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2024-08-12 00:49:31
作者: 黑子哲
紙墨筆硯擺好後, 梁依童卻有些不知該如何下筆, 她想寫有些想念他,可是才剛剛分開一天,就巴巴給他送信, 怎麼想怎麼有些羞恥, 梁依童盯著宣紙瞧了半晌,也沒能寫下隻言片語。
她最終還是將紙墨筆硯收了起來,見她神情懨懨的, 有些打不起精神,綠秀忍不住斗膽問了一句,「王妃還在介意譚月影的事?」
介意自然談不上, 她只是找王爺說了說話,又不是他對她做了什麼,她剛剛只是乍一聽聞此事, 心中有些不舒服罷了, 小情緒不過是一時的。她此刻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一想到還要在行宮待很多日,她就控制不住對他的思念。
梁依童嘆口氣道:「只是一想到要在這兒呆許久,有些不習慣罷了。」
綠秀彎了彎唇,總覺得自家王妃肯定是思念王爺了, 她勸道:「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王妃還是先用午膳吧,雪梅已經在煎藥了,您用完午膳, 就可以喝了。」
梁依童頷首,命丫鬟擺了午膳。
此時,太后已經吃完了午膳,她正斜靠在榻上閉目養神,自打當了太后,她幾乎每年都來行宮一次,對行宮的風景倒也沒什麼可惦記的,她此刻正在思考怎麼不動聲色磋磨梁依童,又不會惹人詬病,誰料,空氣中竟又飄來了藥味。
這味道又濃又嗆鼻,味道著實難聞,見她神色不快,嬤嬤已經將門輕輕掩住了,然而藥味還是飄了過來,
趙嬤嬤見她擰著眉,心情有些不大好,便道:「不然奴婢往豫王妃那兒走一趟吧,就說您聞不得這個藥味,讓她的丫鬟在旁處將藥煎好再端過來,這樣味道肯定能淡點。」
讓她的丫鬟去旁處煎藥,自然不是什麼好法子,萬一她的藥膳出了什麼問題,說不得就會懷疑到她身上,有不少人都盯著豫王妃的位置,萬一有人想害她,得了逞,她豈不是要當冤大頭?
太后雖然瞧豫王夫婦有些不順眼,卻沒想過真讓她出什麼事,畢竟現在也不是跟豫王撕破臉皮的時候,太后淡淡道:「不必,真讓她去旁處熬,萬一出了事,豫王一準算我頭上。真想替哀家出招就動動腦子,怎麼才能不動聲色地給
她個下馬威,還不留把柄。」
趙嬤嬤眼眸轉了轉,道:「以老奴看,太后娘娘明日不如搞個作詩宴,據說豫王妃出身很低,是僥倖被豫王收留後,才又認了親,這麼久以來,眾人都道她生得漂亮,卻沒人誇過她有才華,想必是個胸無點墨的,在場的夫人都出身高貴,自幼有名師教導,才情都不差,若是豫王妃想不出什麼好的詩詞,肯定會當眾丟臉。」
太后卻蹙了下眉,「她好歹是豫王妃,若是當眾丟臉丟的還不是皇室的臉面?這樁婚事又是皇上賜婚,豈不間接打了皇上的臉?不成。」
趙嬤嬤也是個膽大的,聽她反駁後也沒著急,只是道:「誰不知是豫王寵她,才硬是娶了她?跟皇上有何關係?以老奴看,分明是豫王不顧皇室臉面娶了她,要丟人,也是他們自個丟。何況她若丟人,譚姑娘瞧見了,心中肯定愈發不忿,一個無才無德的女人,哪裡比得上她?說不準還會刺激得譚姑娘放下身段與王妃競爭。」
太后蹙了蹙眉,一時竟有些動搖。她還不曾探過譚月影的口風,梁依童越是不堪,譚月影肯定越是不甘心,這倒是真的。
趙嬤嬤又道:「更何況王妃就算真丟了人,也怪不得旁人身上,您也只是閒著無聊舉行了一場詩詞大賽,又不是您讓她出醜的,怪只怪她目不識丁,才疏學淺。姑娘家最重臉面,她若真當眾出了丑,說不準往後都羞於見人,以老奴看,這可比什麼懲罰都重。」
太后還真被她說動了,「就按你說的來吧。」
太后雖說了無需給她請安,第二日眾人還是過來給她請了安,太后便留眾人在主殿用的早膳,用完早膳就道:「閒著也是閒著,行宮景色這麼美,你們不若各作一首詩吧,就由我和華夫人充當裁判,拔得頭籌的哀家重重有賞。」
華夫人自是應了下來。
大家只當太后是來了興致,又哪裡敢多言?其實這些夫人,都三四十歲了,有好幾位兒子都及冠了,她們這些年多忙於後宅之事,就算年輕時,才學不錯,也早忘得差不多了,只覺得太后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若是名次特別靠後,又被年輕小姑娘壓了去,豈不丟人?
