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秋後的螞蚱
2024-05-03 20:00:24
作者: 墨春花
餘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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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圈子的博弈,可怕的不是生死一線,而是博弈之後帶來的餘震。若是一個處理不當,這餘震或許會持續很久。歷史上的無數的例子,就是前車之鑑啊。想要對付趙國邦跟張老頭不難,難的是對付完他們之後的事情。要如何將餘震壓制到最後,要如何將波及面控制在最小,這些才是令人頭痛的問題。至於趙國邦跟張老頭?呵,他們,他們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這些事情,秦雯自然是明白的。她皺了皺眉頭,話剛開了個頭,便被兒子強行的打斷。
「阿樞,你跟你爺爺——」
「媽,您別擔心,我只給您一句話:萬事盡在掌握之中。孫猴子,何曾能逃過如來佛的五指山?」葉承樞笑著安慰了母親一句,從容的側頭,微笑,「老婆,你終於下來了。我以為你要在臥室里紮根發芽了呢。」
靈色一跟他的目光接觸,剛剛稍微好一些的臉蛋,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泛紅起來。
「哎呀,靈色,來來來,坐媽媽旁邊。」一看到靈色,秦雯也收起了凝重的表情,慈祥的沖她招手。
十分彆扭的扯了扯自己的裙擺,靈色慢吞吞的走到秦雯的身邊坐下。
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句,「婆婆,早。」
「還早啊?都八點多了呢。」秦雯笑著挪揄了一句靈色。
果不其然,她的臉頰又紅了幾分。不管是面對秦雯還是葉承樞,都讓她特別的不自在,可若是在兩人中間選一個的話,還是秦雯更讓她不自在一些。於是靈色抬起小臉,祈求的望著葉承樞。
接收到靈色求救的目光,葉承樞立刻將話頭接了過來,「媽,您今兒幾點起來的?」
「六點。」
「這麼早。您陪我爸晨練啊。」
「我可比你爸起來的早多了。我都出門了,他才剛起床。」
葉承樞摸了摸鼻尖,「老婆,看來咱們的速度是慢了點,給媽都著急成這樣了。」
「不慢,不慢。」秦雯拉著靈色的手,越看是越喜歡,「丫頭啊,媽說句話你也別害羞啊。既然你已經跟阿樞真正的在一起了,往後啊,你們就好好的過日子。爭取明年就讓媽抱上孫子!」
「婆婆……」靈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語氣中微微帶著點撒嬌。連她自己也沒察覺。
葉承樞又一次出來救場,「媽,我剛怎麼叮囑您的。千萬別嚇著我媳婦,您看您,一轉頭就把我的話給忘了。行了媽,我知道您著急著抱孫子。可這事急不來,順其自然就好。我跟靈色上班已經遲到了,您快點把玉如意交給靈色,再讓她給您敬杯茶,這事就過去了。晚點,等我上任之後,正式帶靈色回家的時候,您那時候在三堂會審來得及?」
「去,又拿你媽開玩笑。」秦雯伸手拍了一下兒子,努了努嘴,「你,去把包給媽拿過來。」
葉承樞個子高,手長腿長,一探手,就把茶几上的包給拿起來了。
「媽,那你跟靈色聊,我先去沖個澡,準備一下等會還要上班。」葉家規矩,見新媳婦的時候,丈夫是要迴避的。
將包包遞給母親,葉承樞沖靈色安慰的笑了笑,便進了電梯。
「好,你去收拾吧。媽跟靈色說兩句話,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秦雯接過,從包里取出一個紅色的錦緞盒,鄭重的遞給靈色。
「丫頭,這樣沒名分的讓你嫁入我們葉家,是委屈你了。可你也理解一下,阿樞他身份特殊,有些時候很多事情,他也身不由己。你呢多體諒體諒他。也就是這幾個月事,等他任職妥當之後,葉家一定會給你一場絕對不輸給任何人的婚禮,定然不會委屈了你。今天嘛,一切從簡。你看可好?」
婆婆都這麼說了,靈色除了說好,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點點頭,雙手接過紅色的錦緞盒,再如何不好意思,卻也鄭重的說道:「婆婆,我理解的。我不會給葉承樞添麻煩,我會努力配合他的。」
