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2024-08-12 00:50:34
作者: 明小十
囚牢里。
自從南九和那紫衣女子離開後, 南宮衛也消失不見了,偌大一間囚牢,只有容夙一個人。
她此時也沒有被綁在用上好梨花木做成的刑架上了, 而是躺在一堆比枯草柔軟許多的稻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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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還有一堵牆,容夙要是願意看看囚牢上空那扇有日光透進來的竹窗,也可以倚坐在牆角借幾分力氣,然後擡起頭去看看。
但容夙沒有願意或者不願意的想法, 她累極了, 也困極了, 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柔軟稻草上,遠遠看著像一具死屍。
小光球又不見了。
對於她修的道是唯心刀道, 小光球似乎和南九一樣震驚加難以置信,除此之外還有滿滿的疑惑。
但它一個字都沒說,就那樣默默消失不見了。
南宮衛沒有再在她闔眼要睡著時進來擡腳踹她了, 但容夙發現自己睡不著。
她很累很困很痛, 意識迷濛, 似乎只有一點點清醒,但她始終無法睡著,這大約是南宮衛折磨人的手段之一。
容夙閉著眼睛意識模糊地想著,然後聽到了一聲「吱呀」一聲, 囚牢重重的木門被誰小心翼翼推開了。
像是什麼大人物來了一樣,所以動作處處謹慎嚴謹,以前她們推門進來都是隨意而漫不經心的。
接著眼前多出一道影子, 將那股若有若無的日光暖和感都擋去了,只剩囚牢的一片濕冷和壓抑, 還有瀰漫著的涼涼血腥味。
但容夙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太累了, 況且來的是誰、要做什麼,都是她不關心不在意也無法左右的事情。
「容夙。」那道影子出聲了,聲音有些涼,但帶著股從骨子裡漫出來的矜傲。
似乎天生就有睥睨一世的高高在上,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兩個字能從她嘴裡說出來,具有天大的榮幸。
最重要的是,這聲音有些熟悉。
容夙打了個激靈,瞬間就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正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拿眼睨著她,像是要將她從外到內都看穿看透。
南宮焰居然會親自來囚牢!這是容夙的第一反應。
容夙的第二反應是眨了眨眼睛。
因為她的眼睛有些刺痛,不僅僅是因為久未睜眼沒有見到陽光的刺痛,還有因南宮焰身上明光華彩太耀眼的刺痛。
宮殿初見南宮焰時,她那身打扮已經足夠震撼了,但容夙此時才知道什麼叫做「沒有最震撼,只有更震撼」。
比起石室里被她脫掉的那襲衣裳,南宮焰現在穿著的衣裳更華麗高貴,腰間繫著的玉帶也更勝一籌。
一雙長靴白如山雪,一根髮帶紅似晚霞,襯得這位地位無雙的世族大小姐如同天人降世,處處都顯出奢華高端。
但她穿得這樣浮華隆重,卻跑來這間髒污不堪的囚牢,她想做什麼?
難道南宮焰以為自己是那種見色起意、沒頭腦的人,見了她就會乖乖把生死結的解法說出來麼?
