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淵之別

  「我怎麼可能會繼續跟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繼續過日子？！他還想打我孩子主意！怎麼不去死！？」

  今天和余安生提起耿建國的條件時，杜玲玲還憤憤不平，罵了一路，而當時杜玲玲嚴辭拒絕耿建國的無理要求後，耿建國就再沒找過她，更沒有再談賠償的事。

  這就讓事情麻煩起來，余安生一邊思索一邊領著杜玲玲進了金帆寫字樓，請了一樓客服幫忙刷了下電梯樓層卡後，兩人來到了20樓的浩誠律師事務所。

  踩在亮的反光的大理石上，余安生胸口開始突突突的悸動起來，他有點後悔今天沒換掉制服褲，這肥大水桶樣的警褲穿習慣了，就搞得自己有點不修邊幅，一天到晚的穿著這舊警褲，都磨的油光泛光，今天頭髮也沒理，臉上鬍子倒是記得颳了，但昨晚出警，樣子還有點憔悴，可事到臨門，他也來不及細想，就往笑容可人的前台面前一問：「你好，我找下朱槿律師。」

  「朱律師？請問您有預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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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約？余安生一愣，他沒想到現在找朱槿都需要預約了，馬上回答道：「我……我沒有，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來不及預約了。」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必須提前預約的，如果您沒有預約，我們是不能讓您進去的。」

  「這樣，我現在預約行不行？」

  這前台笑得多甜，言語中的拒絕就有多堅定：「不好意思，我們朱律師日程已經排到下星期了，您看下周一過來可以嗎？」

  嘖~余安生無奈的往裡張望了一眼，律所里各種西裝筆挺的金領正來往穿行，單獨隔間的辦公室在裡面，這裡看不到，而大廳處實習律師和年輕律師成排的小工位上又沒有那張他熟悉的漂亮臉蛋，他記得半年前來的時候朱槿還是一名坐大堂工位的小律所，這怎麼一下連見面都需要預約了。

  「我下周一要上班，我問一下，朱槿她不是之前還是在你們這大廳辦公的嘛？怎麼一下見面都要預約了？」

  前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遞上專業又冰冷的笑容。

  「那實在不行，能不能請你給她打個電話，或者傳話給她，就說有一位姓余的找她，請她出來一下。」

  余安生並不是沒有朱槿電話，來之前也想過要不要和她通氣確認一下，可是不知怎的，他一遇到和朱槿相關的事情，整個人就有點回到以前的那股犟勁，七夕那夜見到朱槿發的朋友圈後，他就覺得以後得公事公辦，私事私說，既然分了手就不應該拿電話騷擾她，有事按程序登門拜訪就是了，這是余安生最後的倔強。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真的不能這樣，沒有預約我們是不能打擾律師的，請您理解。」

  「我……我是她熟人，和她很熟的，請你幫個忙。」

  余安生的堅持讓前台姑娘困惑起來，但她還是堅持著搖了搖頭，倒是旁邊一位身材高挺的男律師聽到了這邊的聲音，轉過身來，笑著問余安生道：「你找朱槿？你和她很熟？」

  這位男律師原本正操作旁邊的指紋打卡機，余安生先前沒注意到他，可他這下回過頭，瞬間就覺得眼前一亮，暗暗讚嘆這男律師真是男模身材，影星長相，深目高鼻，皮膚又白皙透光，頭髮微卷，倒梳在腦後，漂亮的像個混血兒，加上一身定製西裝三件套，袖口繡著DL兩個花體字母，估計是他的姓名縮寫，騷氣痞雅，完美符合余安生心中對精英的想像。

  「對！我和她很熟」

  那男律師微微一笑：「熟到什麼地步？」

  這人一笑，讓余安生心裡難得的產生了一絲自慚形愧的感覺，他以前也算是小鮮肉，只是在警察這份職業的幾年摧殘打熬下，整個人早就皮膚鬆弛、眼袋濃重，原本還算英俊的外貌現在也只剩疲憊，此時見到面前這位男模般的漂亮人物，余安生只能暗自讚嘆。

  男人與女人不同，見到樣貌外表勝過自己的同性，女人之間多半會摳找對方的不足之處，轉過身就暗自同自己對比一番，私下裡詆毀兩句，而男的不同，英俊的長相在職場和競爭中不會帶來太多優勢，反而容易引起猜疑輕視，這讓男人對帥哥的容忍度要遠高於女性對美女的容忍度。

