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無法承受的痛
2024-08-12 03:54:56
作者: 甜橘
「傅謹御,放開我。」原本昏迷的溫曉突然睜開眼,一雙幽幽大眼茫然的掃了眼傅謹御,掙扎著想從他懷裡下來,「你放開我,我要去見沈冀騁,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見什麼?你快被他媽打死了!」傅謹御一聲厲喝,抓緊溫曉胳膊,不讓她亂動,繼續大步往外走。
「你放開我,滾開,我不想看見你。」溫曉開始拼命掙扎,連抓帶撓的,一張滿是血的臉透著不正常的執念,「我要去見沈冀騁, 他就要死了,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不能讓他死,你放開我,傅謹御,求求你,放開我……」
溫曉說著哭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暗淡的黑眸中湧出來,沖刷掉臉上的血污,看起來讓人心碎。
傅謹御微微遲疑,忍著心臟被凌遲的疼痛,轉身大步往回走,同時,他身後跟著的幾名黑衣保鏢粗暴的將沈建夫妻趕走,守在沈冀騁病房門口。
溫曉終於見到沈冀騁,他躺在病床上,臉上帶著氧氣罩,手指上連著數據監控器,一張俊雅矜貴的臉上毫無血色,只是幾日不見,他就憔悴的不成人形,雙頰凹陷進去,唇色白里透青,就連濃墨般的眉毛也暗淡無色,透著一層將死之人才會有的死氣。
「騁哥,你醒醒,你不能就這麼死了,你死了,我怎麼辦?」溫曉握住沈冀騁的手,哭著說。
「騁哥,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我知道你的意志力一向無人能及,醫生說只要你醒過來,就能恢復健康,你一定不要放棄,我知道你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你只是太累了,你不能休息啊,醒來好嗎?我求求你,不要睡了,你再睡就永遠醒不來了……」
「騁哥,我知道我這段時間讓你傷心了,所以你才會生氣不想醒來,你想懲罰我是嗎?我知道錯了,你醒來,只要你醒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我再也不惹你生氣,我再也不離開你,我們永遠不分開,嗚嗚……你不能睡啊,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放過你,求求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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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煎熬了,你知道曾經有多少人因為我死了嗎?你可能想不到,在你之前有多少人因為我丟了命,這些年我夜夜做噩夢,夢到好多人找我索命,我是個災星,總是帶給別人厄運,嗚嗚……」
溫曉說不下去了,她趴在沈冀騁的床邊大哭起來,不止因為沈冀騁的生死未卜,還有這五年來,壓抑在心裡的如海愧疚。
她想起五年前遭遇布特追殺的慘況,一輩子也無法忘記布特冷酷掃射的畫面,耳邊全是各種慘叫,和人們懵懂的眼神,他們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死了。
還有阿寧的媽媽,那個善良的醫生,為了掩護她,被布特打成了篩子,她永遠也忘不了阿寧抱著母親的屍體悲痛欲絕的畫面。
溫曉哭的很大聲,以至於沒感覺到手中緊握住的大手輕輕的動了動。
病房裡,傅謹御像個寒冰雕成的雕塑一樣,面無表情的站著,一身寒氣由里及外,幾乎冰凍了房間裡的所有空氣,他一雙眼緊緊盯著床邊緊握在一起的手。
前所未有的絕望席捲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命運無常。
溫曉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的刀刃,插在他千瘡百孔的心臟上,他很想抓起溫曉,將那雙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分開,將溫曉捆綁起來,關在只有他一個人能進的房間裡,永遠也不讓她離開他。
可終究,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攥緊了手,指甲陷在肉里,骨節泛白。
這一天是如此的難熬,溫曉一直跟沈冀騁說話,一邊哭一邊說,直到聲音嘶啞也不願停下來喝口水,她講了她從小到大的各種事,有時哭有時笑,做出無數承諾,有時溫柔,有時威脅,只盼能喚醒沈冀騁的求生意識。
整整一天過去,溫曉一滴水都沒喝,一粒米都沒吃,聲音已經嘶啞的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傅謹御也一直面無表情的坐著,陪著她,她不吃,他也不吃,也不見任何人,傅家公司的高管們幾次找他處理文件,都被他的保鏢趕出去。
傅謹御在等,等這件事有一個最後的結果,他一步也不敢離開,生怕沈冀騁熬不過去,死了之後,溫曉會做傻事。
