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豬盤

  期間老潘不停吹噓自己手上仍在管理著幾家企業，手頭項目好幾個，身家幾千萬，加上談吐不凡，這讓尹老太漸漸看中了這個「老公」。

  但尹老太心裡還是有顧慮的，不止一次的說過：「你62歲，我70歲，年紀相差這麼多合適嗎？別人曉得了多不像樣。」

  但老潘總說沒事。老潘還說，如果尹紅進這樣的好女人就像陳酒，越老越有滋味。

  兩人越聊越投入，中間老潘還寄過幾個小禮物過來，尹老太都歡歡喜喜的收下了，雖然都是些不太之前的髮夾、耳環什麼的，可老了還有人追，這讓她在小區別的老人面前出盡了風頭。

  在老潘的不斷攻勢下，尹老太最終決定鬆口，提出要正式走程序結婚，沒想到老潘自己倒拒絕了，他義正言辭的說既然要走程序，那就訂親、喜酒一條龍，還要給她買房，接她到上海去，見這網絡上的「老公」說的這麼好聽，還要為自己買房，這下尹老太算是徹底深陷進去了。

  但從這開始，老潘微信上出現的時間就越來越少，這個月開始到現在，老潘只和她聊過3次，每次尹紅進找他說話，老潘都是說生意忙，好煩。而且每次到聊天都是大倒苦水，說生意難做，業務難接，資金周轉不過來，尹紅進勸他早點退休回家，老潘卻總說一個大男人不可能靠我養，最後是尹紅進看不下去，主動提出借給他錢，想幫他周轉生意……」

  聽到這，黨禹材已經大致明白了，果然是「黃昏戀」詐騙案！

  「總共借了多少？」

  「之前我前前後後借給他大概八萬多，我其實也沒指望他能照顧我，只要有人陪我說說好，我就知足了。只要他對我好，能陪我到老，覺得這幾萬塊錢也無所謂……」

  說者無意，聽著駭然，余安生和老黨兩人心下感嘆，這老人的錢實在是太好騙了，一個假手鐲，幾個幾塊錢的小禮物，就能騙八萬多，今天還差點被騙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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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黨定了定神，又問道。

  「然後今天他又是什麼原因找你要這二十多萬？」

  說起早上的事，尹老太是氣不打一處來，馬上就說道：「我老公公司遇到困難，要我幫忙……」

  原來，前不久老潘謊稱自己新接了一個項目，做上海的一個安置小區的塔吊工程，但是他之前的塔吊起重機在運轉，現在急需投資再買一台，希望尹老太能再資助一筆，到時結款後，連本帶利把以前的錢都還過來，還要給尹老太買套別墅，和她去國外結婚，可要是尹老太不資助，那就證明兩人之間沒感情，乾脆早點一拍兩散！

  老潘時間催得緊。已經徹底中招的的尹紅進立馬懷揣著積蓄多年的二十來萬，早起趕到銀行去匯款，卻沒想被余安生給攔了下來，想到老潘當時電話里的「最後通牒」，尹紅進是又急又氣，才出現了早上的那對著民警又跪又拜的荒唐一幕。

  說完了這下，尹老太看了看時間，忙站起身來「哎呀！就是你們這這個小同志給攪黃了我的大事！現在都11點多咯，我還怎麼辦，老公得生氣了，我得趕緊趕到銀行下班前把錢轉過去！這位老弟，我看你是明白人，你送我去趟銀行唄。」

  老黨見自己被尹老太稱為「明白人」，一下也哭笑不得，見案子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他拍了拍手，對老人誠懇的說道：「尹大姐，我和您說句真心話，您是真被騙了！你那個老公就是騙子！」

  尹紅進臉上的神情突然凝固：「怎麼你也是這樣說？你別亂講噢！我告訴你，你們公安局就沒好人！」

  黨禹材耐煩的和她解釋道：「你想想，尹大姐，你和這人見過面沒有？沒有吧，視頻過沒有？你知道他長相嗎？他不過是用幾個假東西，花點小恩小惠，就讓你死心塌地的給他轉了兩萬多了，現在還要轉二十萬，你還覺得不是騙子嗎！」

