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退錢

  「我看看。」

  楊琪接過余安生做的初查材料，他這老江湖一眼就看出確實有問題，當場就準備帶人走，一揮手，兩名輔警就將這「動力燃燒」公司的「經理」、「主管」帶上警車。

  臨走前，楊琪又繞了回來，面容含笑給警務室幾個人遞煙，王輝、汪裊都是受寵若驚，這楊琪楊隊長算是所里的風雲人物，比韓浩資歷都老多了，江湖氣息重，平時交遊又廣，朋友遍轄區，所里輔警都挺喜歡跟他做事，哪敢不賣他面子，都恭恭敬敬的接在手裡。

  可今天有點奇怪，這楊琪從余安生手裡接了個案子，算是送了個人情，卻還反過來遞煙？擱平時那余安生給他遞煙還差不多，這事出反常必有因，果然，只見他笑了笑，對余安生使了個眼色，示意門外說話。

  余安生起身跟了過來，一到門外楊琪笑著拍了下他肩膀：「不錯啊，上次你受傷的事局裡給記了個二等功，馬上就批下來，這又給你解決副科待遇，這半年你是突飛猛進啊……怎麼樣，想不想再進一步？上次我和你提過的那個事怎麼想的？」

  上次？余安生微微一愣，馬上想起楊琪之前提過說讓他接辦案中隊負責人的意思，但那是之前的事了，當時余安生沒給答覆，這下居然又問了起來。

  

  「這之前你沒級別，現在你解決了這個四級警長，那過來也名正言順了，你之前不還一直想去分局刑警嘛？現在這回辦案隊當中隊長，那也差不多嘛，到時再努努力，去分局可能位置還更好。」

  見余安生還在猶豫，楊琪以為他是擔心接不了中隊長位置，乾脆直接和他挑明了講，沒想到余安生卻只猶豫片刻，就拒絕了。

  「楊隊，我感謝你的認可，但我現在在警務室挺好的，我也沒想一下就離開。」

  余安生之前就在他手下待了挺久，楊琪記得他那時就一直蒙著頭想去分局，這小子上次還因為沒去成分局，垂頭喪氣了好久，這怎麼到了警務室反而還不願意走了？

  他靈光一下，一下反應過來，聽說這市局郝萬里挺看重余安生的，上周在全市社會治安重點整治會議上還在拿上次警務室抓逃的事做舉例，要求在全市建成一批有戰鬥力、有群眾基礎的社區綜合接警平台，在全市推廣楓橋經驗。

  他暗罵自己糊塗，人家現在就靠著警務室這邊的成績想爬一爬，自己還在這瞎出主意，這半年來，余安生是顯而易見的飛速成長，現在這紅星社區警務室已然是余安生的「福地」，怎麼可能輕易挪窩？

  余安生見楊琪半響沒說話，還以為自己得罪了楊琪，沒想老楊卻一笑：「咳咳，那好，你在這也有發展，老哥哥也是一番好意，你願意留在警務室那就先這樣吧，畢竟現在市局也有改革的跡象，到時說不定三隊一室的模式又要改，把社區警務室從社區中隊剝離出來，單獨改成綜合接警平台，這個平台「台長」也是一級主管領導嘛。」

  「哪有，我都沒想過這些。」

  楊琪笑了笑，片刻後又看似隨意的提到：「這個挺有可能的，聽風聲是這樣，再說你現在這個也算是社區中隊二把手了，老黨上次還在表揚你，要不你接他的班也行嘛。」

  「接他的班？什麼班啊？」余安生裝傻。

  「社區中隊長嘛，這次副所長他希望這麼大，上去了，還不是把社區中隊交給你。」楊琪含笑說道。

  「楊隊，我不清楚啊，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完全沒任何想法的，突然說這個……」

  余安生回答的含糊，讓氣氛都有些尷尬，楊琪見試探不出什麼，也不說了，一擺手。

  「那好，就先這樣吧，老哥哥先走了。」

  「楊隊好走。」

  送走楊琪，警務室剩下幾人閒聊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起剛剛這位楊隊長和老黨到底誰更有希望，只有餘安生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而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看那姑娘有沒有回信息，這時旁邊的王輝開玩笑問他認為這次誰會上？

  余安生頭都沒抬：「這都是一把年紀的副所長了，誰上都差不多吧，我們下面做事的哪裡管的了這些，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他這和稀泥的態度，王輝卻沒放過，笑道：「那倒也是，這誰上到時那都會空一個中隊長出來，你最近要成績有成績，要立功有立功，到時這中隊長肯定落到你頭上。」

  聽到調侃到自己頭上了，余安生笑罵回去：「這你也知道啊？看來這國外的事你知道一半，國內的事情你是全知道，這麼閒啊？綜治系統錄了沒？重點場所管理系統打卡沒？做事都堵不了你的嘴？」

