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青柔夫人

  香茵從未見過這種人，不由多看了兩眼，月落輕拉了她一把，笑著迎上前：「夫人可是來看病的？如果是的話您這邊請。」

  婦人蓮步輕移，若是細心觀察，便能發現她每步走出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她好奇的環視了一圈醫館布局，方問道：「你們家姑娘可是姓蘇？」這聲音很輕，泛著一股子格外溫柔的勁兒。

  香茵笑著道：「沒錯呢，我家姑娘的醫術高超，遠近聞名，保管藥到病除，您儘管放心就是。」

  「你這丫頭口齒倒是伶俐。」婦人輕笑，隨手從腰間拽下一塊玉佩：「賞你的。」遞玉佩的這隻手嫩如蔥柳，一看就知平素保養的極好。

  香茵也跟在蘇瑾身邊不短了，大概看得出來這玉佩很值錢，她不好接：「您抬舉了。」

  婦人又往前遞了一分：「既說了是賞你的，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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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茵很是為難，月落見狀站出來道：「我家姑娘有訓，不准我們做婢子的隨意收客人東西，您的心意婢子們領了，只是規矩在身，也只能不識抬舉一回了，還請您見諒。」

  婦人沒再堅持，將玉佩遞給了身邊侍者。

  香茵鬆了口氣：「您這邊請坐。」

  月落喚藥童端來了茶，親手倒了一杯：「聽夫人的口音似乎並非江南人士，也不知可否喝的慣這邊的花茶。」

  婦人端起茶杯淺嗅，輕笑：「花茶養顏，極好。」

  侍者阻止：「這茶還未試過，您……」

  「無需。」她撩開幕籬淺嘗了一口，始終未曾叫人窺見她的容貌。

  月落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前面大約還有三四人在等候，麻煩您在此稍等片刻。」

  「好。」聽聞要排隊等候，婦人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悅，只是將茶杯遞給了侍者，自己端坐在座位上，一派雍容閒雅。

  香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忍不住小聲道：「月落姐姐，這位夫人看起來好生貴氣！」

  月落卻是因此更加多了個心眼：「小心著點說話，她賞什麼你都別收，記住了嗎？」

  「明白。」香茵說著又去招待其他患者了。

  月落走進隔間：「姑娘，外面來了位夫人，聽著口音似乎是從京城來的，衣著富貴，手腕上掛著的鐲子也是極品。」

  「大客戶？」蘇瑾眼睛一亮：「記得讓香茵招待周全了。」

  「您放心吧。」月落反倒不放心自家姑娘，叮囑道：「那位看著十分貴氣，您覺得說話的時候小心點，別得罪了人家。」

  她家姑娘平時聰明的很，不說八面玲瓏卻也不會得罪了誰，可一說到關於病情的地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甭管人家願意不願意聽，她自己非得全說出來才行。

  「知道了。」蘇瑾笑著叫下一位患者進來，認真謹慎的診脈開藥，一絲不苟。

  香茵笑著引人進來：「夫人您裡邊請，這位就是我家姑娘。」

  婦人在繞過屏風的剎那腳步不由微微一頓，身邊的侍者輕扶了她一下，她立刻恢復了正常，提著裙擺落座於蘇瑾對面，一舉一動都特別優雅貴氣。

  這種矜貴的氣質蘇瑾只在陸琛身上看見過，一切都如行雲流水自然，竟然叫她一時間看愣了。

  就在蘇瑾愣神之際，婦人也在打量著她。

  桃花眸，鵝蛋臉，瓊鼻紅唇，嬌媚動人。

  幕籬之下，婦人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嘴角輕抿，似喜又似悲。

  蘇瑾很快回神，不好意思一笑：「方才一時走神，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蘇瑾，請問您怎麼稱呼？」

  婦人似乎是思考，沉吟了一瞬才道：「身邊的人常喚我一聲青柔夫人。」

  這聲音很好聽，叫人覺得很是親近，不過蘇瑾有點奇怪，一般成親後的婦人都是冠夫姓，這位倒是與其他人不同，她並沒多想，只道：「請夫人將幕籬摘下。」

  「不了。」青柔夫人將右手遞了出來：「就這樣看吧，只需診脈便是。」

  幕籬之後，她的視線一寸一寸的在蘇瑾臉上遊走，不曾放過任何細節。

  蘇瑾看著她伸出來的手，笑著解釋：「望聞問切，夫人不肯讓我看個清楚，這病是沒法診的，若是誤了病情便不好了。」

  青柔夫人輕輕搖頭：「幕籬不能摘，診金照出，你就這樣看吧。」

  蘇瑾覺得她這樣的打扮氣質應當是權貴家的夫人，不太好叫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不摘幕籬她也是真的沒法確診：「夫人應當是遠道而來的，所為的應當是為了求診，而不是只為了拿我尋開心吧？您既然來了這裡，無論您是什麼身份，我都只當您是我的患者，僅此而已，您不必有太過顧慮與忌諱。」

  話落，青柔夫人依舊不曾動作，蘇瑾看了眼天色，想著後面排隊的患者，語氣不由重了一些：「您若是無心看診，可以出門右轉，那邊有許多酒樓茶肆。」

  眼瞧著自家姑娘又開始說話不中聽了，月落站出來打著圓場：「青柔夫人，我家姑娘只是在診病這件事情上有些較真，沒有冒犯的意思，您別多想。」

  出乎她意料的是，青柔夫人不僅沒惱，反倒笑了，她收回手臂：「不能怪蘇姑娘，是我先前聽聞了她的名聲，偶然路過此地便想來看看蘇姑娘的真容，說起來還是我打擾了。」

  蘇瑾聽了這話並不太詫異，相反，她覺得這樣就說的通這位青柔夫人行事為什麼奇怪了：「這麼說來，您來此不是為了診病？」

  「沒錯，失禮之處還請蘇姑娘見諒。」

  「世間少一位被病痛折磨的人總是好的，值得高興。」蘇瑾一笑：「只是您若不診病又有心與我聊天，麻煩再稍等一下，待我診治完了與您詳聊，如何？」

  青柔夫人卻沒應下，只起身道：「蘇姑娘，咱們改日再見。」

  「月落，送青柔夫人。」說完，蘇瑾不由覺得好笑，暗道這世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竟然有人為了看她一眼等了那麼長時間，這算不算是青柔夫人來她這打卡了？

  走出醫館，青柔夫人抬頭看著天上的烈日，喃喃自語：「十幾年未曾見過這樣溫暖的太陽了。」

  她身邊侍者低聲道:「恭喜夫人。」

  青柔夫人笑了：「她的眼睛生的很像我，是不是？」

  「不只眼睛，簡直和您十幾歲的時候一模一樣。」侍者說著左右看看：「咱們的打扮太過惹眼，還是先回客棧落腳，免得被城陽侯爺尋到蹤跡。」

  「幾十歲的人了，竟然還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看來我這位哥哥，還真是一直都沒什麼長進。」

  說起城陽候，她語調忽然一轉，透著十分的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