容夙的思緒有些飄忽,眼神也不自由地深沉了許多,就那樣用黑漆漆的眼珠一動不動看著南宮焰,半晌才用嘶啞到不行的嗓子回了一聲:「南宮焰。」
「放肆,竟敢直呼小姐姓名!」囚牢大門邊上站著的紫田面容一變,就要走上前給容夙點教訓,被南宮焰擺手制止了。
她擡腳走了幾步,在離容夙近一點的地方再次站定。
四周血腥味陣陣,她一點都不在意,而是看著容夙,似乎在尋一個說話的點:「容夙,你怎麼會知道本小姐的名字?」
容夙看著她那雙價值不知多少座城池的雪白長靴染上了囚牢里的血和泥土,莫名有些痛心疾首,然後回答道:「自然是王小虎跟我講的。」
想到王小虎,容夙的思緒有些複雜,也不用南宮焰再追問什麼,自己開口說了一堆:「正陽宗外門的生活太無聊了。」
只有日復一日的比斗、生死廝殺、修為高的欺負修為低的、能打的收拾不能打的……
「驟然看到一個衣著華貴、一看就家世不凡的美人,還一出現就有這樣大的陣仗、這般闊綽的手筆,外門弟子哪裡能不八卦不好奇?」
八卦好奇以後,他們自然會四處打聽。
正陽宗外門裡都沒有什麼身份高的修士,但不代表他們的家族不強、背景不夠,也有那種出身高族,但自己是庶子,或者受人排擠陷害的。
總之是能提供給外門弟子們一切除修行之外的幫助。
而南宮焰的來歷太高貴不凡,和他們像是兩個世界的。
他們就會將之當成八卦四處傳揚,談笑著說這樣生而不凡的世族大小姐,將來不知會看上誰家天才,以此來緩解黑暗修行路的一點壓抑。
南宮焰關注的重點卻在別的上面。
「美人?」她重複了一聲,緩緩蹲身在容夙面前,語調上揚,似乎是在問容夙:「你說我是美人?」
容夙的思緒凝滯了,她想不明白南宮焰穿這麼華貴來囚牢的目的,此時也想不通南宮焰腦子怎麼長的,怎麼她說了一堆她只聽到美人兩個字。
但她還是擡眸認真看向了南宮焰的臉。
平心而論,南宮焰的臉是極美的。
黑髮如墨,眉如遠山,目含星辰,眉眼間道盡世族子弟的高貴。
她的皮膚很白,唇色殷紅,抿唇不笑時,自帶一種站在山頂睥睨萬物的囂張驕矜。
還有她的眼睛,眼珠澄澈,顧盼流轉間帶出一股風情,足以勾得許多心志不堅的修士就此沉淪。
容夙一念至此,忽然發覺有哪裡不太對,她什麼時候都會在意別人的美醜了,她向來只在意別人修為高不高、能打不能打的。
南宮焰的眼睛——
她一驚,恍然覺得那雙看似澄澈的眼眸里藏著無盡的兇險,時刻在勾她沉淪。
容夙徹底清醒了過來,並且後怕不已地翻了個身,把自己縮到了牆角,半晌才慢慢坐直身體,眼神壓抑地看著南宮焰。
「呀,失敗了。」南宮焰眨眨眼睛,聲音聽著有些失望,但那雙眸里卻漾開了笑意,那是一種嘲諷和得意的笑。
只差一步,容夙的神魂和意識就會徹底沉淪,聽從她的命令了。
但差了一點點,容夙在最關鍵的一刻清醒了過來,她和那些意志不堅的修士不一樣。她的意志太堅定了,所以很難搞。
南宮焰想到這裡,眸子裡的笑意不減反增,甚至還靠近了容夙一點,把唇放在了容夙耳朵旁,慢慢開口了:「我能無數次施展牽魂術,但你能抵擋幾次呢?」
她說話時呼出的氣體就灑在容夙耳後的那塊皮膚上,溫熱溫熱的。
同時容夙的鼻尖盈上一股屬於女子的清冽香氣,和衣裳的薰香交織在一起,遠遠看來甚至像在接吻,說不出的親昵無間。
但容夙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什麼曖昧,她的心在聽到南宮焰說的話後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不是心動,而是心慌。
剛才那一瞬間,她確實感到自己的意識像被什麼支配了一樣,這和石室里的不一樣,是一時和永恆的區別,這大約是南宮焰口中的牽魂術。
從名字上看,那應該是一種牽引修士神魂的魂道術法。
而魂道術法是什麼,她讀了那麼多外門藏書閣的書,卻從來沒聽過,她只能將之歸為世族的底蘊。
南九和那紫衣女子顯然不會牽魂術,不然她們早對她用了,不然她早無法保持意識清醒了。
而南宮焰的牽魂術能影響到她,她能堅持多久呢?她能一直堅持住嗎?南宮焰有無數次機會,但她只有一次。
容夙心裡沒底,她坐到牆角處低著頭,不打算再看南宮焰,也不打算再和她說話。
南宮焰笑了。
她挪了挪身體,容夙退她就進,死死把她圈在了囚牢的死角里。
華麗的裙擺被血泊潤濕了,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畢竟跟生命相比,一身衣裳實在不算什麼。
容夙感覺自己的頭被誰擡起來了,南宮焰的臉近距離出現在她面前了,精緻的五官不管遠看還是近看都無可挑剔。
她拿她的兩隻手擡起她的腦袋,唇一張,聲音里含著股循循善誘:「容夙,來,看著我的眼睛。」
