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4-08-12 00:50:50 作者: 明小十

  出了正陽宗山門, 目光能看見的一片山脈都屬於正陽宗,正是以正陽二字命名的正陽山脈。

  容夙對山門到山脈的路熟悉極了,身形幾個跳躍, 很快按照玉簡上的路線看到了一處斷崖。

  這裡已經是正陽山脈的深處,別說四階五階的妖獸了,如果運道不好遇到六階妖獸,那她直接就無了。

  還好容夙總算不至於太倒霉, 一路行來還算風平浪靜。她直接站在斷崖邊上, 低眸望去是黑黑的一片深淵, 目光無法穿透,黑暗裡似乎藏著無數邪惡不堪。

  如果是一般修士站在這裡, 只怕多看一眼就會心驚不已移開目光,容夙卻沒有。她看了深淵很久,面上表情一點波瀾都不起, 平常到就跟在照鏡子一樣。

  然後她手一揮, 那枚玉簡懸浮在斷崖深淵的上空, 隨容夙擡手注入靈氣,無盡深淵和斷崖平齊的虛空里多出一道黑色漩渦,慢慢形成了一道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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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玉簡所述,這道暗門就是進入沉魂淵的門徑, 門後是屬於魔獸的世界,門後的世界藏著無盡的危險,稍有不慎就能將她這條掙扎求存了十幾年的性命拿走。

  她看著那道暗門, 心裡這一刻忽略了和南宮焰的生死結,再擡頭看看天邊懸掛著的太陽, 眸光深深,一步踏進暗門內, 光影微閃,她的身影消失在日光朗照的世界。

  沉魂淵內一片黑暗,和烈陽地窟一樣沒有日月星辰,卻也沒有烈陽地窟的暖和灼烈,而是一股自四面八方滲出來的陰涼渾濁,似乎虛空里有無形的濁流在侵蝕修士的經脈和修為。

  容夙眉微皺,雙足落地的瞬間運轉體內靈氣自行抵禦外間濁流,然後手腕微動,黑刀瞬間出了鞘,在半空掠過一道漂亮的弧度,一刀削落幾顆黑色頭顱。

  那是在沉魂淵內迷失的修士。

  沉魂淵內一開始是只有魔獸的,但後來有修士進來誅殺魔獸,那些修士裡面有成功完成殺戮目標光榮歸去的,自然也有功敗垂成、性命斷送的。

  還有的就是如地上這幾顆頭顱一般,被沉魂淵內的濁流和魔氣蠱惑,失去意識後成了半人半魔的存在,只知殺戮毀滅。

  容夙提著刀環顧四周,慢慢低頭看著那幾顆頭顱,眼神里多出一絲陰霾。因為那幾顆頭顱主人的修為都在通玄境之下,而迷失的修士修為都是固定不變的。

  但他們都說正陽宗沉魂淵,非知微境以上的修士不能踏足。那麼是他們自己想要來的嗎?有誰會明知是死路還來呢?世族、宗派,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到底還藏著多少不堪陰暗呢?

  容夙擡頭看著上方黑暗天穹,只覺沉魂淵外面的世界和沉魂淵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多了層肉眼很難看穿的掩飾而已。

  但她終歸還是想回到沉魂淵外面的世界的,因而容夙將心法運轉到極致,左掌提刀鞘,右手執黑刀,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謹慎。

  如果有迷失了心智的修士衝上來,容夙一般都會出刀殺了,哪怕修為比她高也無妨,因為這樣的修士只有最本能的戰鬥意識。

  以容夙的逃命能力,打不過想逃還是很容易的,因此她只將那些修士當做免費對招者。

  生死廝殺、逆境求生,這樣的經歷對她的提升是很有用的,容夙從中得到的收穫也非言語能道盡。

  如果是魔獸的話,容夙會先小心試探一番,覺得自己打得過再出刀,只是殺起來會很麻煩。

  殺完後不但要耗費心神清除煞力,還要切開魔獸頭顱看看有沒有獸魄,容夙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

