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絕招」

  「欸？誰說我們沒管了？我和黨隊昨晚替你找了兩個小時，你這是想倒打一耙？」

  知道自己理虧，說嗨了嘴，老侯趕緊補充道：「小同志，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我也是退休老同志，沒什麼錢，這個1500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他要是不答應，我也沒辦法，那就打官司唄！」

  余安生知道老侯這種人就是吃軟怕硬，此時見他年輕，居然想耍賴，但他也毫不生氣，只是冷冷道：「好啊，那就不賠錢唄，我覺得你也沒必要出錢……」

  「你說的這也對……」老侯沒想到這小警察居然這麼好說話，一下真動了「跑單」的心思，可余安生的語氣聽起來也不太對，他狐疑的瞟了一眼，只見余安生將執法記錄儀往桌子上一擺，接著一臉嚴肅道。

  

  「老侯，我現在正式的告知你，你這樣惡意投毒的，可能會構成投放危險物質罪，屬危害公共安全罪的一種，我們公安機關可以直接立案，按刑案處理，你直接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們去所里好好按刑案走程序。」

  老侯聽到刑案兩個字，腿就是一軟，身子往下一滑，若不是手一下撐住桌子，整個人都差點摔倒在地。

  「領導，我當時特意諮詢過的，我買的這毒鳥藥對人體，對別的生物沒有毒性，專門對付鳥的，這……這怎麼能夠上公共安全呢，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老侯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從口袋拿出那包沒用完的「毒鳥藥」，遞了過來，余安生一看，才發現這所謂的「毒鳥藥」就一包大米狀的小顆粒，仔細看，其實就是還算常見的電石，這電石學名碳化鈣，有毒性，但看老侯在現場投放的量，遠遠夠不上投放危險物質罪。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東西好找，隨便一家五金器材店都買得到，對人無毒性，遇水就起反應，沒一點危險，我才買的，我就對付那幾隻該死的瘟雞子，我也不想搞到這個地步哎，我就是想睡個好覺……」

  見老侯一把年紀在自己面前低著頭嗚咽起來，余安生也不忍心，一把打斷他道。

  「好了，你別囉嗦了，我告訴你，這就算不構成危害公共安全罪，起碼也是故意損壞財物，到時罪與非罪的界定還要看損害後果，而且，看被你侵犯的對象是否諒解你……說白了，就是把錢賠到位，這事才好了，所以啊，我建議你還是別糾結錢的事，到時真進去了，那才是大事。」

  老侯這下意識到嚴重性，他畢竟是老幹部退休，法制意識還是有，這下知道事情重大，頻頻點頭。

  余安生出去告訴黨禹材這邊談好了，老黨領著狗主人進來，那邊也做了退讓，賠償以2500元成交，雙方簽協議交錢，點清後，狗主人又指著老侯教育了一番，出了氣才揚長而去，留下老侯一臉頹唐的坐在那裡。

  「老侯啊，你別這樣想了，我說實話，你這個破財……」

  老黨剛準備安慰侯老頭一下，就看見老侯一下站了起來，瘋了一樣往窗戶跑去，一把把窗戶打開。

  這調解室在二樓，余安生眼疾手快，以為老侯要做蠢事，趕緊上去一把拉住老頭，卻見老侯把窗口打開後沒再動彈，只是把手豎在耳邊道：「你們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

  「那隻該死的雞啊！」

  老侯一跺腳，指著社區往北方向道：「我剛剛還聽到叫了！」

  老黨馬上也湊過來，一起豎起耳朵細細聆聽，還真隱隱有公雞叫聲從遠處傳來，三人趕緊跑下樓，這正愁找不到地方，這下叫起來，剛好把這個「罪魁禍首」給揪出來。

  余安生年輕，跑在最前面，他順著雞叫找去，越跑越遠，竟跑到社區北邊的後山這裡，從圍牆處翻過去，這雞叫是從後山上面一戶紅星村的遺留農戶那傳出來的，老侯家的房子就住在這農戶旁邊紅星社區的里，只隔了一道圍牆，這裡晚上雞叫倒也確實會吵到他。

  這時老黨和侯老頭也氣喘吁吁的從側門繞了過來，余安生往後山山腳下的一戶自建的小樓一指：「我剛剛看到了，雞就散養在後山上，應該就是這戶人的雞。」

  三人上門，恰巧這戶人的主人都在，老黨攔下衝動的侯老頭，客客氣氣說明了來意，這戶人家只有一對老夫妻在家，聽這位好說話的警官一問，他們就如實回答道：「我們家裡養了8隻雞，就2隻公雞，準備留著給我孫子回來做雞公吃，都是放在後山養，不礙任何人的事，你們大蓋帽連這個也管？」