頓了頓,靈色又道:「我知道自己的出身,跟我結婚,是委屈了葉承樞才對。我能高攀上葉家,已經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如此,我已該滿足,不會再有什麼不滿。婆婆,您就放心好了。」
「靈色,你這丫頭……」秦雯張了張嘴,眼神複雜,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才道:「丫頭,別把自己置於那麼卑微的處境。什麼是高攀,你能讓阿樞收心結婚,是我們葉家該感謝你才對。若說起來,你的身份也是金貴的很。顧家大小姐,首富之女。隨便哪一樣拎出去,你都不輸給任何人。所以啊,丫頭。以後不要再說高攀不高攀的話了。對於阿樞,你也不必感覺高高在上。就當他是普通人,是你的丈夫,如此相處,便可以了。」
「婆婆。」靈色苦笑一聲,握著錦緞盒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您這話說起來可是難為我了。您的兒子您應該清楚,在他面前,誰能將他當成是個普通人?我現在看到他不會顫抖,已經是很努力了。他那個人啊,總是笑眯眯的,很多時候我都分不清楚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丫頭,我給你講啊,阿樞骨子裡其實沒有那麼高高在上的不可捉摸。他的心思很好猜。他如果不高興了,絕對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一個字也不會說。你仔細觀察,阿樞笑的若是特別的燦爛,那他一定是不高興了。反之呢,他若是故意不笑了,要麼是憤怒極了,要麼是高興極了,在那兒裝蒜呢。能讓阿樞憤怒極了的時候,我也沒見過幾次。所以,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啦。」
說著,秦雯還伸手摸了摸靈色的臉頰。特別溫暖的手,像媽媽一樣。從未在幕卉秋身上汲取過的母愛,似乎在秦雯這裡得到了補償。
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十分的嫩滑,根本不像是個年過五旬的女人,秦雯包養的十分得當,跟她坐在一起,兩人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
靈色望了望這張不做作,卻已是高貴華貴的臉龐,咬了咬嘴唇,重重的點了下腦袋。
「謝謝婆婆!」
「不謝。你是我兒媳婦,是我孫子的媽,說什麼謝不謝的話。」秦雯拉過靈色的手,慈愛的拍了拍,「丫頭。這玉如意是咱們葉家的傳家之寶,當年我是從阿樞奶奶手裡接過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保管,等將來你跟阿樞的兒子娶妻了,再交給你的兒媳婦。」
「婆婆……」靈色似是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手中的紅色錦緞盒,也越發的沉甸甸了起來,如此重要的東西,她有資格保管麼?太沉重了,她受之不起。這玉如意,她想總有一天她是得還給葉家的。就像,把葉承樞還出去一樣。
「丫頭,丫頭,靈色?」秦雯看她表情有些凝重,擔心的喚了幾聲。
「婆婆,這才哪兒跟哪兒,您扯的太遠了。」生怕被秦雯瞧出來自己的心事,靈色連忙笑了笑,打趣道:「我跟葉承樞才結婚沒多久,您怎麼就扯到我們孩子的事情上去了啊。」
「遠什麼呀。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我跟阿樞他爸爸結婚的事情,似乎才是昨天才發生的呢。可誰知道,我眼睛一眨,阿樞都娶妻了。」
似乎是被觸動了什麼神經,靈色也幽幽的嘆了口氣,感嘆的說道:「是啊,太快了。」一晃,她跟葉承樞結婚都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兩人的進展,也從一開始目光接觸就尷尬的不行,最終在昨晚突破了最後一層防線,彼此徹底的擁有了對方。
只是,這個擁有,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她真的不確定。