  當然,容夙也有判斷失誤打不過魔獸,反而被魔獸追著打,險些將性命丟了的兇險時刻,比如現在,容夙此時就在極限逃命。

  前方很遠處依稀能看見一大片石林,但石林的四周都是平原,後面則有一頭小山般龐大結實、遍體黝黑的鐵甲獸在追殺著容夙。

  當然,容夙並不知道那魔獸到底是什麼,她只讀過外門藏書閣的書,還不足以辨別出所有妖獸,只是見那魔獸鱗片如鐵甲般堅不可摧、刀砍不進,才叫做鐵甲獸的。

  按照修行九境的境界來看,這隻鐵甲獸應該相當於修士知微境的修為。容夙敢肯定這隻魔獸一定結出了獸魄,只要殺掉它,她的任務就算完成,那些豐厚獎勵也能到手。

  問題是她殺不掉它,甚至連能不能在它鐵爪下逃命都不能確定。它的防禦很強,偏偏攻擊和速度都不弱,她仿佛是在生死邊緣不斷蹦躂著。

  沉魂淵內一隻四階魔獸都如此不俗,那如果她再遇到五階、六階的魔獸呢?

  容夙心裡情緒有些沉重,接著餘光一瞥看到那隻鐵甲獸凌空躍起,正伸出銳利無比的爪子刺來。

  她一驚,忙收斂所有情緒,只專注於手裡的刀,一刀揮出,天穹有片刻生亮。「刺啦」幾聲響,虛空里盪起一片火花,鐵甲獸的動作被阻了阻,不得不調整方向再來。

  而容夙早已腳底抹油,趁著剛才揮刀的瞬間縱出一段距離,頭一低,跑進了縱橫交錯的石林。

  沉魂淵內構造不同,能存在這麼久的石林只能因為魔獸和迷失的修士無法毀掉,因此那隻鐵甲獸不甘心地在外面低吼了幾聲,卻沒有進來。

  容夙這才鬆了口氣,低頭一看,自己拿刀的右手止不住顫抖,半條手臂也被鐵甲獸的凶威震到酸痛不已。

  她先謹慎查看了四周環境,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坐在一塊打磨得光滑的山石上,眉微皺,想到剛才鐵甲獸的攻擊和天穹邊無盡的血色和黑暗,心裡莫名有些驚慌。

  修行至今,容夙經歷過很多生死攸關的兇險,後來次數多了,她似乎多出來一種天賦,一種趨利避害、感知生死的天賦。

  此時她的心直跳,她本能覺得有些不妙,繼續待在沉魂淵內估計會很不妙,會有危及生命的兇險。

  這種兇險甚至比她以通玄境六重修為踏足只有知微境修士才能來的沉魂淵還要劇烈,容夙不由自主地緊握住黑刀的刀柄,然後擡腳向石林的另一頭走去。

  不管有沒有關乎生死的兇險,她都是沒有選擇的,從進了沉魂淵內就沒有選擇。

  這片石林很大,容夙生怕哪裡會藏著迷失的修士或者邪惡的魔獸,走得步步小心謹慎,因而走了十來天還沒走出去。

  但黑刀卻時刻不停在往下滴著血,容夙的臉上也有濺染上的血,漆黑眼眸里除了冷冽深沉外,還有濃郁到化不開的殺意,她顯然是殺紅了眼。

  接著容夙聽到了不遠處幾聲驚呼,伴隨著刀劍相擊的聲音。

  玉簡說沉魂淵內不但有迷失的修士和魔獸,也有時間到了奉命來剿殺魔獸的正陽宗弟子。

  容夙心頭微動,還是拿緊刀走了出去,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然後她看到了不遠處幾個穿黑衣的弟子和十來個迷失的修士正在打鬥。

  那幾個穿黑衣的弟子從服飾和修為來看,一眼就能看出是正陽宗的外門弟子,甚至其中一人容夙還很熟悉。

  那人同樣穿一身黑衣,只是黑衣上繡了些花花草草,看著很醒目生動,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後面,因為沾到血的原因凝結成一縷一縷的。

