才兄長送了話來，說是京都那裡有消息了。」

  聞言錦離心中一動，卻不曾想江映月瞧了瞧四周，見宴席已經散了，唯恐人多口雜，便道：「此事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

  錦離無法，只得與隨她回了靈犀宮，江映月這才將從江問玉那裡探聽的消息一一說了遍。

  原來那日赫宴與端木炎聯手，將公儀諶引去了鹿水以南的芙蓉鎮，那裡是端木炎建的別苑，裡面機關重重。上次端木炎在別苑中以公儀玉謹的消息為誘餌，使之公儀諶前往，被穆生識破遞了消息給公儀諶。

  但這一次，端木炎依舊選擇在了芙蓉鎮的別苑，最後一搏。

  「聽聞當年端木炎有個紅顏知己，曾被他養在芙蓉鎮的別苑中。那位紅顏知己精通機關之術，在別苑中曾為他設下連環陣法，裡面機關密布，如同鐵桶一般再如何強大的高手也只是有進無回，想必他是想要藉此陣法對付帝師。」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映月的語氣頓了頓，遲疑的目光看向了錦離。錦離卻沒察覺到江映月眼底的複雜，聞言只是心中暗自思忖，江映月口中的那位紅顏知己，或許便就是公儀玉謹！

  江映月見錦離的神色不為所動，只好繼續說道：「帝師本是在獵場受了重傷，別苑一戰，因少帝在端木炎的手中，他也是投鼠忌器，雖最後擊殺了端木炎他也沒討的了好處。」

  話還沒說完呢，江映月便見錦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江映月見她如此神情，莫名覺得心底滲的慌，結結巴巴的問道：「怎……怎麼了？」

  錦離道：「我怎麼覺得，你在替公儀諶說好話？」

  「才沒有呢。」

  江映月下意識的反駁，不過話音方才落下，須臾之間，又覺得自己反應似乎是不是過激了點，是以一時間臉上的神色有些訕訕的。

  此時錦離倒不知江映月心底的複雜，自顧自的說道：「其實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江映月心虛著呢，聽錦離如此說，下意識的問道：「什……什麼問題。」

  錦離看著江映月，她的目光清亮如雪，仿佛能看穿人心。

  「究竟是誰，替我設下這身世疑雲，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江映月聽錦離竟一時間舊事重提，心中大吃一驚。這些時日錦離神色只是淡淡的，在天晟王宮只是打聽一些天晟的消息，連公儀諶都很少提及。

  見她反應如此，江映月心底是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的，只要這位這幾日不多問，她的任務也不算是艱難了。卻不曾想到，今日錦離突然如此發難，讓江映月一時間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江映月半響，才訕笑的說道：「此事，我就聽的不大明白了。」

  錦離深深的看了江映月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道：「當日對於我是徐氏血脈之事，是你進一步的加深我的疑心，果然沒有過多久，京中幾乎是所有人，包括端木炎都派人去了廊州，調查昔年之事。試問若無江家的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怎能連端木炎南與風那樣的人，都深信不疑呢？」

  江映月沒說話，錦離繼續道：「在那之後，便就是我與楚家決裂。直到那時，我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我下意識的想要擺脫楚家的束縛，可見背後設局之人，分明是深諳我的心思，才布下這樣的一個疑局。直至鎮國公如京，竟是當眾承認了我的身份，將京中那些流言坐實了，我才覺得不妥。」

  但那時，錦離只是覺得奇怪。

  「因為這件事，對我並沒有壞處，相反的我還能擺脫楚家的束縛。可後來，偏偏又是你，在離山行宮中告訴了我徐氏的事是假的……」

  此時錦離的聲音十分的平靜，但江映月看著燭火下，那一張沒有一絲波瀾的神色，莫名竟有一種悚然之感。

  她低咳了一聲，聲音有些乾澀，道：「這事，我原也是才知道的。」

  錦離聞言，冷哂了一聲，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繼續說道：「或許那時你是想提醒我，循序漸進，但卻沒想到元氏恨我入骨，在那一日，她被蘇太后設計帶來了行宮，更沒想到她藉機火燒竹樓，想要殺了我。更沒想到，她並沒有成功，最終死在了我的手中…」

  她微微閉眼，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天竹葉被山風颳過的悽厲聲音，空氣中浮動的泥土與血腥的味道，以及……手上與臉上濺滿血液的黏膩觸感。

  那是她永遠都揮之不去的夢靨。

  她定定的看著江映月，燭火下，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悽然的笑，又像是哭，對江映月道：「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