「丫頭,其實媽知道你見我們的時候,一直很不自在。但是沒辦法呀,這個是葉家的規矩,不能破。行了,媽已經把玉如意交給你手上了,那麼,媽媽就先走了。等阿樞正式帶你回葉家的那一天,咱們再好好聊。不耽誤你上班了,媽就先走了。」說著,秦雯起身便要離開。
靈色將紅色的錦緞盒放在茶几上,連忙也站起身,想要送一送秦雯。
「哦對了。」秦雯指著餐廳的方向,「來的時候我給你們買了點早餐,你跟阿樞記得吃啊。早上不吃飯,對身體很不好。」
「謝謝婆婆了。」靈色點點頭,問道:「婆婆,您不跟葉承樞打個招呼再走麼?」
「不了。我出門的時候是瞞著你爸爸跟老爺子的。那兩個人可精明著呢,我若是回去的晚了,難保不被他們發現點什麼。阿樞還沒做好準備,我這個當媽的不能給他扯後腿呀。你說是不是?他那個人,記仇著呢。若是在我這露出了破綻,他一定會鬧彆扭的。就像我剛剛跟你說的,臉上一點不表示,問他也只說沒事,可是心裡邊,指不定怎麼彆扭呢。」
靈色隱了隱唇邊的笑意,似乎是想到了葉承樞鬧彆扭的模樣,「婆婆說的沒錯,他彆扭著呢。」
「嗯,那你們別忘記吃早餐,媽就先走了。」
靈色將秦雯送出大門,「婆婆再見。」
「再見。」司機替秦雯開車門,上車之後見靈色還站在門外,秦雯連連擺手,「行了,快回去吧。」
「好的。」靈色點頭,卻一直目送著秦雯的車子消失在視線,這才轉身回家。
葉特助鬧彆扭的模樣,一定有趣極了。她忽然有點期待看到他鬧彆扭的模樣了呢。是不是有點太壞了?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權子墨說的果然沒錯,她跟葉承樞呆的久了,也被他的腹黑傳染到了呢。
平常她送完客人一回家,那人便會站在玄關,倚在門邊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可是今天拿到熟悉的身影卻沒有出現。
嘴角一勾,靈色低低的笑出聲來了。都說葉特助逢人三分笑,與人相處自然又親切。這話果然沒錯。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意思見他,他便主動的迴避。如此的丈夫,她是該心滿意足的感恩戴德了。
還奢求什麼呢?什麼都不想,只管踏踏實實的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想到這裡,靈色的情緒殘留的那一丁點尷尬,也隨之消散了。
在家裡還要乘電梯,靈色是真的有點不太習慣。她嘆了口氣,替自己的土鱉感嘆,也是感嘆葉承樞的財大氣粗。她這個傍大款,傍的可真是有點太兇殘了。
房子太大,屋子太多,其實也不好。靈色進了臥室,沒看到葉承樞的影子,便只能挨個的尋找。對於自己的新家,她還真是陌生的很呢。
二樓找遍了,沒人。靈色便又上了三樓,電梯門剛一打開,她便聽到了嘩嘩啦啦的水聲。
南宮殿果然是奢侈品,連浴室都是獨立的單間。她原以為,九間堂已經夠奢侈的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奢侈啊,是怎麼也沒個盡頭的。
噔噔噔噔。
靈色敲了敲浴室的門,沒有回答。
又敲了敲,終於聽到了葉承樞的聲音。卻不是回答她的,似乎是在打電話?
「……是麼,儘管告訴他,不管他開出的條件是什麼,我都一律答應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浴室傳來,混合著流水聲,以及那淡淡的花香。
靈色正猶豫要不要先離開,在樓下去等葉承樞的時候,浴室的門忽然被人從裡邊給打開了。露出一張因為熱氣而讓臉蛋微微變得潮紅的俊臉來。
「老婆,想跟我一起洗鴛鴦浴直接進來便好。」那人腰部只裹著一件白色的浴巾,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額前的碎發,不但還在滴滴答答的滴水,連泡沫還有點殘留沒有沖乾淨呢。
看到他這幅模樣,靈色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害羞的厲害,而是……
他在跟誰講電話?為什麼如此害怕被她聽到?連頭髮都來不及沖乾淨,便胡亂扯了條浴巾裹上便出來了?如此這般,似乎是有點奇怪吧?這可跟葉特助平常優雅從容的性格出入很大啊!這傢伙,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