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又見「狗皮」
2024-08-12 03:00:57
作者: 烏衣
幸虧他反應迅速,轉過身馬上用手勢讓段正文和汪裊先過去看看,回過頭,又客客氣氣的將沅黨委送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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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再見。」
「黨委再見!」
易寒和余安生連連招手,總算送走了這位分局領導,等警車一走遠,余安生馬上往糾紛處跑過去。
「放手!放手!你做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住我房子,給我把東西搬出去!滾蛋!」
余安生走進糾紛的中心,只見一個中年人正揪著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往「便民服務站」這裡拖,兩人一路扭打爭執,中年人體格健壯,比那紅髮年輕人要高一個頭,肩寬體壯,提著那年輕人就像抓一隻小雞仔,直接把他架到了警務室的「攤位」前。
余安生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紅毛小子是老熟人,正是之前黨禹材帶他認識的外號「狗皮」真名叫李富的「重點人口」。
「怎麼了?這裡這麼多人,有什麼先別動手。」
見余安生過來詢問,那中年人放下了「狗皮」,喘著粗氣,臉上還是一副兇狠的模樣:「警官,我是這社區的居民,這人是一個勞改犯,還吸毒,什麼都吸沒了,放出來後沒地方住,以前我看在社區的面子上,便宜租給他了,就當做好事,現在都過了兩年了,我想收回房子,讓他走他還不肯搬!」
這黨禹材以前說過「狗皮」的情況,「狗皮」命苦,自己又作孽,從小沒了父母,跟著奶奶過日子,後來被人帶偏,偷東西後被保安攔住,他傻講義氣,主動斷後,還拿東西反抗,一下變成轉化型搶劫,作為少年犯關了幾年,出來後奶奶又死了,還染上毒癮,吸光了奶奶留的那點拆遷款,又進了戒毒所,現在一個好死不死的「爛仔」,在世上苟活。
余安生上下打量了這房東一眼,一下想起來,這狗皮的房子還是以前社區替他出面租下來的,現在這房東是想把他趕出去,早點收回房子。
房東自我介紹他姓吳,叫吳成豐,他說這房子已經租給「狗皮」兩年多了,一直都沒漲價,租的特別便宜,現在這小子還不知足,從來不收拾,也不搞衛生,裡面已經不像樣子了,他還懷疑「狗皮」可能有復吸的情況,一天到晚的不出門,人瘦的跟猴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不要臉!房子還有三個月,你憑什麼收?」
沒想到「狗皮」居然還和他講合同,吳成豐一下就怒了:「警官,我檢舉!我懷疑這毒娃子還死性不改!天天躲在屋裡,很可能還在吸毒!我要求你們現在檢查他!」
這話一出,現場窸窸窣窣的響起一陣低語,圍觀者越聚越多,紛紛對著李富指指點點,同時眼神中充滿了鄙夷,人言可畏,目光如刀,李富的頭深深的埋了下去,就像受驚的困獸一般瑟瑟發抖。
在場的上百名居民都被這裡的騷動吸引過來,雖然這「狗皮」確實做錯了太多事,在他們眼裡也根本不算是人,但此時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樣一圍觀,像看動物一樣盯著「狗皮」,讓余安生有些不太舒服。
連易寒也頗有意味的抱臂站在外圍,想看自己這老同學會如何現場處置這種情況。
余安生心裡突然不忍,他不想像檢查一個牲口一樣的去當眾檢驗李富,這樣的羞辱實在是……
「吳房東,李富作為我們社區的居民,因為他過去的一些情況,我們社區民警會有專門的檢驗,而上次李富的毒檢結果還是陰性,他並沒有復吸的情況,你剛剛所謂的檢舉?你有什麼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你這樣憑空指著一名居民有涉*毒,也是涉嫌侮辱他人的人格……」
「他還有什麼人格?哈哈,你不是在說笑。」吳成豐笑臉一橫,指著李富就罵了起來,還引起旁人的咯咯笑聲,讓余安生心裡一陣不悅。