  余安生看了看四周，這裡都是朱槿的同事同僚，大刺刺的說自己是「她的前男友」肯定對朱槿不好，他想了一下，低聲回答：「很熟很熟的朋友。」

  「那我幫你和她說一聲吧。」

  說完，他邁著瀟灑的步子沿著走廊往裡面辦公室過去了，進了右邊靠里的一間辦公室，過了沒一分鐘，一個烙入余安生骨髓里的身影從那間辦公室走了出來……

  朱槿今天穿的很職業，黑色小馬甲裡面是一件雪紡白襯衣，下面一條收口黑色長褲，一身素色，不染風塵，唯一一點亮色是她鵝蛋臉上架著的那副金邊眼鏡，她走到屋外走廊，本是端著手疑惑的往門口這邊看了一眼，但一見到臉上酸澀笑容的余安生時，整個人都微微一怔，原本那份自信端莊馬上打破，快步迎了上來。

  朱槿快走兩步，到跟前時卻又放緩步伐，調整心緒和表情，她試著調出會見當事人時的職業笑容，但雙眼中閃爍的異樣光芒出賣了她強作的鎮定。余安生也有些手足無措，他手微微發顫，想自然的打個招呼都做不到，這次久別重逢的地址是在她自己的工作場所，讓兩人的情緒都有些抑制，千言萬語百轉柔腸都在他胸口奔騰，話到嘴邊，卻又只是一句：

  「好久不見。」

  朱槿微微點頭：「嗯。」

  為了打破尷尬，余安生想起身後還帶著當事人杜玲玲，趕緊介紹道：「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想拜託你，這位是杜女士，她需要法律諮詢。」

  朱槿上下打量了杜玲玲一番，隨口問道：「婚姻還是繼承？還是企業經營？」

  杜玲玲也第一次見到朱槿，她女性敏銳的直覺從余安生和面前這位女律師的神情中讀出了兩人之間的異樣情愫，這讓她心裡微微一怔，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余安生見狀，替她說道：「她被人騙了三百萬，現在人已經抓到了，但是錢也用光了，想請問下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沒有？」

  「刑案？」

  朱槿一愣，見余安生點了點頭，馬上又說道：「刑案的話，我是不做的，我現在在民商事的團隊裡，專做區塊鏈這塊的法律事務，刑案的話我是愛莫能助。」

  余安生有點急了，他馬上說道：「嫌疑人已經到案了，就是如何挽回財產損失這塊需要向你諮詢，而且我還有事要問你……希望你能給點時間。」

  「也是刑事這塊的？」

  余安生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確實有另一個刑事案子也想拜託你，但我自己還有私事找你。」

  提到私事時，朱槿看了他一眼，略一猶豫，點點頭道：「跟我來吧。」

  …………

  朱槿的辦公室也不算大，但卻布置的精潔素淨，一垂到地的寬大落地窗時刻俯瞰著望州最繁華無匹、寸土寸金的「一豎一橫」——人民東路和光輝南路交叉路口。

  從20樓的落地窗俯視下去，車流如梭，人行如蟻，很容易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恢恢天下盡在我手掌握之中」的豪邁之情。

  余安生只望了一眼就縮回了目光，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他想起自己更多的是在五里牌派出所那個逼仄狹小的院子裡，抬頭仰望那被高樓廣廈所切割而成的小小天空，盤算著兜底那點工資，湊不湊得齊上次看的那套房的首付，要是買了後夠不夠還上貸款。

  而看朱槿現在的樣子，早就是自己的幾倍甚至十倍以上收入，短短半年，兩人之間已是天淵之別。

  余安生苦笑一下，一蒼鷹振翅，一井底之蛙，本就是不同世界之人，過去只是那份初戀感情牽著，試著將兩個不同的世界拉攏磨合，最後還是一敗塗地。

  「我晚點還有個會……」

  朱槿不好意思的打斷了余安生的遐想，他馬上反應過來，知道現在朱槿已經不同以往，時間寶貴，見一面都難，得趕緊把事情講清楚。

  「是這樣，這位杜女士是被詐騙了三百萬，騙她的就是她的前男友，現在人已經被我們分局抓住了，但是錢用光了，這錢是她的賣了房子後湊的所有家產，她還有……她必須想辦法討回這筆錢，不然都沒辦法在這個城市立足。」

  余安生本想提杜玲玲單親媽媽的事，但想著不是太好，就略了過去，朱槿聽完後，又問了一些其他細節，余安生都一一說了，沉默片刻後，她還是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這個……按你們的說法，這嫌疑人耿義自己剩餘的財產都已經追回了，但是只剩了四十多萬，他將這三百萬中的大部分以打賞和共同出遊的形式花在了那個海豚平台的女主播身上，而耿義家人這邊也沒有積極賠償的意思表示……那這個案子，我說實話，雖然刑案不是我的專長，但我認為，這種情況下錢是追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