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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這個小惡魔

2024-08-12 03:52:57 作者: 甜橘

  「睜眼閉眼都是天黑,完全只憑著本能在生存,畢竟當時年紀小,很多事都不懂。」溫曉又笑了笑,神情透著幾分洞悉世事般的漠然。

  「你看社會新聞上,活不下去自我了斷的多是成年人,小孩子就算被虐待致死,都想不到去自我了斷,這是生物求生本能。」

  傅謹御有些心驚,他調查過溫曉的所有事,知道她是孤兒,曾想過溫曉可能小時候過的不好,畢竟身處孤兒院那種環境,很少有人能活的幸福的。

  但事實可能比他預料的更慘。

  傅謹御沒有打斷溫曉的講述,她需要傾訴,這些陳年往事,可能是她第一次對人講起,而他很樂意這個傾訴對象是自己。

  「在私立學校上初中那年,我九歲,身體嚴重發育不良,看起來就像個剛上小學的六七歲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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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的初中生已經開始發育,我記得我剛上初一那年,班裡最高的男生快一米八了,而我只有一米多一點,常年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像個小侏儒,和周圍格格不入,班上同學都叫我大頭鬼,或者小怪物。」

  「最開始,還有同學覺得有趣,逗小孩一樣跟我說話,可在第一次月考後,就再也沒人願意看我一眼了,我是年紀第一,超過第二名三十多分,只差兩分就所有科目全部滿分,那兩分是作文扣掉的。」

  「這是很恐怖的事,甚至有人懷疑我是披著人皮的機器人,大家都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看我,就連老師都覺得不可思議。」

  「物有反常即為妖,沒有人願意給我坐一起,更不會有人跟我說話,同學都自發的疏遠我,整整一個學期,除了老師課堂提問,我沒說過一句話。」

  「那種孤寂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麼孤獨寂寞的度過整個人生,那時年紀小,也不覺得有什麼,只要有書看,有題做,倒也不算太寂寞,別人不喜歡也無法勉強,我從小都被孤立習慣了。」

  「可人類是群居動物,特別是幼年時,會本能的想要融入集體,想得到別人的認可,隨著年齡增長,看的書越來越多,想的也越來越多,我慢慢開始渴望朋友,渴望有人能關注我,哪怕一個人也行。」

  「但我不知道怎麼交朋友,直到初二下班學期快考試那天,我被幾個高大的女生堵在牆角毆打,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走過來,呵斥退幾個女生,把我救出來,對我笑了笑,我覺得她像個天使一樣,心裡很喜歡她。」

  「後來她就跟我成了朋友,是學校里唯一肯跟我說話,不把我當怪物看待的人,我知道她是年級第二,家裡有錢,被父母寵出來的小公主,人生唯一的不順就是總是考不過我。」

  溫曉看了眼傅謹御,男人的眉心微皺,似乎已經聽出了不妥,溫曉嘴角勾出了淡淡的諷刺弧度。

  「為了讓我唯一的朋友高興,人生圓滿,我在初二期末考試時故意填錯很多題,本來以為這次肯定名次掉下去,讓她能得年級第一,誰知道,她考試發揮失常,還是沒能考過我,從此之後,她再也不理我了。」

  「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關注,我還能一直孤獨下去,但得到過短暫的溫暖後,哪怕這溫暖是有預謀的,再失去我就承受不了了。」

  「我突然就失去了學習的動力,鑽到了牛角尖里,認為都是自己腦袋太聰明,才會被大家討厭,當年我的親生父母可能就是發現我的腦袋不正常才拋棄我的,我把人生的所有不如意都歸咎於超常的智商,開始有了自虐的傾向,經常在沒人時,狠狠用腦袋撞牆,希望把自己撞成傻子。」

  「為了挽回我唯一的友誼,我在之後的幾次考試中,連著故意失誤了好多次,不敢在靠年紀第一,即使為此我將失去我的獎學金我也不在乎,終於,她又跟我說話了,還很熱情的邀請我周末去爬山。」

  「我很高興的答應了,以為我終於挽回了我的友誼,直到她以捉迷藏為藉口,將我綁在山上的一棵樹上,她選的地方很偏僻,平時根本沒人路過,綁完之後,她開始惡狠狠的咒罵踢打我,用石塊砸我的頭,罵我怎麼不去死,我才知道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討厭我,就因為她自己沒有我這樣的腦袋,並且這不是靠努力就能得來的,我的天賦讓她覺得她的努力都是笑話。」

  「我被砸的暈了過去,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並且開始下雨,大暴雨,下了一夜,我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起初暴雨沖刷在身上,還覺疼,難受,窒息,後來就沒感覺了,麻木的等死。」

  「後半夜,山體開始滑坡,土石鬆軟滑下來好多,很快埋住了我半個身子,但因為我被綁在樹上,反而因此撿了一條命,好多石塊泥土從腳下滾下去,我和我身後的大樹牢牢捆綁在一起,熬過了一晚上的暴雨,清早,雨停了,山體開始大面積塌方,周圍不時的傳來悶響,都是附近山崖塌方的聲音。」