  她的五官清秀而恬淡,月牙眼裡有驚懼和淚花,正舉著手裡的長劍艱難招架,左肩被刺出幾個血洞,原本白皙的肌膚汩汩流血,正是顧妍妍。

  距外門擂台到現在已經將近半年,她的修為從開元境五重突破到了開元境八重,這速度雖然比不上顧劍安,但也算很不錯了,只是還是很弱就是了。

  以她的實戰能力,別說是同境界修士,只要經歷過生死廝殺,哪怕是開元境六重的修士也能殺了她。

  因為此時那幾人裡面就顧妍妍的修為最高,而迷失的修士才開元境七重。如果是容夙,就算一個打十個,她也能有勝出的希望,顧妍妍卻是節節敗退,很快就要面臨死境了。

  因為剩下的那幾人不是被迷失的修士殺死,就是心生驚懼意欲逃走,還有一人眼神閃爍,那隻手動了動,伸向了顧妍妍。

  容夙眉微挑,唇角含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因為她知道那人要做什麼,看去的目光充滿了興致。

  果然,那隻手伸到了顧妍妍的腰間,將她推了出去擋住迷失修士的攻擊,口中還說道:「多謝顧師姐為我們斷後,如果能回到宗門,師弟一定日日給顧師姐燒香拜佛。」

  容夙不由笑了,沉魂淵這般兇險,憑他開元境六重的修為還想活著回去?不過那人出手不擇手段,或許還真能也說不定。

  她看著那人逃命的背影如是想,沒有半點要出手的意思,低眸看向了不遠處地面上的顧妍妍。

  顧妍妍本就招架得很艱難,猝不及防間被人一推,身體失了平衡後直接摔在地上,手肘擦出一大片血痕,痛得她眼淚直流。

  而那幾個迷失了心智的修士還舉著刀劍向她刺來,她眼一縮,剛要擡手招架,但手心空空,長劍早已在剛才的摔倒中不知掉哪裡去了,她手無寸鐵。

  生死攸關的一瞬間,顧妍妍害怕到極點,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憑藉本能一直後退,直到身體撞上什麼東西。

  她一驚,回頭一看,發現撞到的是一個人的腿,那人的腰間還繫著一塊白色玉牌,屬於正陽宗內門弟子所有。

  正陽宗內門弟子!

  顧妍妍心裡一喜,忙抓住那人的衣角,聲音虛弱:「我是正陽宗外門弟子,師姐救命。」

  說著,她滿懷希望地將目光向上移,想看看這位內門弟子的模樣,然後她看見了一道似曾相識的刀疤,以及那張原先該是俊逸出彩,卻因刀疤失了美感的臉。

  這張臉,她也曾近距離看到過。

  顧妍妍的腦海一瞬間停止了運轉,只剩一個人的名字:容夙!

  怎麼會是容夙呢?正陽宗有那麼多內門弟子,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會是容夙呢?

  唰——刀劍破空聲越來越急促。

  顧妍妍再看去時,那幾個迷失的修士已經離得很近,手裡的刀劍也刺過來了,她不由閉上眸。

  想像中的痛感卻沒有出現,「當」得一聲,容夙擡起刀鞘擋住那些刀劍,腳一踹,那幾個迷失的修士倒飛而出。

  然後容夙低頭,居高臨下看著這個驚慌失措、緊緊抓住自己衣角的小姑娘,聲音一如既往的涼:「救你性命,我能得到什麼?」

  顧妍妍一呆,回頭一看那幾個修士並沒有死,只是被短暫擊退而已,而迷修沒有意識是不知後退的,如果不殺死,只會一遍一遍殺過來。

  她再擡頭迎上容夙不帶一絲感情的黑眸,瞬間有些難以置信:「你以前是外門第一,和我是同門,竟然見死不救?」

  小姑娘的眼睛像月牙,縱然在黑暗裡看著也很清澈,此時裡面滿滿都是憤怒和鄙夷,像極了那位蘇明雁蘇真傳。

  容夙抿唇壓了壓唇角才能不笑出聲音,重複了一遍對蘇明雁說過的話:「見死不救有罪嗎?」

  她說著,又是一揮刀鞘,將那幾個迷修再次擊退。

  顧妍妍卻沒有跟蘇明雁一樣怔住,她回答得很快,而且很理直氣壯:「見死不救當然有罪,見死不救本來就是一種罪惡。我輩修士應以除魔衛道、懲惡揚善為己任。你見死不救,和那些隨意殺戮的魔修有什麼不同?」