他知道其實溫曉並沒有多深愛沈冀騁,她只是太愧疚了,不止對沈冀騁愧疚,也是對以前那些受她連累死去的人的愧疚,她希望有個救贖,沈冀騁就是她的救贖。
好像只要沈冀騁活過來了, 就能代表那些因她死去的人,原諒她了。
她才能從愧疚的深淵裡爬出來,真正的擺脫過去。
可若是沈冀騁死了,那她只怕再也無法走出過去的陰影。
傅謹御眼神越發深邃,度秒如年的煎熬著。
現在這種情況,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沈冀騁死,還是活。
沈冀騁死了,溫曉崩潰,喪失求生意識,一輩子活著痛苦中。
可若是沈冀騁活了,溫曉必定會兌現承諾,永遠陪在他身邊。
到底是痛苦的留在自己身邊,還是快樂的生活在情敵身邊,這是個痛苦的難題,傅謹御發現自己做不出選擇。
夜裡十一點多時,溫曉已經疲憊的睜不開眼,說了一天的話,她嗓子嘶啞干疼的說不出一個字了,只能緊緊握著沈冀騁手,一雙眼盯在他的臉上,盼著奇蹟出現,他能睜開眼。
心裡卻是一片悲涼,對沈冀騁活過來不抱什麼希望。
就在她支持不住,歪頭倒在沈冀騁床頭時,她聽到頭頂傳來十分輕微的聲音。
溫曉立即抬頭,就見一直昏睡不醒的人開始有了動靜,他的頭在微微擺動,氧氣面罩下的嘴唇蠕動著,手也在動,仿佛在拼命掙開束縛住身體的桎梏,終於,他掙開了眼,臉也扭到了溫曉這邊,看著她,眼神迷茫。
沈冀騁嘴唇動了動,這次聲音清晰了點,從氧氣面罩下傳出來,透著沉悶,是不斷重複的一個字:「曉……」
「你醒了!」溫曉喜極而泣,大哭起來,她抓著他的手,哭的酐暢淋漓。
好像壓在身上多年的沉重負擔終於消失了,她在盡情宣洩,直到暈了過去。
「曉……」床上的沈冀騁依舊在重複著單音節的一個曉字,神情茫然,眼神茫然。
傅謹御這才走過來,按鈴叫來醫生,告訴病人醒了。
然後面無表情的抱起溫曉,在沈冀騁茫然中透著幾分幽深的目光中,大步走出病房。
他做了一個決定,哪怕溫曉一輩子恨他,他也不會讓她再見沈冀騁。
沈冀騁活了,她已經得到她的救贖,他會派人好好照料沈冀騁,至於其他的,他只當她病糊塗了,說的胡話。
*
傅謹御早在把溫曉抱走時就下令,讓堪薩市的警察將沈建夫妻還有隨行人員全部抓起來,以謀殺罪起訴,當時醫院的醫生護士親眼目睹沈夫人行兇,還有監控作證。
別說證據確鑿,就是沒有證據,依傅謹御在堪薩市隻手遮天的權勢,想整治外來的沈家幾人還不是如捏死螻蟻般簡單。
好在隨後醫院傳來消息,沈冀騁醒了,沈建又各種疏通關係,想盡辦法求見傅謹御,各種說軟話,傅謹御才放話,把他和隨行人員從看守所放出來。
至於沈夫人,因為是行兇這,被判了三個月拘禁,不管沈建如何求情,傅謹御都不鬆口。
直到被關在看守所里,被同囚室的女囚暴打了一頓,沈夫人才明白傅謹御在堪薩市由著怎樣的權勢,那絕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吃著看守所提供的粗劣飯菜,沈夫人眼裡滿是怨毒。
沈夫人出身江城名門,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不只是家裡的大小姐,還是雷厲風行的女老總,哪吃過這種苦頭,但她被傅謹御整怕了,不敢恨傅謹御,滿腔恨意都集中在勾引了自己兒子的那個賤女人身上。
這個仇她是早晚要報的,除非那個賤人不回江城。
在堪薩市是他傅謹御說了算,等到了江城,可是自己的地盤。
*
溫曉這次整整昏迷三天,她本就被沈夫人傷的不輕,顱骨骨折加上嚴重腦震盪,又近乎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不斷說話,體力嚴重耗盡,聲帶也受了很嚴重的損傷,清醒過來時,頭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手上扎著針,正在吊營養水。
和上次一樣,傅謹御趴在她的床頭,像是累的睡著了,她沒有扎針的那隻手被他緊緊握著。
「醒了?」傅謹御感覺到動靜,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溫曉,滿是胡茬的唇角揚了揚,看起來瘦了很多,比上次看到更憔悴了,身上的筆挺西裝已經滿是皺褶,應該這三天都沒換衣服。
溫曉眼神轉了轉,開口第一句問的還是沈冀騁:「沈冀騁怎麼樣?」
傅謹御眼神一黯,「已經醒來了,醫生說正在恢復期,死不了了。」
溫曉從傅謹御手裡抽出自己的手,支撐著身子想要起床,傅謹御忙按著她,急道:「你幹什麼?你剛醒來,身體特別虛弱,嚴重腦震盪,醫生交代過最近三個月要臥床休息。」
「我要去看他。」溫曉眼神堅定,撥開傅謹御的手,還是想起床。
她已經不相信傅謹御說的話了,上次他也是說沈冀騁沒事,很快醒來就能恢復健康,要不是她偷跑去看他,只怕沈冀騁死了,傅謹御都有辦法瞞著自己,說他活的好好的。
「這次他真的醒了,你別亂動,我讓他房間的護工開視頻給你看。」溫曉有多固執,傅謹御比誰都清楚,她這會兒又是病人,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事事順從她。
沈冀騁的病房就在溫曉隔壁,都是vip病房,傅謹御請了三個護工照料他,還有沈建和家裡的一個助理輪換陪護,這三天恢復的很好,腦萎縮的情況已經消失。
只有一樣,他大腦受損嚴重,人已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