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前世

  墨池淵死過一次，那是一個凌寒冬日，雪下得特別大，窗外是獵獵的風聲和雪花撞擊著窗子發生的猙鳴。

  他拖著病體躺在床上。

  明明是皇子，卻在一個四面漏風的破屋中，他劇烈的乾咳著，一陣腳步聲傳來。

  「主子，您喝口藥吧！」龐嬰端著藥進了房中，因為自己身份卑微，就連下人也跟著受難。

  龐嬰將他扶起，他羸弱的身子，嶙峋瘦骨，猶如枯槁的殭屍，他這樣殘損的一生，到此為止，算不算善終。

  「八弟，如何了？」他氣若遊絲，低聲問道。

  龐嬰聽得此話，眼神中充滿悲戚。

  

  「八皇子被陛下削去爵位貶為庶人，流放崇山。」

  墨池淵聽得此話，重重的閉上眼，他靠在了床榻上，湧出的眼淚浸濕了眼睫。

  一步錯，步步錯，只怪他曾經一次心軟，才鑄就了現在的惡果。年妃被逼投井而亡，而今墨沁海流放崇山，若是死去，他都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年妃。

  「主子，您得養好身子才能幫八皇子回來啊！」龐嬰勸著他，而墨池淵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他生在卑微，娘親早逝，留他一人在這人世間，此生他早已不再求什麼皇位，卻沒想到，竟還有人將他視為眼中釘。

  大皇子覬覦皇位，皇后仗著自己位高權重，肆意打壓其他皇子，皇后甚至用自己脅迫年妃，讓墨沁海退出皇儲之爭，墨沁海本就不想稱帝，但皇后擔心，竟然利用墨池淵威逼年妃，年妃身不由己讓墨沁海去了封地，第二日投井自盡。

  年妃死後，皇后更加猖狂，她利用自己兄長為朝中丞相，有意欺壓武將，甚至偽造出鎮南王通敵的密文呈給了皇上，那時候已經死了的鎮南王被皇帝拋墳鞭屍，屍骨扔在了亂葬崗，還是百姓聞訊趁著夜半無人之時將其收棺。

  從此鎮南王在史書上成立十惡不赦的叛國亂賊。

  墨池淵為了保護墨沁海，無奈之下投入大皇子麾下，墨沁海回京奔喪，抱著墨池淵痛哭流涕，他說要將害死母妃的人碎屍萬段，可墨池淵不能告訴他，這些全是皇后一手所為。

  墨池淵成了大皇子的走狗，他和皇后利用及其卑鄙的手段，謀害忠良，皇帝昏庸，聽信讒言，太子腹背受敵，難以施展拳腳。

  就在一個冬日，皇帝早朝之上忽然面色鐵青，昏死過去。皇后藏在殿後，暗殺太子的殺手潛伏在殿外，她早膳時在皇帝的餐食中加了猛藥，皇帝身體虧欠厲害，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聽到前朝亂成一團，皇后以為恰是時機，正欲伺機而動，卻不想太子暗衛三千人將整個朝陽宮團團包圍。太子穿上龍袍登上皇位，一聲令下，三千暗衛沖入朝陽宮，將皇后人馬斬殺乾淨。一刀取了皇后性命。

  墨池淵記得，鮮血染紅了朝陽宮，青石地上的血順著石縫不斷地流淌著，四處都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哀嚎聲此起彼伏，太子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眼神里儘是殺氣，他獰笑著看著哀嚎求饒的大臣，又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

  墨池淵站在角落，朝陽宮儼然就是人間地獄，皇后雙眸圓瞪，她以為為兒子鋪就的黃金大道，原來是通往了地獄。

  「哈哈哈，朕就等今日皇后出手，之前若是除掉了你，朕還要背負弒母之罪。而現在朕不過是在斬殺一個亂臣賊子！」坐在龍椅上的太子，看著這幅人間地獄，沒有絲毫的悲憐之心，他看著四處逃竄的然後倒在血泊的人，除了滿眼欣喜之外，沒有過多的表情。

  墨池淵躲在角落，聽著悽厲的喊聲，他胸口悶悶的疼，他不敢出聲，只要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響，他就會慘死於刀刃之下。

  終於喧鬧的聲音停了，太監們端著清水將血紅的地一遍遍沖洗，鮮血的味道撲面而來，墨池淵縮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呼吸快要停止了，穿著黑衣的暗衛站在朝陽宮中，銀晃晃的刀上全是血腥味，墨池淵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吐出來。

  「五弟，還不出來嗎？」太子聲音響起，墨池淵嚇得打了個寒顫，他顫抖著爬了過來，看著高位之上的太子，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礙事的都解決了。」

  他話音一落，就聽一陣嗚咽聲起，那些暗衛齊刷刷倒在了地上，剛剛沖洗乾淨的地又是鮮血橫流。

  「他們……他們不是你的手下嗎？」

  太子冷笑一聲，他甩開了明黃色的龍袍，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透露出凶光。

  「我是皇帝，天下什麼不是我的！」

  他說完，仰天大笑起來。

  「五弟，你好像也是大皇子手下的人吧！」

  墨池淵無話可說，如今走到這一步，他生死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還有，八皇子。」

  墨池淵眼眸一聚，老八是唯一和他親近的兄弟，也是年妃的孩子，他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他有絲毫閃失。

  「你們二人都死了，就不會有人爭奪皇位了。」

  皇位之爭，主動鮮血淋漓，只是太子和大皇子為了奪取皇位，甚至不惜殺掉所有的兄弟。

  「我的錯，是我，還請太子……」

  「嗯？」墨源浩嗓子眼裡發出了一聲疑問，墨池淵立即開口。

  「還請陛下饒過沁海，他什麼都不知道。我願意領罰。」

  墨池淵說著對著他磕了個頭，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墨沁海。

  「沒想到你們兄弟情誼這般深厚。親兄弟大概也比不上吧！是不是，四弟。」

  太子說著，抬眸看去，墨清洋走進了朝陽宮，他對墨源浩行了一個大禮。

  「此為天意，陛下才是應該登上皇位的人。」

  「好！多虧有你，朕才能得到皇位。四弟就封你為齊國公如何！」墨源浩哈哈大笑起來，龍袍上的龍爪肆意飛揚，猙獰的雙眸蔑視天下。

  不僅是墨池淵大概就連皇后自己都想不到，最後她竟然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背叛，才落得慘死。

  墨池淵那時才明白，自己活得是多麼窩囊。

  「喂！你沒事吧！」白絲筠喊了一聲，手在他眼前一晃，墨池淵眼眸恢復了神采看到了她嬌麗的小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拿酒來了！」白絲筠笑著搖了搖，手上的酒壺，墨池淵嘴角微微揚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