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

2024-08-12 00:52:38 作者: 明小十

  能成為我的對手,讓我拔劍的!」

  哪怕是現在這把普普通通的長劍。

  她說這話時驕傲極了,還有股藏在眉眼間高高在上卻不讓人厭惡的得意張揚,容夙瞬間想到了初見的南宮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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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的高貴明艷,一樣的高傲耀眼。

  玉灩春的劍道。

  容夙就緩緩抽出黑刀。她沒有再拿深湖,直覺告訴她,如果用黑刀打不過,那麼用深湖意義不大。

  只是刀道——

  容夙就在心裡自嘲一笑,暗道她哪裡有什麼刀道呢?她只是拿著殺人刀的刀修而已。

  玉灩春比她強,所以她能用上所有殺招。

  容夙就出刀了。

  黑刀深沉嗜血,長劍輕靈樸素。

  那麼樸素的一把劍,拿在玉灩春手裡,容夙不知怎麼品出一種花團錦簇的感覺,那是玉灩春的劍法。

  點撩掛劈、上下左右,容夙莫名感覺玉灩春不像在施展劍法,倒像舞劍。

  她的劍法華麗漂亮,但跟南宮焰卻不是一種感覺。

  容夙額間就多出一層汗,她拿刀的手一揚,重複一招夏刀劈去,終於想到了一個詞語來形容玉灩春的劍法。

  像花。

  像一朵芙蓉花。

  富貴大方,攜浩浩蕩蕩之勢。

  她想清楚後,揮刀的手就快了很多,刀刀凌厲,很快打得玉灩春應接不暇。

  玉灩春看她一眼,眼神微微驚訝,她驚訝的是容夙的刀法遠比她看到的還要不凡。

  這樣的刀法,即便是少年時巔峰的她,也是要稱讚一聲的,只是容夙的刀法,似乎少了些什麼。

  是向道之心麼?

  玉灩春眸微垂,覺得有些好笑,最注重道境感悟、道法傳承的宗門弟子,竟然沒有向道之心?

  她手裡的劍勢就一變。

  容夙想得不錯。

  她的劍道是以芙蓉花為修道根本的。

  那也是玉灩春的前半生,花團錦簇、風光無限。

  然後,落差只在一瞬間。

  容夙皺眉,她感覺玉灩春的劍勢一變,像是瞬間從高空墜落地面。

  花團錦簇後是世界的另一面,黑暗、陰沉、絕望。

  芙蓉花就變成了彼岸花。

  這不再是劍修的劍道,而變成了魔修的劍道。

  那股陰沉壓抑鋪天蓋地壓向容夙。

  已經不是劍道了,而是玉灩春打著打著情緒難以控制,融進了魔修的痕跡。

  面對這種情況,最佳的應對方法是以柔克剛、以正壓邪,容夙本該施展夏刀的。

  但她沒有,她手一搖,一招秋刀徑直劈出。

  比對道的感悟,她或許比不上剛才如芙蓉花的玉灩春。但如果是世界的真實,她經歷的並不比玉灩春少。

  這大概也是容夙目前為止對秋刀最深層次的理解。

  肅殺蕭瑟。

  天地景物再如何蕭瑟,都不及心上枯萎寂寥一片。

  家破人亡,絕境,信任不復,一無所有……

  容夙將剛才聽到玉灩春那些話想到的都融進刀法,最後是洞府最高層南宮焰問她想不想跟她雙修。

  洞府上空有南宮焰化出來的月,一地月光如水,她喜歡的姑娘坐在她懷裡,問她想不想和她雙修,容夙心裡卻只有苦澀。

  苦澀之外,是無盡的絕望。

  她註定是無法跟南宮焰有結果的。

  長長久久。

  她怎麼配呢?

  容夙就擡手又劈出一刀。

  那股絕望鋪天蓋地,壓過玉灩春的彼岸花劍道。

  「哐當」一聲,玉灩春手裡的劍再次被折斷了。

  折斷那劍的是容夙的黑刀。

  容夙眼神沉沉,把黑刀橫在玉灩春頸上,聲音沙啞:「玉姑娘,你輸了。」

  她輸了。

  玉灩春顯然有些驚訝,她擲了手裡的斷劍,失神般重複一遍:「我輸了。」

  她的劍道早就不是當初的劍道了。

  原來就算心上塵埃掃除,也回不去了。

  她只是玉灩春了。

  她只是魔修了。

  那個少年成名、花團錦簇的天才劍修的名字,只配留在天才夭折榜上了。

  或許連天才夭折榜都不會留,因為她不是天才夭折,而是墮魔啊。

  魔修人人得而誅之,她是魔修,所以她也人人得而誅之。

  玉灩春就笑了一聲,一瞬間百無聊賴,「我輸了,你拿我的性命去換正陽宗少宗主之位吧。」

  反正她的仇早在墮魔後就報完了,該殺的人也殺絕了。

  她無牽無掛。

  少宗主之位。

  只要一刀橫過,她就能當上正陽宗少宗主了。

  容夙手微緊,黑刀向前,就在玉灩春白皙的頸上橫出一道血痕。

  再往前一點點。

  玉灩春輸了。

  有天地誓約的限制,她無法反抗。

  只是看上去,她似乎也不打算反抗。

  以她登天境的修為,是能趕在天地反噬前一掌拍死她的,再不濟也能把她拍成重傷。

  她卻沒有。

  容夙一瞬間就覺得手上的黑刀很沉重很沉重。

  魔修人人得而誅之,那是假的。

  他們都那麼說,卻沒幾個那麼做。

  跟在正陽宗宗主身邊幾年的雲步秋還不是一見出口出現了就第一時間跑路,也沒見她想過那些散修的性命。

  還說什麼「除魔衛道、護持弱小」呢?

  容夙也想到了自己。

  她曾信誓旦旦自己不會墮魔,不會成為魔修。

  但她現在是宗門弟子,又如何呢?

  玉灩春殺少宗主殺得天經地義,她沒有錯。

  她還阻止夜曇境自毀,救了幾百個修士,護了夜來城。

  容夙雖然看不太懂她的劍道,但也能感覺出來她不是那種拿人命當草芥的修士。

  她要殺了她,去換正陽宗少宗主的位置麼?

  容夙遲疑不決。

  正陽宗少宗主的位置對她來說當然很重要,那是她十六歲進正陽宗就奢望的位置。

  只是——

  只是她內心裡還是不想變成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三歲開蒙,她讀了三年的聖賢書。

  哪怕二十多年修行界浮沉,有些東西還是容夙丟不掉、也不想徹底丟掉的。

  她就收回了黑刀,聲音淡淡:「我不殺你。」

  她不殺玉灩春,也不要正陽宗少宗主的位置了。

  玉灩春怔住,「為什麼?」

  為什麼不殺她?

  容夙回答不上來。

  她最後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玉灩春眉微蹙,大概是在想她這樣的修士,也敢自稱君子吧?

  容夙就笑了,「我不是君子。」

  她當然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我只是不想殺你而已。」

  她做事,有時候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容夙說完,踏空向上,拿出南宮焰給她的雲舟,穿梭雲霧往遠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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