容夙很想直接忽略掉,但南宮焰實在太有存在感了。
她的聲音清緩而柔和,容夙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她的眼睛,澄澈如湖泊,細看卻在醞釀著狂風暴雨。
南宮焰的唇揚起來了,她越來越靠近容夙,幾乎要坐進她懷裡,但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容夙,眼神交匯處,滿滿都是溢散的魂力。
南宮焰的眼神越來越明亮如星辰,容夙的眼神越來越迷濛不知日夜,她的意識隨之變得模糊。
小光球飄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不住地呼喊著容夙的名字。
但容夙理都沒有理它,她沒有聽到任何來自外界的聲音,似乎這一刻她的世界裡只有南宮焰。
「完了,要命了,容夙這回真沒有救了。」小光球無比沮喪,然後它的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幽暗的光。
那似乎是一道黑光,一出現就把小光球的白光給覆蓋住,接著將容夙還有她「懷裡」的南宮焰給裹住了。
別人似乎看不到這道黑光,因為囚牢木門邊上站著的紫田和一眾南宮衛都沒有什麼反應。
小光球的眼神卻瞬間就亮了,因為它知道容夙沒事了,因為黑光來自容夙的眉心空間。
然後它看看南宮焰那襲華貴不已的衣裳,還有地面上沾染了血液後還算柔軟的稻草,捂住臉默默消失了。
容夙完全清醒了,不但沒有那種被牽魂術牽引神魂的不由自主,還不困不累了,像是有什麼東西流轉周身,將那些疲倦不堪都掃除了。
但同時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心都有些燥熱,這種燥熱有些熟悉,似乎是石室里身不由己的那種燥熱。
容夙心裡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她低眸看向南宮焰,女子似乎是在某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那雙手沒有再擡著她的腦袋,而是軟軟垂在身側,她直接跌坐在她懷裡了。
「小姐!」外面的紫田一驚,忙快步走到自家小姐身邊,伸手想要拉她起來。
結果觸碰到她身體的那一瞬,紫田險些沒跳起來,因為小姐的手太燙了,跟火一樣。
「小姐,您沒事吧?」紫田擔憂不已,想著是不是應該叫南九大人來看一看。
那位大人本來是暗中跟著小姐的,但來囚牢前小姐命她去了烈陽地窟,不知去辦什麼事了。
南宮焰皺眉,她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異常。
燥熱,滾燙,暴躁,這種感覺和石室內的感覺很像,但那時候是因為血脈暴動和陣法反噬,現在無端端的——
想到血脈暴動,南宮焰不禁低眸,以南宮一族無上心法內視經脈,然後驚訝地發現她那遲遲無法融合的鳳凰血脈竟然開始在她經脈里流淌著,甚至有一部分融進了她的根骨內。
即便先前拿到了正陽宗的正陽鑒,她的鳳凰血脈還是遲遲不動,動了也只是一點點,現在居然會有這麼多?
南宮焰驚喜非常,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紫田和容夙?她從容夙懷裡爬起來,盤膝而坐,打算先融合了那一部分的鳳凰血脈再說。
然後她發現那部分鳳凰血脈不動了,像魚兒離開了水以後,一動都不會動,眼看著就要缺水而死。
而她體內那股燥熱也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南宮焰驚疑不定,她試探性地靠近容夙,鳳凰血脈開始動了。
她坐進了容夙懷裡,鳳凰血脈開始流淌了。
她咬咬牙,以手擡起容夙的下頜,直接復上了自己的唇。
「轟!」鳳凰血脈開始融合進她的根骨了。
而南宮焰只覺那股燥熱越來越明顯了,她快要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渾身熱得像一團火,容夙就是那塊冰,只有靠近她才能舒服一些。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容夙和鳳凰血脈的融合息息相關。
她要融合那一部分的鳳凰血脈,現在就必須和容夙待在一起緊密接觸。
而以她目前燥熱的身體和容夙不自然的表現來看,石室那一幕肯定會重演,容夙會再次睡了她。
融合鳳凰血脈和被容夙睡,還有正陽鑒一點點的作用、不知幾時才能徹底融合的鳳凰血脈,以及南宮族內那些蠢蠢欲動的小人,該怎麼選擇?