余安生沒和他囉嗦,直接打開執法記錄儀:「你再說一遍,你有證據沒有?沒有的話,你剛剛憑空指責就涉及侮辱誹謗他人,我們將依法處置!」
見這年輕警察來真的,吳成豐臉上笑容僵住那裡:「好……我不舉報了,好吧!我沒有什麼證據,我不……」
「好,那你向李富……」
余安生還沒說完,卻見「狗皮」自己站起來,向他伸出手:「警官,我接受檢驗。」
余安生難以置信的望向他,「狗皮」比第一次見面時更瘦了,雙顴深陷,眼眶凹進去一圈,完全用得上形容枯槁這個詞,如果不是之前驗過毒,連余安生也會懷疑他復吸了。
「那好吧。」余安生話還沒說完,「狗皮」就賭氣一般伸手去解褲袋,周圍幾個年輕的女性嚇得馬上轉過頭去。
余安生趕緊上前一下攔住他:「不在這裡檢驗,跟我們到警務室那邊去。」
說完,讓陳忠和汪裊帶著他到警務室用三合一毒檢卡驗尿,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次是乾乾脆脆的一條紅槓——陰性,果然沒有復吸。
余安生特意拿著驗尿板回到了人潮中,舉起來對群眾說道:「大家看到了,李富他沒有復吸,希望大家可以正確看待他這樣曾經走過彎路的年輕人,我們不要把他逼到絕路,不要歧視,不要偏見,正常的看待他就可以了。好了,大家繼續忙自己的事吧!」
人群轟然散開,帶娃的繼續帶娃,散步的散步,找便民服務站辦事的繼續辦事,易寒也對余安生告辭,自己開著警車回所里去了。
這邊告一段落,但房租的事還沒解決,吳成豐一直在那罵罵咧咧,說要把「狗皮」趕出自己的房子,余安生把他和「狗皮」帶回了警務室,開始調解。
路上,余安生就在分析,這吳成豐已經租了三年的房子「狗皮」,現在還沒到期就要把「狗皮」趕出去,還找什麼復吸之類的理由,講白了,還是錢的問題。
果然,稍一詢問,余安生就搞清楚了吳成豐的核心訴求,三年前,紅星社區才剛成立沒多久,當時這邊在南城都屬於城郊結合部,偏僻荒蕪,到底都是工地,到處都在修路,當時這紅星社區的房子本身量又大,國家甚至賠了一些村民十几几十套的回遷房,這旁邊又沒什麼學校,也沒人流量,根本租不出去,所以當時吳成豐給「狗皮」的價格也相當便宜。
當時談的價格才400一個月,雖然只是毛胚房,但也夠「狗皮」用了,可現在這樹木嶺路一拉通,旁邊的酒吧、酒店、大商場是一茬又一茬的冒出來,整個突然變成了南城區的一個小商圈,加上附近幾個新學校陸續開始招生,現在紅星社區的房子早就不是那個價了。
「我和你講實話,你看看我隔壁的,人家同意89平的,做了小三房,隔開租給旁邊望州白鷺一中的陪讀家長,1200一隔間!一套房子可以租3600一個月!人家還把家裡搞得乾乾淨淨,這小子租我的房子,三年了快,我只要他600不到一個月。還把我家裡搞得稀亂一團糟!我是倒了霉,我認。這讓他住三年也夠意思了吧!但也不能總欺負我一家啊!這馬上就要開學了,再不把他搞出來,我這怎麼租新客?怎麼搞裝修?」
余安生這下明白過來,馬上就到了開學季,現在正是家長們找陪讀房子的「黃金期」,這吳成豐作為房東,也想把房子租給價格更高,更省心的陪讀家庭,所以今天才借著民警在社區,想拉著「狗皮」過來,把他名聲搞臭,讓他早點滾出去,吳成豐也好清場,開始搞裝修,爭取早點接新租客。
這雖然不道德,也不符合契約精神,但換作余安生自己站在吳成豐的角度,確實也可以理解。
旁邊陳忠此時也湊了過來,低聲提醒余安生:「室長,這人家要趕這「狗皮」就讓他趕走算了不,這「狗皮」雖然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是他自己造成這一切的,現在他是租在我們社區,讓這房東把他趕出去,到時他人口信息就不在我們這警務室轄區里了,我們也少了一名重點人口,能少做多少工作啊!還能少了一分治安隱患,何樂而不為啊?」
余安生聽完後不置可否,他苦笑著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陳忠的說法也沒錯,借這機會把「狗皮」掃出去對警務室來說也是好事,減輕負擔,但對李富個人來說……
最終,余安生還是打定了主意,他走到兩人面前,鄭重說道:「吳房東,這契約精神必須要遵守,合同還有三個月你就再等三個月,等到期後,你要按市場價加價也是你的事,到時李富他租不起你再清人,但在這之前,你還是再等等,好人做到底,給他一點過渡時間,萬一他找了工作,改過自新,萬一能租得起也說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