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娃兒

  林鐘琴點了點頭，在幾名保安的護送下往樓上走，雖然余安生和醫院保安隔開了那吵事生非的一家人，但三三兩兩的衝突辱罵還是沒停，好不容易到了樓上辦公室里，一進門余安生就被七嘴八舌的圍住，好不容易才聽了個大概。

  原來吵事的這家人姓孫，這半個月前，孫家人的媳婦懷孕了在這望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生產，孩子從產房出來時，這名林護當時把寶寶抱出來士告知孫家人：是個男孩，可等抱進了新生兒室後，過了幾分鐘，這林護士又把孫家人叫過去，說：孩子性別搞錯了，是個女孩。

  

  孫家人當時就激動起來，跑到新生兒室里去仔細察看，發現果然是個女孩，可剛剛那林護士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孩子會不會抱錯了？所以孫家人一直要醫院給個說法，這今天又找了過來，剛好在一樓看到林鐘琴，所以才沖了上去，就發生了之前那一幕。

  孫家人和余安生一邊說，一邊打電話，沒多久，下面又有一個50多歲的中年男人抱著個孩子過來，自我介紹說他叫孫長軍，是孫家管事的，也是孩子的爺爺。

  余安生看了一眼他手裡抱著的嬰兒，小寶貝皮膚粉紅，在襁褓里睡得安穩，看起來還沒滿月，他問道：「這孩子現在情況怎麼樣？」

  「這孩子現在倒還好，就是我兒子媳婦都太痛苦了，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自己孩子，自己家的兒子又在哪裡？會不會被她們賣了，所以你們警察要幫我們啊！」

  孫長軍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旁邊孫家家屬跟著要抹眼淚，余安生趕緊攔住他們：「孫伯，你們也不要激動，這個我們肯定會搞清楚情況，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是不是你們家孩子做個鑑定就出來了，這你們放心，沒那麼難。」

  旁邊林鐘琴此時也怯生生的說道：「就是啊，當時我只是忙昏了頭，一時說錯了性別，根本沒人動你們孩子，對了，我們醫院也有司法鑑定機構，已經替你們做了鑑定比對，這結果應該也快出來了。」

  「你這個人販子還敢說話！」

  「就是她換的！」

  「他們醫院的鑑定報告不能信！肯定已經把我侄兒賣了！」

  見人多口雜之下，場面瞬間又沸騰起來，余安生擺了擺手，乾脆請保安直接清場，讓孫家人只留了孫長軍和他一個妹妹孫麗，辦公室里這才恢復說話的氛圍。

  「你們一口咬定人家護士換了你們孩子，你們兩老有證據嗎？」

  問到實際問題，孫長軍和孫麗表情尷尬起來：「這我們沒有，我們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偏偏就是我們娃兒出來時說是孫子，過幾分鐘又變成女娃咯。」

  余安生這算是聽明白了，兩老這是沒有證據，完全就是個人猜想，他也從孫長軍的語氣神情中看出，這開始以為是個孫子，老人家很是興奮了一會，後面變成孫女後，他心裡肯定也有失落，這才不能接受現實。

  旁邊林鐘琴辯解道：「我當時只是太忙太累了，一時語快，說錯了而已，你們家的產婦本就是臍帶脫垂的原因導致難產，我們科室當時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保護產婦身上，當時現場又緊張，我抱出來時也沒看，就聽醫生說了一句是男孩，我才第一次和你們說錯話的，這怎麼能因為一句口誤就污衊我們工作呢？」

  「那你們科室里五六個醫生在現場，難道就沒人看清楚男孩女孩？」

  「當時哪裡忙的過來，就一個醫生看了一眼，你們怎麼就不信呢，真就是個口誤……」

  林鐘琴被冤枉的快哭出來了，所幸，這時一名白大褂進了這間「調解室」，林鐘琴看到來人總算安心了點，向余安生介紹道：「這是我們婦產科的劉主任」。

  這位劉主任見這裡還有一名警察在場，一下沒反應過來，以為是家屬報警了，余安生上前自我介紹是附近紅星社區警務室民警，剛剛在現場撞見後才主動過來幫忙調解的，劉主任馬上伸出手握了握。