南宮焰幾乎想都不用想就有了答案。
「小姐。」紫田都快看傻了。
「滾出去!」南宮焰出聲了,聲音里含著一股很明顯的憤怒和不易察覺的羞惱:「把門關上。」
「嘭」得一聲,木門重重被關上了,整間囚牢重回黑暗無光,只有上方竹窗幾縷光灑在稻草上。
紫田最後看到的場面,是自家小姐將容夙撲倒在地面上,然後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她看著厚厚的木門,把南宮衛都撤掉,自己最後一個走出這座囚獄,心情複雜無比。
囚牢內。
「南宮焰!」容夙驚呼一聲,慌慌張張把南宮焰推開,自己重新縮回牆角,禁不住心神大亂:「你幹什麼?」
喊完後她顫抖著手把衣服裹上了,動作間都帶著一股不知所措的慌亂,像個沒見過世面的窈窕淑女。
南宮焰忍不住笑了。
饒是她已經燥熱到不行,體內的鳳凰血脈也叫囂著要她靠近容夙、貼緊容夙,以毫無保留的姿態面對容夙,但她還是被容夙這副算得上純良的模樣逗笑了。
笑完後,她拿手撐在兩面牆上,低眸對著縮在牆角的容夙道:「你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嗎?」
「這種事,你又不是沒有幹過?石室里,你不是就做得不少嗎?」
容夙一驚。
她自然知道按照這種情況,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問題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明明剛才南宮焰還在想著從她嘴裡問出生死結的解法的,怎麼無緣無故就燥熱了起來呢?
她想不明白,只感覺自己本就燥熱的身體因南宮焰的靠近越加熱,熱到像火在燒灼著她,尤其是眉心處。
南宮焰還在說話:「不用這麼抗拒,跟本小姐發生點什麼,你又不吃虧。」
什麼吃虧不吃虧,這是關乎生死和性命的大事啊!她睡了南宮焰一次,受到了那麼多折磨,險些命喪黃泉,這要是再來一次——
嘶!
容夙無法想像後果,她只能伸手推開又一次撲上來的南宮焰,但結果並不如願,她的手壓根沒有多少力氣,甚至像是在摸南宮焰,像是在調情。
要命!這事完全比要她的命還可怕!
容夙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南宮焰低喃一聲後撲了上來,雙手搭住她的肩膀,整個人坐在她懷裡,按住她的腦袋開始親她了。
嘶!
容夙止不住又低嘶了一聲,這回不是因為害怕震驚,而是因為痛。
先前面對那些南宮衛的折磨還有紫衣女子的審問,她都是靠咬牙和咬唇來保持清醒的,因此她的唇上、嘴裡還有身體早就傷痕累累。
而南宮焰不單單是在親她,她還伸舌,還細細舔舐著她的唇和牙關,她的手還上下摸著她的肩膀、她的身體。
南宮焰的唇是涼的、甜的,但容夙只感覺到了無盡的痛,這麼一個絕色佳人壓在她身上,她只覺得重。
南宮焰看著也不是很高很胖,怎麼就能這麼重呢?容夙心裡有實打實的疑惑。
南宮焰停下來了。
當然,那不是因為她知道容夙心裡在想什麼,要是知道,她大概會直接一劍刺過來。
南宮焰是因為周圍的血腥味和觸碰到的冰涼停下來的,她看看容夙被扯開的衣襟內一片血紅,皺了皺眉,因為她不是很想和一個血人做。
而且看目前的情況,她短時間內大概無望生死結的解法了。
於是她鬆開容夙,皺著眉想了想,在容夙鬆了一口氣的如蒙大赦里再次復上了唇。
容夙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心說她現在遍體鱗傷,這位世族大小姐還真是不挑,然後她感覺嘴裡多出了一枚丹藥,是南宮焰以唇渡進來的。
那丹藥和南宮衛之前餵的一樣都是入口即化,但這一次容夙卻覺藥力瞬間化成了一股暖流席捲全身,她身上的傷口一瞬間癒合了,只剩一股細碎而致命的癢意密密麻麻。
這股癢意隨著南宮焰將身體貼緊而越加明顯,最後都變成了難以控制的燥熱和躁動。
容夙感覺自己的眉心空間熱到快融化了。
她擡眸看著滿面紅暈的南宮焰,腦海里的弦徹底繃斷了。
南宮焰還低著頭認認真真想解開她最裡面那件髒到極致的黑衣。
容夙的眼神暗了暗,又一股燥熱襲來,她徹底控制不住自己,也徹底失去了理智。
她伸手攬住南宮焰的腰,就著那股癢意翻了個身,拿那襲不知哪個南宮衛給她裹上的衣服鋪在柔軟的稻草上,把南宮焰放上去,自己緊隨其後壓住了她,然後低頭去吻她的唇。
