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配貓

  「木木！木木！」戴蛤蟆鏡的黃玲麗第一時間就擠進房裡，大聲喊起她寵物貓的名字，沒一會兒，她抱著一隻白身雙色的布偶貓出來，總算掩去了臉上冰霜般的神色，臉頰貼著這隻布偶貓長厚的被毛不停摩挲，那神情簡直比對親人還親。

  「你們這糾紛我們也聽到這位黃玲麗說過了，現在是什麼個情況？為什麼不肯退款？」

  「他們這就是搶劫！這貓舍太壞了！沒配上還不肯退款！」黃玲麗抱回了「木木」現在轉過身來指著貓舍主人要起錢來。

  「警官，你聽我講，根本不是她講的那樣……」面對氣勢凌人的黃玲麗，貓舍主人顯得有些委屈：「我們這是正規貓舍，她貓配種是必須寄放在我們這裡一段時間，是她自己見談不攏退款事宜，才沒來拿貓。」

  「什麼叫我沒來拿貓！？你們當時給我開門沒有！？」

  老黨隔開又要吵起來的兩人，抓住矛盾重點：「這些都不講了，退款呢？什麼情況？」

  那貓舍主人坦然道：「我們當時說好是6000，先給了2000的定金，但是這個貓配了兩次一直沒配上，這位黃小姐就不肯繼續……」

  「什么小姐小姐的！？你罵誰呢！」

  那貓舍主人又被懟了一通，只好改口道：「這位……黃女士她貓寄放在我們這，我們已經沒收取寄養費用了，但是因為這筆生意，我們推掉了幾位客人，還打了催產針，還有針劑的費用……我們都不算了，當時溝通後，我們表示必須要扣除定金，她不同意，這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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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講到底就是錢的事！

  余安生有些乏味的往裡面走了走，這當事人吵來吵去，就是為了這2000的定金，養貓的黃玲麗誇大警情，虛構事實，也都是為了拿回這2000塊，而貓舍主人收的這定金數額，從民法上講也超過了主合同標的20%的標準，兩邊都沒什麼真話，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爭執廝打。

  「最開始你們說是正規貓舍，我要是知道是這樣住宅式的後院，我根本不會上門。」

  「我先前就和你說過了，我們這本來就不是街鋪店，是在樓上做的後院。」

  「你們那針劑根本就不是進口的，你還好意思提費用！？」

  「你怎麼不說你貓自己的問題呢，一身蟲，還傳染了我們公貓……」

  兩人吵得不亦樂乎，夾在中間的老黨倒是定力足，足足聽了十多分鐘，在余安生的解釋下才聽懂了寵物飼養這塊的爭執內容，他等雙方銳氣散了大半，一拍手，先將貓舍主人拉到一旁，說道：「你這個養貓的地方，有辦過手續嗎？」

  那貓舍主人進屋拿出幾份證書：「同志您放心，我們這手續都是CFA認證過，也在工商辦了執照，還有《動物診療許可證》，正規合法。」

  見貓舍主人這邊無懈可擊，老黨也一下有些懵，旁邊余安生看出老黨的想法，是想兩邊都給點壓力，然後好找調解的空間達成一致，於是他接過工商執照，看了看道：「鄧琪……對吧？」

  姓鄧的貓舍主人點了點頭。

  「雖然你這邊手續齊全，但是你們這次和對方談的這定金數額有沒有正式的合同形式？你們這2000塊的定金數字是誰定的？有沒有達成合意？你知不知道這個數字是超過合同法規定的主合同標的20%的標準，這個定金是不合法的，如果對方硬要鬧到法院，這個錢你還是要吐出來的。」

  鄧琪搖了搖頭，明顯沒想這麼多。

  見貓舍主人這邊有鬆懈了，余安生神色緩和了些：「你現在知道也不晚，我們儘量幫你和對方溝通一下，還是給你些補償，你的損失要收回來，但不能獅子大開口，更不能不合法，你說對不？」

  見兩位警官好說話，鄧琪這邊沒什麼問題了，可轉過頭去，那本就氣勢壓人的黃玲麗卻不答應，一口咬死了必須退全款，定金一分錢不出，被余安生逼的急了，轉口還討要精神撫恤金，要賠償時間成本！

  雖然知道這黃玲麗不好說話，但余安生沒想到會這麼不會說話，今天早上和那尹老太鬥智鬥勇一上午，下午又是這麼個厲害的「鏟屎官」，余安生心裡是有苦難言，本想勸老黨放棄，讓當事人自己去找工商、消協，甚至上法院都行，這時他手機卻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