  她的眼神清澈到跟湖水一樣,容夙不由有些失神,接著才說道:「那我現在見死不救了,怎麼不見自稱除魔衛道的正道修士來殺我呢?」

  顧妍妍詞窮,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很想反駁,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你大概也知道,他們或許自身都難保,怎麼有功夫來管別人呢?」容夙嗤笑一聲,「所以救你有好處嗎?如果沒有,我就走了。」

  她說著,動動腳,作勢要離開。

  顧妍妍眼看著那片衣角飄遠,又看看後面幾個迷修,忙撲過去抱住容夙的腿,死命不讓她走:「有,不就是好處嗎?我多的是。」

  她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五顏六色的儲物袋,小心翼翼打開後開始認真挑選。

  容夙的眼睛眯了眯,因為那儲物袋一打開,她似乎看到一道明光沖天而起,甚至照破了些許黑暗,一看就知道裝了很多寶物。

  顧妍妍姓顧,那麼那些是來自顧族的寶物嗎?

  她想到這裡,眉微揚,手一伸,整個儲物袋都被她拿過來了,然後她右手黑刀一揮,幾顆頭顱灑著涼血落在了地上。

  顧妍妍眼看著儲物袋整個被容夙拿走,心裡都是不滿,開口正要抗議,卻見容夙收刀回鞘,臉上幾滴黑血,看上去凶神惡煞的。

  「你有意見?」容夙問。

  「沒、沒有。」顧妍妍眼神一縮,目光很不舍地從五顏六色的儲物袋上移開,回答的聲音痛心疾首。她的儲物袋,她的寶物啊。

  「那便好。」容夙唇角上揚,因多出一儲物袋的寶物心情很好,持著刀繼續往外走。

  顧妍妍在她後面比了個拍暈她的手勢,再看著地上幾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心裡慌了慌,再看容夙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走出石林後,顧妍妍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聲也越來越沉。

  容夙側眸看她一眼,再擡頭看看四周,最後在一處前有小溪、後有岩石遮擋的地方停步,丟給顧妍妍一瓶藥散後,自己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始清點五顏六色的儲物袋裡的東西。

  顧妍妍拿著那瓶藥散,再看看旁邊因儲物袋的寶物唇角上揚的容夙,表情微怔,然後咬住唇往傷口上倒藥散,眼睛裡的淚水瞬間流出。

  但容夙不為所動,她此時正看著儲物袋裡的東西,滿目放光。

  二階的月華星葉、三階的九彩蓮花、四階的琉璃青芝……都是極不俗的靈植,滿滿一儲物袋的靈植!

  容夙的呼吸聲不由有些沉重,她看了一眼正在倒藥散、因疼痛不斷流淚的顧妍妍,再看看那些靈植,欣喜過後發現了一些古怪。

  那就是這些靈植的根部都有一絲黑氣,而且都還沾著泥土,仿佛是剛從土裡拔/出來的。

  這不像是從顧族帶出來的寶物,倒像是沉魂淵內的。

  容夙若有所思。

  沉魂淵原也是洞天福地般的存在,自然是生有靈植的,不然也不足以鎮壓魔獸。

  現在沉魂淵成了這樣邪惡不堪的地方,但還是擁有生長靈植的條件的,甚至這些靈植比外面的靈植還要不凡。

  容夙不解的是顧妍妍開元境八重的修為,她怎麼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採摘到這麼多靈植?沉魂淵的靈植能趨利避害,不但要躲著迷修,還要避著魔獸,生長的地方一定很隱蔽。