手一路往下摸到了南宮焰新換上的嶄新玉帶,拿開後是柔軟光滑的腰封,接著是那襲華貴無比的衣裳。
在南宮焰的迎合里,在那股燥熱的催促下,在眉心空間的滾燙中,容夙最後拉開了大小姐的雙腿。
許是天已黑,竹窗外沒有陽光照進來了,一片黑暗裡,只有女子低低的喘息聲和汗水滴在血泊里的聲音。
良久良久,久到窗外日光亮起再暗掉,久到地面上的血泊都變干,久到柔軟的稻草變得枯萎,容夙才醒了過來。
她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痛了,南宮焰以唇渡給她的丹藥不知道是什麼壓箱底的靈丹,竟能在瞬間治癒她所有的外傷。
但她的手酸痛到不行,意識掙扎了很久才從那種昏天黑地的疲憊里逃脫了出來。
容夙動動手指,眉皺緊,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個很黑很髒的囚牢的頂,經日光斜照顯得越黑越髒了。
然後容夙動動腳,碰到了鋪在地上的、放久後、經翻滾後硬了許多的稻草,她的思緒有些凝滯,想到先前發生的事情,眼裡情緒瞬間複雜了起來。
囚牢里一片寂靜無聲,容夙半晌才撐著手坐了起來,然後就對上了不遠處盤膝而坐、聽到動靜後看過來的南宮焰。
南宮焰還沒有走?她還在囚牢里!
容夙一驚,眼神沒來得及移開,看到了南宮焰此時的模樣。
她的長髮有些亂,有幾縷還打著結,約莫是先前滾動間沾到血液所致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麼不妥。
那襲又一次沾染了血跡的衣裳被丟在地上,而南宮焰已然換了新的一襲衣裳,依然華貴非常,只是從散開的衣襟內遍布的點點紅痕,還是能夠看出先前做了些什麼的。
她的衣裳穿得似乎很匆忙,而且她是盤膝而坐的,囚牢里除卻血腥味外,也有濃郁的靈氣,她醒來前南宮焰應該是在修煉。
容夙愣了愣,接著一陣風從竹窗滲透進來。
她有些涼,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穿衣服,身上只搭著一件做工精緻的柔軟內衫,顯然屬於南宮焰。
而南宮焰現在就擡頭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眼神極具穿透力,看似澄澈的眼珠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容夙莫名有些窘迫,她扯扯那件內衫,眼眸一轉,看見了囚牢里僅有的三件衣裳。
一件是南宮焰先前所穿的,她拿來穿不是很合適。
一件是南宮衛給她裹上的,後來被她拿來墊在南宮焰身下,此時就放在南宮焰坐著的地方旁,離她有些距離。
還有一件就是那身原本就屬於她的、在烈陽地窟濺染了妖獸血液、在石室給南宮焰當睡墊、三個多月來被鮮血反覆浸透的黑衣,正陽宗外門弟子的弟子服。
這件黑衣此時就在她面前,一伸手就能拿到,但上面的味道十分銷魂。
容夙不是那種特別講究愛乾淨的人,此時也有些嫌棄,但南宮焰就看著她,看得她很不自在,所以她還是伸出了手。
嚓——
還不等容夙摸到那身黑衣,一件衣服劈頭蓋臉砸在了她臉上,南宮焰的聲音不復先前的明朗清亮,而是帶上了幾分嘶啞:「你穿這件。」
容夙從頭上把那衣服拿下來,發現那是一件天藍色的衣服。
做工和她肩膀上搭著的雪白內衫一樣精緻,而所用的布料甚至還要勝過紫衣女子和南宮衛所穿的衣服,倒像是和南宮焰的衣裳屬於同一層次的。
她忍不住看了看南宮焰,女子白皙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玉戒,此時那玉戒正閃著一道光。
於是容夙懂了,手上的衣服是南宮焰從儲物戒里拿出來的,應該是她自己原來穿的。
她沉默了一會,把衣服盪開披上了,大小剛合適,一穿出去就能開打。
若是穿在南宮焰身上,大約就會長上一些,因為世族穿衣講究寬衣廣袖。
穿好後,容夙試著動動腳,先把自己從原來的地方挪開,順便挪得離南宮焰遠了一些。
她擔心南宮焰隨時會再撲上來,然後害得她也燥熱起來。
她的手已經很酸了,她實在不能再和南宮焰來一次了。
南宮焰一直看著她,自然沒有錯過容夙臉上那一瞬的後怕和無措,於是她笑了,心裡那些醒來後無處宣洩的暴戾、惱怒散去了幾分。