  「你們警務室就在我們醫院旁邊啊，以後隨時歡迎到我們醫院來坐坐，今天謝謝您幫忙了。」

  「哪裡，哪裡，應該的。」當著孫家家屬的面，余安生不想和醫院表現的太親近，手碰了一下就縮回去了。

  而劉主任想和孫長軍孫麗兩兄妹握手時，毫無疑問的被甩開了。

  「劉主任，我們現在就要提兩個要求，第一個把我孫子找回來！第二個是要求賠償！」

  劉主任扶了扶眼鏡，坐在了長桌的對面，他從手裡拿過一份文件擺在桌上：「這個事一直就很清楚，當時我們就和你們家解釋了，只是我們的護士一時口誤，說錯了性別，監控視頻都給你們看了，當時也清清楚楚顯示沒有問題，現在我們院領導也指示，由望州大學鑒義司法鑑定中心出具的親子鑑定結果也帶來了，結論顯示這個孩子百分百是你們孫家的，還有什麼疑問嗎？」

  說完，劉主任將那份文件遞給了對桌的孫家人，孫長軍拿過來和孫麗湊在一起看了足足五六分鐘，上面親子鑑定的結果清清楚楚的寫著「送檢1號樣本與送檢2號樣本的STR分型檢測數據累積親權概率需大於9999……」

  「這是什麼意思？」孫長軍抬頭詢問的眼光望向余安生，他走過去指著上面的結論說道：「按這個結果，這孩子就是你們孫家的骨肉。」

  「啊？可這女娃兒的親子鑑定概率不是幾個9字嘛？」

  「那是累積親權係數，專業的東西，很複雜……其實就是說這已經確定是你們家孩子了。」

  聽到這警察也這樣說，孫長軍沉默起來，旁邊他妹妹孫麗還在強自爭辯。

  「你們這還是不對！那天視頻我們只看到了新生兒房裡的，可是沒看到產房裡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產房裡換了我們娃兒的？再說了，這鑑定機構是你們醫院自己開的，我們不認可。」

  「認不認可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們醫院已經仁至義盡了，小林，我們走。」

  劉主任沒耐心和他們在這糾纏，把鑑定結果給他們一份後，就準備帶著林鐘琴離開，孫長軍這時衝到門前，緊緊攥住門把手，不讓他們離開。

  孫長軍用近乎哭聲說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兒子他們是怎麼過的這半個月，他們望著這娃兒是餵也不是，不餵也不是，我媳婦本來是不想餵這個娃兒的，這又不是我們自己的娃兒，我們養著幹什麼，我現在只想要我自己孫子回來……」

  「你們說的這個孫子本就不存在，這孩子就是你的孫女。」

  余安生見老人幾乎魔怔，居然連不餵孩子的話也說得出口，他一時都有些惱怒，但調解畢竟要站在公正中立的角度，他還是上去將老人拉開，同時請劉主任回到位置上。

  「現在鑑定結果已經擺在這了，你們總要接受事實吧，不可能憑著蠻狠不講道理就讓人家醫院去幫你找個孫子來吧。」

  「不是，他這個結論就是他們醫院做的，這鑒義司鑒中心就是他們醫院自己的，這個我們不相信。」

  余安生沉思一下，提議道：「那好，這樣，既然你們不肯相信這個鑑定結論，那你們可以去別的市找別的鑑定機構做親子鑑定，現在這塊也便宜，甚至網絡上也能做，只要結果證明是你們家的孩子，那你們也就沒理由再找人家醫院麻煩了吧？」

  「不行。」

  沒想到這還沒說完，就被孫長軍給一口回絕了。

  「怎麼不行？你們再這樣胡攪蠻纏，就屬於訛詐了啊，那就別怪我們警察要請你們出去了。」

  老孫饒了饒頭：「不是我們不肯做鑑定，就是我們家生娃花了不少錢，現在都沒錢……」

  「那這樣，我回去向院領導申請，你們這鑑定費我們醫院出。」

  劉主任這番表態倒是彰顯了態度，余安生都覺得夠意思了，可孫長軍還沒同意，繼續連連搖頭說不行。

  「還不行？」

  「萬一這娃兒鑑定出來是我們家的娃兒，你們還要保證孫女18周歲之前智力和身體發育沒問題。」

  「這是什麼道理！？性別搞錯跟孩子將來成長發育沒關係，憑什麼要我們擔保這個！？」

  余安生也覺得納悶，為什麼這喊錯一次性別，就連孩子以後的發育都會受影響了？

  孫長軍被逼問下有些難堪，在那支支吾吾的，倒是旁邊的孫麗心直口快的說道：「這個娃兒帶回家後，開始以為不是我們孫家的娃兒，小兩口都不願意餵她，由她哭了好幾天，後面是我們老人看不過去，才拿米糊糊餵了幾口，現在不是都說要發育要細養嘛，這你們醫院害的我們不敢好好養這個娃兒，那你們影響了娃兒的健康，以後萬一發育有影響，你們醫院總要負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