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影隨形的罪惡感
2024-08-12 03:53:54
作者: 甜橘
從酒會回來,溫曉就睡了,她堅持要睡在客房,不願和傅謹御同處一室,傅謹御也沒勉強她,知道她心裡還是有心結。
第二天,族中祭祀,傅謹御一大早就帶著傅少涵兄妹兩人離開別墅,溫曉醒來,別墅里只有何超,就連齊嘉棟都去參加祭祀大典了。
傅家的家祭不但是家族的盛事,也是堪薩市的盛事,據何超說,家祭一共三天,只有第三天才是真正的祭祀,前兩天都是準備階段,也是和堪薩市的各方勢力交際的重要時刻,每天晚上都有盛大的宴會,除了堪薩市的本地名流,還有其他國家跟傅氏有生意來往的權貴。
傅謹御走前已經告訴溫曉了,讓她這兩天好好休息,等到第三天真正祭祀時,會帶她一起參加,順便宣布公開兩人的關係。
溫曉睡了一晚,精神已經好多了,只是心裡很亂,傅謹御要跟她結婚,他好像理所當然的認為說明當年的事後,她就應該和他在一起。
甚至都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好像兩人早就是老夫老妻,只是補辦個婚禮。
溫曉煩躁的在別墅的花園裡走來走去,她以前確實是對傅謹御動過心,那是在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情況下,現在得知他就是那個男人,她對他曾經的那點心動早就被這些年折磨的她死去活來的愧疚給淹沒了。
特別是在看到傅家這麼龐大複雜的勢力後,她更不想跟他在一起,當年的那人為什麼殺自己,到現在溫曉還不懂,但無非就是權力的鬥爭和爭奪,她只是個被犧牲的炮灰。
當年傅謹御是剛做完手術無能為力,可現在他就真的能護她周全了?
好不容易活下來,她還有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不想再夾在大家族勢力角逐中當炮灰。
可傅謹御那樣喜怒無常的性子,她根本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糾結了一天,傍晚傅謹御打回來電話說會晚點回來,要應酬,讓她先睡。
溫曉獨自吃過晚飯便回房準備睡覺。
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看了看,竟然是沈冀騁的,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左右看了看,見一直跟著她的保鏢在十幾米之外,才接通電話。
「餵?你回去了嗎?」溫曉壓低聲音。
「沒有,我還在澳洲,我現在就在堪薩市。」沈冀騁的聲音低沉,咬字有些不清,和他平時說話的嗓音完全不同。
溫曉驚住了,「你瘋了,你快回去,傅謹御是個極度危險的人,讓他發現你追來堪薩市不會放過你的,這裡可是他的大本營,你快回去。」
「曉曉,你跟我走好嗎?我不在乎你以前的事,我只想你跟我一起走,我們忘掉以前,重新一起好不好?」男人的嗓音很含糊,好像喝醉了一樣。
「你喝酒了?」溫曉有些擔心。
「嗯,喝了很多。」沈冀騁突然低聲笑起來,笑聲透著幾分悽慘,「曉曉,我是這世上最蠢的人,是我親手把你送到傅謹御身邊的。」
「曉曉,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就那麼相信我?為什麼不像以往一樣送我一根棒棒糖?你為什麼要藏起來?」
沈冀騁的聲音裡帶著嗚咽,他像是哭了。
溫曉無法想像沈冀騁哭的樣子,他在她心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雲巔上的神,聖潔的不能被褻瀆,她從來不敢出現,是怕玷污了他的眼睛。
可這會兒,這個一向矜貴優雅的男人卻喝的醉醺醺的哭起來,他好像一下子從雲巔跌了下來,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會哭會喝醉的普通人。
「你哭了?」溫曉遲疑的問。
「嗯,我在哭,哭我的愚蠢,就這麼把你拱手讓人,如果當年我沒有故意散播公司遇到危機的流言,你也不會為了我去出售自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什麼故意散播流言?」溫曉怔了下。
沈冀騁慘澹一笑,「當年我的公司根本就沒出現什麼危機,我只是想要找到你,所以故意散播出去公司遇到困境的消息,我知道你一定在暗處關注著我,知道我遭遇困境後會再給我一個棒棒糖,我做好一切準備,布好局,等著你出現後,把你抓住,再也不放開,可我卻沒有等到你,只等到宋如蘭送過來的一千萬。」
轟的一聲,溫曉腦中嗡嗡直響,沈冀騁的話像是一根悶棍砸在她的腦袋上,把她整個人都砸蒙了,好久之後,溫曉才聲音極輕的,如在夢中般問:「……你是說,你的公司從來沒有遭遇危機,一切都是騙局?」
「是啊,是我騙你的,我只是想找到你,我不想再等了,不想再跟你玩捉迷藏了,可沒想到弄巧成拙,竟將你送給了傅謹御。」沈冀騁哭起來。
「曉曉,你還喜歡我嗎?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想你回來我身邊,我就在傅謹御別墅旁邊的酒吧里,你來找我,我帶你走好不好?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沈冀騁又說了什麼,溫曉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手機從她手中滑落下來,掉在地毯上,她像是失去魂魄般,呆呆的坐著。
不知道多久過去,她才牽了牽唇角,露出一個說不出意味的笑來,這一笑像是打開了情緒的閘門,她哈哈的笑起來,好像看到什麼滑稽荒誕的事,笑的停不下來。
笑著笑著,眼淚從她一雙幽幽的黑眸中流出來,她笑的越來越大聲,眼淚也越來越洶湧。
因為他的一個謊言,她差點搭上自己的命,那麼多無辜死去的人到底該算在誰的頭上?