「堂堂正陽宗外門第一,還會有害怕的事情呀。」南宮焰用有些嘶啞的嗓音說道。
她本來是想撲到容夙面前看看她的反應的,但是她一動,腰間和身體四處的不適都在提醒著她,先前在這間黑暗無光、甚至只有稻草沒有床的囚牢里,她和容夙發生了什麼。
南宮焰便不想動了,她剛壓下的情緒也有些繃不住了。
兩次!兩次都這樣突如其來,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她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
「南宮焰,你到底想如何?」容夙看到南宮焰眉宇間那一抹惱怒時驚了驚,用無比嘶啞低沉的聲音問她。
那聲音極小聲,如果不是南宮焰還讀得懂唇語,大概是聽不見的。
她於是又笑了,這次的笑容里沒有此前的嘲諷有趣,而顯出一種荒唐無稽:「是你結的生死結,你問本小姐想怎麼樣?」
容夙沉默,南宮焰說的很有道理,確實是她結的生死結,是她先將自己的性命和南宮焰關聯在一起,但是——
「如果沒有生死結,我現在墳頭的草該長出來了吧。」
容夙瞬間丟開了那些窘迫、慌亂的情緒,藍衣一擺,眉眼含著股屬於刀修的凌厲:「不對,如果死在南宮小姐手裡,說不定還會被挫骨揚灰,連墳墓都沒有一座吧。」
南宮焰愣了愣,眸里羞惱的情緒也不見了:「怎麼會呢?」
她懶懶往後一靠,明明是灰暗破舊的一堵牆,生生叫她靠出九重殿宇、白玉古榻的莊重,唇輕啟,道:「畢竟你是第一個睡了本小姐的人,別說墳墓,地宮都能為你修一座。」
「你——」容夙語塞,她想不到南宮焰說話能這麼直白,直白到她睡了她的事不算什麼,反而是生死結關聯生死性命的事要嚴重很多。
世族子弟都是這樣的麼?容夙眼裡的神情暗了不少,順便將最後那一點心虛也丟開了。
她看向南宮焰,選擇破罐子破摔:「對,生死結是我結的,而且南宮小姐休想從我這裡問出生死結的解法。」
「如果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也抵擋不住你們的手段,那我會直接自斷心脈。反正黃泉路上有南宮小姐陪我一道,想來也是很值得的。」
其實是很不值得的。
容夙不願意和南宮焰一起死,她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沒做,還有很想很想殺的人沒殺掉,如何甘心就這樣死了呢?
但南宮焰又不知道,在她看來,世族子弟的性命抵得上世間所有一切。
所以那人教她生死結時才會說,這招只有對身份貴重的人才有用。
現在看來是真的有用啊!
因為南宮焰的手攥到發緊,好幾次都想去摸地面上放著的長劍,但最後還是鬆開了,只是面容上再沒有一點笑意,而是滿滿的壓抑和陰鬱。
容夙發現自己是能讀得懂南宮焰面上那些陰鬱的。
南宮焰是在憤怒,憤怒她一個小小的正陽宗外門弟子,居然敢踩世族大小姐的臉面和尊嚴。
她沒有再說話,南宮焰也沒有再說話,囚牢里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南宮焰動了,她深深看了容夙一眼,說道:「你怎知本小姐不願與你共赴黃泉路呢?」
說完後,她扶著腰站了起來,以一種很慢的速度走出了囚牢,「吱呀」一聲,囚牢的木門開了,再「吱呀」一聲,木門關上了。
容夙呆呆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句話的意思。
她自然是知道堂堂世族大小姐的性命很重要,但南宮焰那樣說了,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慌亂,因為她很不想死。
而南宮焰會那樣說,顯然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南宮焰看出來了,她看出來她有著極強的求生欲。
所以她那樣說,是警告、恐嚇,也是反擊。
容夙於這一瞬間收起了所有對世族子弟的輕視和不屑。
她想,就算所有的世族子弟都眼高於頂、自命不凡,但南宮焰是不一樣的。
她和容夙認知里的那些世族子弟不一樣,她很聰明,也很有心機城府,她似乎——哪裡都比她強。
所以南宮焰到底打算把她怎麼辦呢?她會一直關著她麼?