  「身後的樹開始搖晃,我感覺我所站的整塊山崖都要掉下去了,死亡隨時都降臨,我反而平靜了,覺得這樣也是解脫,就這麼死了吧,反正也沒人在意。」

  「就在這時,沈冀騁來了,那時他還是個少年,背著一套攝影器材匆匆路過,他是昨晚爬山想拍日出,沒想到下了大暴雨被滯留在山上,清早急著下山回家,抄近路恰恰看到了我。」

  「看到我時,他很驚愕,扔下攝影器材要過來救我,我知道腳下的土地隨時會鬆軟垮塌,不讓他過來,太危險了,我自己死不足惜,不能拖累別人陪我送命,可是他不知道是沒聽到我的喊聲,還是聽到了不在乎,執意過來救我。」

  「他解開繩索把我抱起來,剛離開那顆大樹,整塊山崖都塌下去了,差一點,他就陪我喪命山頂了,我以為他會怪我,將我扔到地上,可他沒有,他扔下他昂貴的攝影器材,抱著渾身泥濘的我直奔山下,中途我神志不清,說了很多胡話,大致就是不想活了,沒人喜歡總被討厭之類的,讓他扔下我,不要管我了,可他始終沒有扔下我,還勸我,後來我昏了過去,他就一直喊我,小姑娘,醒醒,千萬別睡,你會死的……」

  「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他繳納了足夠我在醫院住一個月的醫藥費,還替我報了警,人卻走了,只給我留了一張紙條,讓我好好的活著,不要辜負他辛辛苦苦救了我的命。」

  「即使世間充滿陰霾,你不能否認這個世界還是充滿光的,小姑娘,迎著陰霾努力生長吧,終有一天你會穿破陰霾,看到屬於自己的輝煌。」

  溫曉的眼中流下眼淚,多年過去了,每次想到當年那個少年給她留的話,她都會熱淚盈眶,他不止救了她的命,還救了她的心。

  「他還給我留了聯繫方式,讓我以後有困難了去找他,仿佛一瞬間我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氣,再也不覺得自己孤獨無望,曾經所有的欺凌卑微都在記憶中遠去,人生的陰霾從遇到他開始,逐漸散去,我重獲新生。」

  「後來我知道那個叫沈冀騁的少年出身顯貴,生來就是雲端上的天之驕子,我感到自慚形穢,不願他看到被他救了的人是個小怪物,我沒有聯繫他,偷偷從醫院溜走,若無其事的回到學校繼續上學。」

  「日子像以往一樣,我繼續被孤立,那個女生後來找人堵我幾次,問我是怎麼逃脫的,我說她繩子綁的不結實,自己掙脫的,她連打帶罵的威脅我,不許我將這件事說出去,我唯唯諾諾的答應她了。」

  「後來她不知怎麼就精神不正常了,經常自言自語,大家都以為她是被父母的高壓逼迫的,老師還找她父母談話,中考前夕,她突然跳樓了,據說是被父母的高壓逼迫的精神失常,雖然最後沒死,卻摔成了高位截癱,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

  溫曉嘿的一聲笑出來,黑黝黝的大眼睛掃了眼傅謹御,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覺得她是真的受不了壓力想跳樓嗎?」

  傅謹御一怔,在溫曉那張柔美乖巧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戾氣。

  溫曉盯著傅謹御,眼神黑的有些滲人,「你想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跳樓?」

  「為什麼?」

  「我在她的課本上塗抹了致幻劑。」溫曉輕輕勾唇,笑的很淡,「永遠不要得罪一個高智商天才,你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傅謹御眨眨眼,笑著走過來摸了摸溫曉的頭髮,「你是想警告我嗎?」

  溫曉故意惡狠狠盯著傅謹御:「對,我就是警告你別再惹我,否則,你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像那個女生一樣,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神經了,她父母這些年一直自責當年逼她太狠。」

  「小刺蝟。」傅謹御笑了笑,非但沒被溫曉兇狠的樣子嚇到,還覺得她挺可愛的,「恭喜小刺蝟學會了自保。」

  溫曉詫異了,「你不覺得我惡毒可怕?」

  「嗯,是有點。」傅謹御點頭,手卻故意揉亂溫曉的頭髮,漆黑雙眸中只有愛憐,「你這麼可怕,還是放過沈冀騁吧,他那麼純潔善良的人可消受不了你這個小惡魔,只有我這個大惡魔才能受得了你的荼毒。」

  「你,你根本就不懂我說什麼。」溫曉躲開傅謹御的手,把被他撥亂的頭髮往耳朵後面掛了掛,一肚子傷感被傅謹御幾句話驅散。

  「你還聽不聽了?不聽我走了。」

  「聽,你繼續說。」

  溫曉醞釀了一下情緒,想接著剛才說的地方往下繼續說,卻在傅謹御戲謔的目光中,死活找不出剛才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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