  「不是，老人家，你們這離紅星社區太近了，你看能不能……」

  老黨還沒說完，旁邊侯老頭想起自己今天虧掉的2500元錢，按耐不住，上去指著農戶就說道：「你們這怎麼能在城市裡養雞呢！我告訴你們！你們這雞晚上叫個不停！嚴重影響我休息，這個精神損失費必須賠償！今天因為你們這雞的事，還害的我做了蠢事，毒了別人的狗，我不管，你們這必須處理！」

  「你這人說話我聽不懂，我不理你，出去！」

  農戶一擺手，就把三人趕出門外，侯老頭氣急之下，叫囂著要老黨他們處理，黨禹材也是一臉無奈，眼見原本可以溝通的局面被這老候給毀了，他無奈攤手：「你要我們怎麼處理？人家在自己家裡養雞，合情合理，你這個只能和人家好好說。」

  「我和他好好說！？差點都害得我坐牢！你讓我和她好好說！？好！你們警察不管他們農戶，只管我們居民是吧！那我打電話給城管！城管不管我再打電話給市政府！」

  侯老頭火氣上頭，拿出手機，開始撥打城管電話：「喂，是城南城管大隊嘛？我有事反映……」

  看著侯老頭折騰起來，余安生和老黨也沒有阻止，兩人就在農戶門前的樹蔭下坐下，這侯老頭願意去找別的部門也是好事，不能什麼都只累死公安，兩人看侯老頭折騰了半響，卻沒一個部門來，氣的老同志是臉都紅了，余安生擔心他血壓升高，對身體不好，勸說道：「我幫你看過這情況了，人家這農戶是之前紅星村的「留守戶」，人家是農業戶口，又是自建房，只要這雞不到馬路上去，這城管是管不到的，你在這就別瞎折騰了。」

  侯老頭明顯有些失落，他前面在電話里得到的答覆也差不多，這折騰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這麼個結果，想起自己是丟人又丟錢，現在連這幾隻雞都搞不定，實在是心裡窩火，卻又無處可發。

  「這……怎麼能這樣？你們這麼多部門、這麼多單位，就沒人願意解決這事！？」

  「我們不是在解決嗎？我們警察已經盡力了。」

  看老侯可憐又可氣的樣子，老黨頭轉向余安生，有些感慨道：「算了，小余，我們還是把這事給辦完吧，雖然不是我們的責任，但這畢竟老侯是我們轄區的群眾，轄區無小事啊。」

  余安生苦笑：「可這又不是我們權責範圍內，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

  哎，這招他真不想用，可今天這樣的無解之局又沒別的辦法，他站起身對老黨無奈道：「算了，只能用最後一招了。」

  老侯只見這小民警起身去敲了敲面前農戶的門，這對老夫妻已經對三人抱有很強的敵意，此時在鐵柵欄前張望了一下，奇道：「你們還想幹什麼？我們老百姓不准在自家養雞！？」

  余安生卻賠笑道：「不是，不是，我是想問問你們家公雞怎麼賣？」

  …………

  回社區路上，侯老頭對兩名民警是千恩萬謝，余安生和老黨卻都陰沉著臉，沒興趣搭理他，擱誰花八百塊買兩隻難吃的雞公都不會有好心情。

  「兩位同志，你們真是我們社區的好民警，人民的好公僕，這個這個，我非常感謝兩位同志……不是，我今天沒事了，怎麼不讓我走？」

  老黨一手拿住侯老頭的手道：「你別只顧著開心，雖然今天通過買這高價雞把這事解決了，人家農戶也答應以後不養公的了，但你還得和我們去趟所里。」

  「去所里幹什麼啊？」

  余安生正色道：「故意損毀他人財物，你以為不用處理？你啊，年紀大了，拘留可以免了，罰金教育少不了。」

  侯老頭臉上一沉，馬上就苦苦哀求起來，老黨沒理他，把人帶所里，罰了幾百，又教育了一頓，才讓侯老頭走人。

  侯老頭人也精的的像猴，走之前還問老黨兩隻雞公能不能給他帶回去，老黨一撇嘴，指著余安生道：「可以啊！沒問題，你把八百塊給我們兄弟付了，這雞我們給你送上門都行」，嚇得老侯是屁股冒煙跑得飛快。

  兩人看老侯這副貪小失大的樣子都笑了起來，笑了一會，老黨往余安生桌子上拍上一沓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