南宮族找了三個多月,找到了一個雙方修為到踏霄境以後才能解開生死結的辦法,那如果再找三年呢?三十年呢?
容夙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絕對不願意在這間囚牢里繼續多待了。別說三年,她已經待了三個多月,再多待三天她也厭惡至極。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那些守在門外的南宮衛知道,不能讓他們認為她快撐不住了。
所以容夙最後還是壓下心底暴躁情緒,坐直了身體,讓那件藍衣的衣擺鋪開在地面上,而她盤膝而坐,開始修行了。
身上既然已經沒有了傷,南宮衛也不再將她綁在刑架上,那她自然是要繼續修煉的,至於會不會修煉到踏霄境去——
容夙只能說南宮焰要是打著這樣的主意,那她估計要再多等三十年。
因為以她的心性和天賦,如果沒有歷練和生死廝殺,別說三十年,三百年也是修不到踏霄境的。
而這段時間內,南宮焰不僅要派人保護她,還要不讓別人知道生死結的存在,不然那些想殺南宮焰的人只會蜂擁而至。
但那是南宮焰的煩惱,她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沒了外門第一的獎勵破境丹,她要怎麼修煉到通玄境呢?
容夙苦惱了一下,雙手置於膝上開始運功,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修為竟然到了通玄境五重!
容夙坐不住了,她直接站了起來,震驚地失了所有言語,一動不動立在那裡跟一根木頭一樣。
通玄境五重!那是通玄境五重啊!
她進烈陽地窟前才開元境九重,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四個月,她就擁有了通玄境五重的修為!
四個月的時間,五重小境界和一重大境界,這是什麼概念啊!這比小光球口中的天道之子顧劍安還要逆天!
容夙驚呆了。
她想不明白,但是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是南宮焰的身影,從石室開始,到囚牢結束。
然後她想到了南宮衛、南九給她吃的許多丹藥,以及南宮焰以唇渡過來那枚入口即化、消弭了所有傷痕的靈丹。
最後是南宮焰衣衫褪盡、交纏上來的一幕幕……
曾聽說修士修行不獨一人苦修,也有雙/修等諸多秘法,采陰補陽、雙人合力來突破境界,以合歡宗最出名。
所以會是因為南宮焰和她……的緣故麼?
容夙想到這裡,眼神里多出一些赧然,耳尖也紅了一點點,然後聽到囚牢沉重的木門被人再次推開了。
一堆衣著相差無幾的南宮衛群擁而進,雙手向上舉,正舉著一張雕花刻葉、光彩奪目的……白玉床?
「轟」得一聲,白玉床被南宮衛放下了,聲音之沉、激盪起的灰塵之多,足以看出白玉床有多重。
接著是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動作,有的南宮衛鋪開柔軟光滑的睡席、有的南宮衛放下一個精緻玲瓏的玉枕,還有的南宮衛點燃薰香,一股淡淡的幽香很快蓋住了血腥味。
忙完後,一眾南宮衛整齊有序地退開了,一襲華衣的南宮焰擡腳走了進來。她先是伸手關上了囚牢的木門,而後漫步到白玉床邊,裙擺一轉,她直接坐下了。
容夙:?
南宮焰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就跟她不是坐在囚牢里突兀多出來的的白玉床上,而是坐在九重殿宇內的玉座上一樣。
容夙心裡更疑惑了,她壓下心裡因修為連破五重而欣喜震驚的情緒,全身貫注看著南宮焰,提防著她任何的動作,比如撲上來什麼的。
但南宮焰並沒有撲上來,她只是坐在那張白玉床的中央,面容不變,然後拍拍旁邊的位置,擡頭對容夙說道:「過來坐。」
容夙:?
「你不用擔心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