  被余安生一頓教訓，王輝笑了笑，埋頭不敢再說什麼了，余安生又低頭看看手機，上面仍然沒有消息進來。

  到了中午，他正猶豫要不要給易寒打個電話，就問問她怎麼樣，好點沒？卻沒想看到這姑娘再派出所的工作群里發消息，開始正常工作，看來她昨天病的那麼重，也只請了小半天的假，這一好點就馬上爬起，回所里去了，這樣也好，余安生稍微放下心來。

  到了晚上八點，他一反常態的早早就收拾妥當，一等呂鐵銅到位，就著急的趕回去，惹得眾人都奇怪他的莫名反常。

  到了出租房，家裡已經被打掃過一遍了，看來素來精潔的易寒起床後把房間稍微收拾了一遍，他又看了看桌上買的藥，裡面撕去了幾包，余安生估摸了一下她吃的劑量，看來是沒問題的。這姑娘應該退了燒了。

  剛猶豫要不要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就聽見門鎖的轉動聲，他心裡暗暗一陣欣喜，果然，易寒進門脫下厚實的羽絨服，解下圍巾，就疲憊的走向沙發，整個人雖然腳步還很虛浮，但精神已經好多了，她撐起笑容微微一笑，余安生回了一笑，兩人間卻沒了昨天的那份親近，陷入有些尷尬的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吃飯沒？」

  易寒搖了搖頭：「不舒服，不想吃。」

  余安生舉起一個帶回來的朔料袋：「沒胃口？那剛好我買了幾個梨，給你做蒸梨羹，這個退燒有奇效！」

  易寒本想拒絕，奈何余安生這邊蒸鍋里的水都燒開了，就等她回來，此時只能由著他一番動作，易寒在沙發上躺著，蓋了一床毯被，等了沒多久，一陣香味把她叫醒，睜開眼是一碗澄清香甜的蒸梨羹擺到她面前。

  「我看你早上都沒喝多少粥，估計你中午也沒吃什麼，這還是不行啊，這個我以前一感冒，我媽就做蒸梨羹給我吃，又甜又香，說起來好笑，那時家裡條件不好，我有時還故意淋雨弄濕，就為了吃一口這個。」

  聽余安生這樣一說，易寒也不好意思拒絕，剛動了動勺子吃了一口，她眼睛一下也亮了，香糯清甜，喉間的疼痛都瞬間褪去幾分。

  「好吃吧，我這個……」

  余安生一直看著她動勺子，剛想說話，突然手機一響，看來電是杜玲玲打過來的，他扭過身接了起來、

  「玲玲，怎麼樣？」

  上次聽杜玲玲的口吻，被詐騙的事有了眉目，海豚平台好像準備退還部分贓款給她，所以余安生開口就準備恭喜，卻沒想到那邊卻是一聲嗚咽的哭聲。

  「安生哥，你在哪裡？」

  余安生心叫不好，看來是退款的事出了紕漏，他忙回道：「我在家裡啊，你怎麼樣？還好麼？」

  「我不好，他們平台今天給我回復了，說這件事與他們平台完全無關，只能出於人道主義的給我5000元的撫恤金，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啊？這怎麼……」余安生本想說怎麼能，但想起之前的分析，平台確實沒有義務給予退還，現在的局面也可以說是理所應當。

  「我想見你！你在哪兒？我來找你好不好？」

  「我……」

  余安生瞥了一眼正在喝梨的易寒，低聲道：「我今天不方便，要麼明天吧，明天我來找你。」

  「明天……明天你就不用來了，我現在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我反正也活不了，今晚都不知道怎麼過了。」

  「我這邊……」

  聽到那邊杜玲玲撕心裂肺的哭腔，余安生心頭一緊，看來事情比想像的還嚴重，他咬了咬牙，剛想說話，旁邊易寒突然看出他的窘迫，主動問道：「你有事嗎？」

  余安生捂住手機點了點頭。

  「那你去吧，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我等下就睡了。」

  那邊杜玲玲的哭聲越來越烈，余安生心底一慌，點了點頭，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易寒看了看窗外，提醒道：「今天比昨天還冷，你也注意安全。」

  他答應了一聲，舉著電話出去了。

  …………

  他和杜玲玲約在附近的一家廣場碰面，他沒想到這姑娘居然還是提著兩個箱子來的，這段時間沒見，杜玲玲臉上消瘦好多，整個臉頰都削尖了一般，臉上毫無人色，完全不復先前的美艷，開始一眼還沒認出來。

  余安生看到她過來，揮了揮手，她卻上來就是一下撲進了余安生懷裡。

  被這單身媽媽突然的一把抱住，余安生整個人一下都懵了，雙臂無措的垂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