  尹老太原以為這老同志說話好聽，還請她吃早餐，是個好人，沒想到居然詆毀她老公，這下氣的是馬上翻臉，站起身就要走人，卻被黨禹材給攔了下來。

  「您不信的話，把您老公電話給我，我打電話向他諮詢一下情況，你就可以證明是我們看錯了嘛!」

  「對啊，尹老太，我就敢和你打賭，你這個電話都不敢給我們，那肯定是有鬼，這絕對是假的，有膽子你就把電話號碼給我們！」余安生也在一旁幫腔道。

  尹紅進開始還不肯給號碼，但架不住兩人的一番勸導和挪揄，賭氣似的拿出手機：「喏，號碼就是我老公發的這個，你們打過去問問！」

  一拿到號碼，余安生馬上拿出所里的值班電話撥打起來，值班電話是一個老款手機，用的是座機號碼，是是110結尾的尾號。

  果然，座機撥打過去，電話里響了幾下，馬上就被掛斷了。

  「您看啊，這我們110電話打過去，你這個所謂老公一下就心虛了，他是騙子，所以不敢接。」

  尹老太還想爭辯，余安生又拿出自己手機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秒後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

  「餵」。

  「你好，我們這邊是望州市五里牌派出所的民警……」

  「啪」，聽到民警兩個字，那邊馬上就掛斷了，再撥過去，就總是忙音了。

  「尹大姐，這你還不相信那是騙子？」

  尹紅進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不對，肯定是我老公以為你們是騙子，所以馬上就掛了電話了。」

  「那你看看這個……」

  余安生見老人情緒有些鬆動，他把自己的微信性別和名字先改成一名年輕女性，然後開始添加那個所謂「老潘」的微信號，果然，那邊瞬間就通過了，看來並沒有設置好友驗證。

  他發了一個表情包過去，然後留言道：「老公，在幹嘛。」

  「你……你幹什麼!」

  旁邊尹紅進不知道余安生為什麼這麼做，一下竟有些生氣，還以為這大男人的要搶她老公，一把過去要搶余安生的手機。

  卻見這邊余安生主動把手機遞到了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只見那邊老潘已經回信息給裝成女性微信的余安生了，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寶貝，在想你。

  尹紅進目瞪口呆。

  余安生馬上又和這「老潘」聊了兩句，越聊越露骨，也瞬間擊潰了老人的心理防線，他最後攤開這所有證據，對尹紅進說道：「尹老太，您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老公，我告訴你，他這背後根本就不是什麼真人，都是系統設置的聊天腳本，你發什麼，他就對應回什麼，每天固定時間段噓寒問暖，早上說早安，晚上說晚安的，隨時群發幾百幾千人，就看誰中招！」

  尹紅進面如死灰，心裡萬般糾結，過去的那個美好幻想與此刻的殘酷現實正在她腦海中不停交戰。

  「老人家，我理解您心情，這沒人陪的痛苦確實太難受了，但總比讓騙子騙了好啊，這錢對你也不是小數，我還是陪你去銀行重新存好，那個什麼叫「老潘」的騙子就趕緊刪了吧。」

  「可是，我還是相信我老公說的，他可能是有事，手機不在他手上……」

  見老人如此固執，黨禹材和余安生也是面面相覷，兩人又好說歹說勸了一番，老太太對這個老潘是騙子的事還是將信將疑，余安生乾脆將老人帶到辦公室，當著老人的面打電話給分局反電信詐騙中心，查起這個這個匯款帳戶的信息起來，那邊很快給了回復，這一查不要緊，直接發現這個帳戶開戶人根本就不姓潘，甚至還是用一個女人的身份證開的。

  這麼明顯就是騙子們盜用或買來的身份證開的戶，兩人直接用把這個發現擺在了老人面前。

  「尹大姐，您看看，這你老公總不能是女人吧，這你還相信他不是騙子！？」

  在鐵證面前，尹老太總算是醒悟過來，尹老太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掩面痛哭，身子就直挺挺的從座椅上倒了下去，整個人在辦公室的地上痛苦的抽搐起來，余安生和老黨趕緊上前一左一右的將老人抬起。

  老人試圖掙脫著兩人的攙扶，可還是被送到了沙發上，她索性趴在沙發上慟哭，抽泣持續了好一會兒，那袋子二十多萬的現金被甩的到處都是，看來對老人來說，失去這樣一個每天噓寒問暖的騙子老公，遠比失去這二十多萬要更讓她傷心，即使那只是一個自動回復的腳本機器人。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才停止了哭泣，老黨端來一杯熱水，又安慰了兩句，就安排一名協警開車送老人去銀行存錢，再去局反電信詐騙中心報案，看能不能追回之前的那八萬塊錢。

  送老人上車時，余安生主動提出要送老人過去，老黨看他滿臉血絲，攔下他要他回去休息下，余安生確實都已經累的有些發昏，就沒再堅持，老黨也不忘向尹老太提了幾句，讓老人把投訴撤回，可老人此時看起來精神還很恍惚，也不知聽進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