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是沈冀騁的謊言,還是她的愚蠢,還是傅家的狠辣,溫曉頭痛欲裂。
她的人生簡直像個笑話,像一場荒誕無稽的滑稽劇。
何超在外面聽到,覺得不對勁,趕緊給傅謹御打電話。
他被傅謹御要求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關注溫曉的動靜,不能讓她發生任何差池,否則提頭來見。
傅謹御匆匆回來,擰開房門,溫曉已經停止大哭大笑了,她像個呆滯的娃娃,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傅謹御脫掉身上的外套,抱住溫曉,晃了晃她的肩膀,她卻沒一點反應。
「你別嚇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傅謹御伸手在溫曉眼前晃了晃,她還是毫無反應,一副受到極大刺激的樣子。
「到底怎麼回事?」傅謹御把氣撒在何超身上,「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她嗎?」
「我是好好看著溫小姐啊,我就沒讓她離開我的視線,她進房間時還好好的,好像是接了一個電話就變成這樣了。」何超也很委屈。
「電話?」傅謹御這才看向地上的手機,拿起來翻到最後一個號碼看了看,陌生號碼,誰打給溫曉的?
正詫異呢,手機響起來,那個號碼又撥了過來,沈冀騁的聲音傳來:「曉曉,你剛才怎麼一直不說話?」
傅謹御瞬間臉色黑透了,攥著手機的手青筋暴綻,「沈冀騁,你給曉曉說了什麼?」
「傅總?怎麼是你接的電話?曉曉呢?」
「我問你給她說了什麼?」傅謹御暴怒。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掛斷了電話。
傅謹御陰著臉走出來,對何超下令,「去追查沈冀騁的下落,他應該沒回江城,還在澳洲。」
把那個電話號給了何超,「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何超看著男人陰沉的臉色,不由心裡一怵,忙點頭。
何超走後,傅謹御重新坐在床邊,輕輕抱著一臉呆滯的姑娘,猜不出沈冀騁到底對溫曉說了什麼,會讓她收到這麼大的打擊。
溫曉過了很久才從自己的思緒里走出來,看見傅謹御,愣了下:「你怎麼回來了?」
她的聲音嘶啞難聽,眼神也有些飄忽。
「到底發生了什麼?何超說你大哭大笑,你想嚇死我啊。」傅謹御心疼的捏了捏溫曉臉頰。
溫曉一愣,隨即牽動嘴角,勉強笑了笑說:「沒什麼,我只不過夢醒了。」
「哦?什麼夢?」傅謹御挑眉。
「不想說,我想睡覺了,你走吧。」溫曉掙開傅謹御,背對著他躺下。
眼淚卻默默流出來。
她這一輩子從出生就是孤兒,對她好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才十分珍惜沈冀騁,可沒想到,他卻帶給她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如果當年他沒有故意散播公司破產的謠言,她原本是打算拿到博士學位後,到他公司應聘,做他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的。
她本身對金融並不感興趣,她的興趣是計算機,是為了他才選了這個專業,就是為了有一天,有足夠的的身份和能力站在他身邊。
如果他願意再等等,只差兩個月她就拿到學位了,那時她已經把求職簡歷都寫好了。
可命運從不曾善待她。
他給了她新生,讓她破繭成蝶,又將她推入深淵,該怪他嗎?
溫曉搖頭,他有什麼錯,錯的是自己,錯的是她狗屎一樣的命運。
傅謹御一直坐在床邊,看見溫曉流淚了,他伸了伸手,本來想幫她擦眼淚,後來又縮了回來。
知道這會兒她想獨處,便道:「那你睡覺吧,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
溫曉沒說話,傅謹御只好走出去。
溫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後來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陽光從透明的玻璃後照射進來,刺的她睜不開眼。
昨晚忘了拉窗簾了,這房間又朝陽,陽光真明媚,似乎將她心裡的陰霾驅散了不少。
溫曉找到手機看了看時間,清晨七點半,她放下手機,伸手擋在眼前,半眯著眼看外面的朝陽,不知怎麼心裡有了些觸動。
突然想到一句話,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既然活著,總是要往前看的。
她就算是愧疚到死去活來,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會活過來。
輕嘆了一聲,溫曉振作起精神,她還要找出那個殺人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