  她看向顧妍妍,眼神微閃,問道:「你怎麼會來沉魂淵?」

  「我才不想來,還不是外門任務堂!」顧妍妍因身上的傷口痛到淚眼朦朧,忘了對容夙的驚懼,直接說道:「外門任務堂說這段時間是真傳弟子剿殺魔獸的時間。」

  「但沉魂淵內有很多迷修,他們修為很低,不能浪費真傳弟子的時間,所以抽派了一批外門弟子來對付迷修,一個外門弟子要殺夠十個迷修才能出去。」

  所以這批外門弟子是派來送死、吸引迷修和魔獸火力的。

  容夙心思縝密,瞬間懂了宗門的安排,但看顧妍妍一臉懵懂的樣子,忍不住多說了兩句:「真傳弟子殺魔獸、外門弟子殺迷修。那你有沒有想過,沉魂淵內一開始只有魔獸,哪來那麼多低修為的迷修?」

  「啊?」顧妍妍愣住了。

  容夙目光變冷,卻沒有再說話了。

  哪裡來那麼多迷修?自然是和顧妍妍這些人一樣,以前被派來吸引火力、試探魔獸的外門弟子。

  她剛進來就覺得不對了。沉魂淵內那麼多魔獸,正陽宗的真傳弟子才多少,殺完魔獸還會有煞力腐蝕根骨,他們哪裡殺得過來?

  所以是先送一批外門弟子來獻祭麼?果然還是她熟悉的手段。但正陽宗難道就沒有想過,如果死掉的外門弟子太多,迷修太多,封印真的還能維持住麼?

  但那些都是正陽宗的事情,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她只要保證自己能活著從沉魂淵出去就行。

  容夙這麼想,看向了手裡的黑刀,刀鞘和刀柄此時都沾染了不少鮮血,她拿濕透了的衣袖小心翼翼拭去上面的鮮血,絲毫不在意自己臉上的血跡。

  旁邊的顧妍妍終於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完了,那瓶藥散也用完了。她看著自己身上沾染了鮮血後濕噠噠的衣服,眉皺起,對容夙說:「那個,你有沒有衣服?能給我一套嗎?」

