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夫人有請

  看著抱著自己直哭的林嬤嬤，錦離微微怔了怔。

  縱使她早就有心裡準備，但卻沒想到楚鳳瑤竟想出這樣陰損的法子。

  堂堂楚家嫡女，正當韶華，卻要嫁給一個死人。

  呵，楚鳳瑤的這個法子，果真是妙極了！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林嬤嬤看著錦離這個時候，不怒不哭，反而笑出聲來了，摟著她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我苦命的小姐啊，早知道回楚家被人如此作踐，咱們還不如留在廊州。」

  「嬤嬤，這大喜的日子，你哭的這樣厲害，也不怕大人和夫人問罪嗎。」一道涼絲絲的聲音響起。

  

  正是臨淵閣的大丫鬟，秋桐。

  秋桐看著神色莫辨的錦離，假惺惺的勸道：「那司徒府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得的富貴之地，咱們小姐能嫁到司徒府，可是天大的福氣啊，嬤嬤您該為她高興才是。」

  林嬤嬤見秋桐一臉得意的樣子，便知道她已經尋好了去處，心中更是又悲又怒，道：「吃裡扒外的東西，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秋桐見林嬤嬤動了火氣，眼神滴遛一轉，落在了被林嬤嬤護在身後的錦離身上，道：「小姐，嬤嬤年紀大了糊塗了，你可不能糊塗啊。」

  她從林嬤嬤身後拉著錦離的手，十分殷切的說道：「現在在咱們楚家死的可是司徒府的公子啊，沒讓您小姐償命就不錯了，只是結婚而已，好歹也保了一條性命。這還是咱們大小姐向蘇姨娘求情，才得來的寬恕機會呢。」

  錦離眨著眼，看起來一派天真：「你這麼說，我應該感謝長姐了。」

  「是啊，五小姐一定要記得大小姐的恩情呢。」秋桐面上笑語晏晏，心中暗自鄙夷了一聲蠢貨！

  林嬤嬤急了，生怕錦離被秋桐的花言巧語給矇騙，連忙道：「小姐，您可千萬不能信了秋桐的話。冥婚這種缺德的主意也能想的出來，也不怕遭報應嗎！」

  「我覺得挺好的啊，起碼不會讓父親為難了。」看著林嬤嬤一臉焦急的樣子，慢吞吞的說道，「秋桐也會跟去司徒府對吧。」

  秋桐臉上笑意僵了僵，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還有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在府中呢，他年紀小我要照拂著他，怕是沒這個福氣繼續服侍姑娘了……」

  「哦。」錦離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沒多說什麼了，道：「我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

  秋桐看著錦離，隱約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她的反應，似乎太過於平靜了。但任憑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當她是一如既往的溫順。

  此時的秋桐沒發現，在她離開之後，錦離原本溫和的目光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光芒。

  「小姐，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你的！」

  在秋桐離開之後，春遲溫柔但堅定的聲音看著錦離道。

  錦離看著春遲的表情，倒是笑了，道：「傻孩子，這裡是我的家，我能去哪。」

  「可……」春遲看著那包裹著紅絲綢，在燈火下紅的刺目的箱子，眼中閃過了一絲遲疑。

  如今少帝年幼，尚未執政，大司徒的權勢如日中天，已經連夜向楚家下了聘禮，而楚永文秉承著捨棄錦離息事寧人的態度，她家小姐，真的能逃過一劫嗎？

  「春遲，嬤嬤你們要相信我。」

  錦離看著同樣擔心的看著她的兩個人，含笑的說道。那雙清澈的杏眼，褪去了往日裡的怯懦和自卑，變得更加從容與堅毅。

  篤定的語氣，莫名給人一種全然信賴之感。

  雖已入夜，但整個楚家依舊燈火通明，等待著明日司徒府正式登門『提親』！

  臨淵閣下人房中，秋桐獨占一個廂房，裡面家具樣樣俱全，儼然像是個小姐的閨房。

  此時秋桐正坐在銅鏡前，微微有些發黃的髮髻插著一支紅寶石金簪。燭火搖曳，金簪上的寶石閃爍著迷離的光澤，她的目光貪婪。

  真不愧是楚家最尊貴的大小姐，隨手拔下來賞的一根金簪都夠她半年的例銀了，以後到了海棠塢以她的機巧肯定會有更多的賞銀！就在秋桐為自己的錦繡前程謀劃著名的時候，就在此時，聽到門外「咯噔」一聲響動。

  她心中一驚，做賊似的將簪子從頭上拔看下來藏到了被子底下，警惕的打開門一看，四周無人。

  「難不成是哪裡跑來的野貓？」

  秋桐心中犯嘀咕著，正準備將門給關上，突然發現門邊一個帶著血跡的包裹，那藏青色的布料有些眼熟，不正是前幾日她給弟弟新做的衣裳嗎！

  她心中一驚，連忙將包裹撿了起來，打開一看，慘叫一聲，險些暈厥了過去！

  這個晚上，錦離卻是一夜好眠，一早元氏身邊便來人喚錦離去院子裡。

  此時，錦離正在用膳，早膳吃的是清湯見不到幾粒米的粥以及幾個饅頭。

  楚家的下人都是攀高踩低的，知道這位五小姐不得寵，下面伺候的是能敷衍便敷衍。早晨稀飯饅頭，中午剩菜剩飯，是常態。

  因為錦離從不挑剔，也從來沒告狀過。

  饅頭有些干，難以下咽，錦離一口粥就著一口饅頭，慢吞吞的。

  林嬤嬤聽到侍女的通傳，心中一喜，道：「會不會是夫人捨不得小姐嫁到司徒府！」

  昔年林嬤嬤是元氏身邊伺候的人，元氏性格敦厚，對身邊的人都如此，她怎麼也不相信會對親生的女兒如此狠心，所以對元氏還心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春遲看著慢吞吞的喝著粥，似是沒睡醒的錦離一眼，眉心微皺，方才道：「不見得吧。昨日小姐在雨中罰跪，夫人可是連把傘都沒送呢。」

  「興許夫人不知小姐罰跪的事。」這話，林嬤嬤自己說的都沒底氣，畢竟昨日三爺罰的那麼大的火氣，整個楚家都知道了，何況是夫人那邊呢。

  「再怎麼說，夫人也是有慈母心腸的……」林嬤嬤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這話不知是說給春遲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直到吃了一個饅頭，一碗粥見底了，錦離方才慢吞吞的慌了衣服同侍女去了元氏的靜怡居。

  遠遠的，便聽到了裡面傳來說笑的聲音。

  有侍女打了帘子道：「是大小姐在陪著夫人用膳呢。夫人，五小姐來了……」

  錦離方才進去，便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聽到元氏的聲音道：「這是小廚房用新鮮的鹿肉做的鹿肉羹，鹿肉性溫和，最是滋養不過，你身子不好，多吃些。」

  除此之外，桌上精緻的器皿盛放著講究的點心，粗略看去至少有七八樣。

  楚鳳瑤捧著白瓷碗，她那保養得宜、修長如玉的手指幾乎與白瓷碗融為了一體。

  她看著錦離，臉上掛著端莊的笑，以主人的姿態問錦離道：「五妹妹來了，可用過早膳了？」

  元氏順勢看了錦離一眼，嘴角笑容淡了下來，神情微微變得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