  「余安生吧？我是易寒。」

  那邊清麗略帶頓挫的嗓音讓余安生心頭一奇，這個時候她打電話過來幹什麼？「噢，易教你好。」

  「你在哪呢？」

  「我在陪黨隊出警，在居安小區這邊，應該快處理完了。」余安生心裡一動，這個電話是為了早上投訴的事？

  「你們在處理那個寵物糾紛的事？！大概是什麼情況？！」那邊易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余安生心裡奇怪，這種稀奇古怪的糾紛，派出所多的去了，有什麼好興奮的？

  雖然心裡覺得這新任教導員是真是少見多怪。但他還是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沒想到易寒那邊更激動了，她叮囑兩人一定要打開執法記錄儀，做好視頻記錄，她帶著內勤室就往這邊趕。

  掛完電話，余安生是一頭霧水，聽剛剛易寒那口氣，這麼一個別人都棄如敝屣的警情，她居然上趕著湊過來，難道是這姑娘在機關待的太無聊了，對基層的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

  余安生把情況和黨禹材說了下，老黨也感到納悶，但現在雙方當事人正吵的不可開交，他正耐著性子調解，反正都是熬，多等一個人也無所謂，倒也沒想這麼多。

  「你再說說上次不開門是什麼情況！？」

  「你自己來之前也不通知一聲，我們貓舍當然不能隨便開門……」

  爭議雙方從定金賠償一路又吵偏，老黨是夾在中間兩頭勸，勸了半響沒效果，過了沒多久，咚咚咚一陣腳步響起，竟是易寒帶著內勤室一名輔警走進了這間貓舍。

  作為五里牌所的二把手，教導員，又是新來女同志，老薑沒給易寒安排什麼實質性的工作勤務，可這姑娘明顯想來個開門紅，完全沒讓自己閒著，聽到這麼有意思的警情，馬上就追了過來。

  「黨隊，余安生，現在什麼情況？調解好了嗎？」

  余安生手一指混亂的現場，答案很明顯。

  「那好，你們繼續，我是過來為宣傳取材的，不用考慮我，你們正常處置就行。」易寒一邊說，一邊架起雲台上的手機，湊近正吵的不可開交的雙方拍攝起來，那黃玲麗見有人來拍，這下叫囂的更凶了，倒是貓舍主人鄧琪，心裡發怵，但見這姑娘穿著制服，也不好發作，只是將口罩戴好，遮住面容，同時悄悄移動了下身位，別讓將貓舍的招牌被拍進去。

  而最煩的還是余安生，見局面被這機關下來的「老爺」給攪得更加混亂，他心裡泛苦，什麼叫「正常處置」？怎麼「正常處置」？這種消費糾紛本就不是派出所的事，若不是突然要來的易寒，他都準備將警情推回給工商去了，可這看起來幹勁十足的姑娘和仍在苦口勸說的老黨卻並沒有這意思。

  苦惱雖苦惱，他還是想解決問題，抬頭看了看，發現這貓舍的監控倒是齊全，一道靈光閃過，他同鄧琪說了一聲，要了電腦密碼，點開配種時的監控視頻，看了半響，又接過那隻母貓「木木」和做種公的公貓，仔細看了幾遍，心裡有了底，便走到眾人面前道：「都先別吵了，我問幾個問題，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黃玲麗仍是一副所有人都欠她錢的態度：「怎麼個兩全其美法？」

  余安生沒抬頭看她，只是點開電腦監控道：，「你最開始就是為了配種，那現在如果有辦法配上呢？」

  黃玲麗被將了一軍，不再言語，倒是旁邊鄧琪說道：「她那隻母貓太兇了，一直配不上完全是她家貓的原因，我們家公貓身上都被抓了好幾道傷，這幾天尿都不敢尿，哪裡還能配？」

  「你放屁！我們家木木哪裡有問題！？」

  「你好意思說？警官，你問問她，讓她把手給你看，她自己手上被那貓抓了多少口子？我這兩天就被她家貓給抓了三道！這麼凶的貓，真是和主人一模一……」

  「你……」

  「都給我少說兩句，我們今天過來是解決問題的！」

  老黨適時的將兩人的話壓住，他轉頭望向余安生：「小余啊，你真有辦法讓他們家貓配上？」

  余安生接過黃玲麗的「木木」，那隻大布偶抱在他手裡，被他熟稔的手法一鋝，倒也安分。

  「你們看啊，這隻木木確實是脾氣大的母貓，但最重要的是，人家根本就不在狀態，貓的發情期主要在春天，這天氣發情難，加上你們這貓舍布置也不行，兩隻貓相處的空間太大，時間短，姿態上就看得出母貓還沒就進入狀態，而且我看了之前交*配的視頻，你們貓舍總是喜歡搞人工輔助，拿手壓著兩隻貓弄，簡直是亂來，你們家公貓本就生嫩一些，膽子小，總是在旁邊轉，就是在等待時機，你這時人工去干預把公貓抱著往母貓身上壓，反而讓兩隻貓的關係緊張起來，人家母貓肯定躲避，抓你幾下很正常，你這是把人家好事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