  容夙聞言看向顧妍妍,聲音里含著些不解:「衣服雖然破了,但不是還能穿嗎?」

  反正以顧妍妍的本事,就算換了新的,過段時間也會弄髒弄破的,而且——

  「你的儲物袋裡並沒有衣服。」她說。

  「我知道,所以我問你能不能把你沒穿過的新衣服給我?」顧妍妍皺著眉很嫌棄自己濕了的衣服。

  果然是大族出身的。

  容夙從儲物袋裡拿出一襲新黑衣丟了過去,那是她當外門弟子時拿到的衣服。

  顧妍妍伸手接住,表情看著有些嫌棄:「怎麼只有純黑的一片,好單調寡淡。」她不是很想穿這樣的衣服。

  容夙一怔,看向顧妍妍的衣服,是屬於外門弟子的黑衣,但上面繡有花草,穿在她身上是鮮活生動了很多。

  她想了想,從白色儲物袋裡摸出了一件粉衣,那是紫田給她的,光滑細膩、用料極好,簡單的點綴顯出雅致的風格。

  顧妍妍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容夙唇角上勾:「你想要這件衣服嗎?」

  顧妍妍直點頭,眼睛裡都是期待和喜歡。

  「那你拿什麼來跟我換?」容夙在顧妍妍伸手時將那衣服往後一收,眼睛裡都寫著利益至上。

  顧妍妍:「你都拿走了我整個儲物袋,還不夠嗎?」

  「對,不夠。」容夙眸底有暗光閃過,答得堅定不移。

  顧妍妍沉默,眼神追隨著容夙手裡來回晃動著的粉衣。

  「如果——」容夙眼睛裡有算計,剛想說如果顧妍妍沒有寶物來換,那麼就告訴她儲物袋裡那些靈植的來歷、以及如何得到它們。

  但顧妍妍咬著牙沒讓容夙把話說完,她從懷裡拿出一樣亮晶晶的東西,對容夙道:「這個能換不?」

  容夙低眸,看見那是一顆明珠,來自於六階妖獸照明鶴。修士雖然能黑夜視物,但還是有修為無法穿透的黑暗之地,如容夙此前在烈陽地窟「桃花源」前的那段小徑一樣。

  但照明珠能破除所有黑暗,以修為點燃後,能照破黑暗半個時辰,而且據說照出來的光美麗無比。雖然在容夙看來是無用的,但如果放在拍賣會上,會有一堆世族子弟搶著要。

  容夙的呼吸變沉了。

  顧妍妍眼神得意,將那顆照明珠遞給容夙,拿著那件粉衣開心不已。

  那衣服雖然做工精緻,但一百件一千件也比不上一顆照明珠的價值,顧妍妍卻拿來跟她換一件衣服,容夙實在不能理解。

  她看向顧妍妍,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小姑娘家家的,只會愛美。」

  顧妍妍換好衣服後回頭,眼神很不服:「愛美怎麼了?你難道不知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嗎?而且我本來就是小姑娘,小姑娘愛美怎麼了?我就是喜歡華衣美服,就喜歡穿好看的衣服,天經地義的事情,不行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姑娘喜歡穿好看的衣服天經地義。

  容夙不由有些怔愣。

  她看向顧妍妍,小姑娘身後披散著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理好了,估計是在她清點寶物的時候,此時正柔順垂落著。

  她看到顧妍妍時她受了很重的傷,流了很多的血。

  但此時血已經止住,她拿換下的衣服簡單處理後,再穿上粉衣,配著柔順長發和清澈眼睛,在這黑暗不堪的沉魂淵內,竟乾淨到不染塵埃。

  此時小姑娘神采奕奕,看過來的眼神含著生動情緒,和黑衣染血的容夙簡直天差地別。

  容夙眼眸微動,迎著她清澈的眼睛,不知為何想到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的桃花源里,曾有一個眼睛和顧妍妍一樣清澈明朗的小姑娘,她躺在襁褓里抓住她的手指,笑聲清脆悅耳。

  如果她能長大,長到跟顧妍妍一樣大,是不是也會喜歡穿好看的衣服,喜歡華衣美服,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纏著她出去玩呢?

  但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容夙眨眨眼,再次看向顧妍妍時已經收了所有的情緒,然後她說:「顧姑娘,我已經救了你性命,交易算完成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後,她拿緊黑刀,就要準備站起來。

  顧妍妍忙攔住了她:「這裡是沉魂淵,我的劍丟了,現在還身負重傷,你拿走了我一整個儲物袋,不會只救我一次吧?」

  容夙沉默點頭,表示顧妍妍說的對,就是她說的那樣,半晌後才繼續道:「所以顧姑娘是想我保護你到出去沉魂淵?」

  顧妍妍點頭如搗蒜。

  容夙若有所思,繼續道:「外門弟子要殺十個迷修才算完成任務,以顧姑娘的實力應該無法完成,那麼你需要我出手幫你殺迷修嗎?」

  顧妍妍眼神一亮,接著有些遲疑:「你真要幫我?」

  容夙笑了,「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她揮了一下黑刀,眼神灼灼看向了顧妍妍,從頭看到腳,最後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能穿透衣服看到所有。

  顧妍妍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接著才反應過來容夙看的跟她想的是兩回事,她是在看她懷裡還藏著多少寶物。

  所以,這人真就唯利是圖、財迷心竅了?

  顧妍妍咬唇,面上表情很不自然:「別看了,再看也沒有了,我的寶物都被你拿走了。」

  「哦。」容夙顯然有些失望,拿著黑刀二話不說擡腳就走。

  顧妍妍無奈,只能喊住她:「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的。」只是按照容夙的性格,她很怕撐不到出了沉魂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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