偏偏太后又一錘定
音,她們心中叫苦不疊。想到梁依童被武興侯府認親前,只是個小小的丫鬟,應該沒什麼本領,幾位夫人才鬆口氣,只要墊底的不是自個,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她們哪裡知曉,梁依童實際上是武安侯府的嫡庶女,宋氏雖瞧她不順眼,卻也不可能不讓她跟著夫子學習,為了讓梁依茜長進點,宋氏請的同樣是名師。
小時候為了討好父親,梁依童再努力不過,她的詩詞絕對比大多人都要強。
章氏心中不由動了動,略顯擔憂地看了梁依童一眼,她心思通透,幾乎是轉瞬間就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她當真覺得太后越發糊塗了,梁依童再不得她喜歡,也是豫王妃,她這麼不給人留餘地,又哪裡討得了好?豫王若是知曉了,只怕也不會痛快。
在場的夫人,唯有傅氏清楚梁依童的水準,見傅氏神色間並沒有多少擔憂,章氏才斂了斂心神。
太后發話後,就命宮女備了紙墨筆硯,讓大家就圍繞「溫泉之行」提詩一首。
梁依童並不像旁人,一接到紙就苦思冥想了起來,她神色淡淡的,一副走神的模樣,瞧著有些心不在焉,以為她不會寫詩,太后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只覺得她也就相貌拿得出手了。
譚月影也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打定了主意,務必要一鳴驚人,死死將她壓下。梁依童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自然是瞧見了太后望著她時,眸中難以壓抑的譏誚和幸災樂禍,自然也猜出了她的目的,她本來沒什麼爭強好強的心,此刻,卻被激起一股好勝欲。
她思索了片刻,就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
太后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見她片刻間就寫好了,只覺得她肯定是破罐子破摔了,太后自詡才情斐然,都沒辦法這麼快寫出一首詩,她悠悠道:「王妃怎麼停下了筆?難道是覺得以溫泉之行為題才難了不成?我皇家兒媳可不能服輸!」
梁依童笑著福了福身,道:「回母后,兒媳就算不為皇家的臉面著想,也想為自己的臉面著想一下不是?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放棄?這題確實是難,兒媳不過僥倖來了靈感,已經寫好了。」
太后卻有些不信,只覺得她在打腫臉充胖子,冷聲道:「既
然寫好了,就放下筆吧!大家都不必署名,為了排名公平,一會兒令華夫人當場將眾人的詩念出來,除了哀家和華夫人能當裁判,大家也可以選一下哪首是心中的第一。」
眾人都應了下來,見她作得這麼快,譚月影有些驚訝,一時也摸不清她是真這麼厲害,還是破罐子破摔,她原本還想靜心雕琢一番,見傅氏等人也放下了筆,她心中微微一驚,連忙將心中所想謄寫了下來,也顧不得雕琢了,她琴棋書畫皆可,自不怕作詩,根本就沒把這些夫人放在眼中,畢竟她前段時間,還學著作詩,她甚至覺得第一肯定是她的囊中之物,這會兒神情也驕傲極了。
這十幾位夫人底子都不算差,就算有的荒廢多年,寫不出驚艷的來,還寫不出一般的麼?大家很快就都寫好了,見眾人都放下了筆,太后便命宮女們打亂順序,收了上來,隨後便讓華夫人一一念了起來。
十五首詩念完也不過花了一刻鐘,大家心中自然有了排名,太后笑著選出了心中的第一,這首詩靈氣逼人,頗讓人驚艷,一看就是年輕姑娘作的,清楚肯定是譚月影寫的,她笑道:「我喜歡這首,我心中的第一就選它了,華夫人你呢?」
華夫人喜歡的有兩首,這首是其中之一,見太后娘娘選了這首,笑道:「回太后娘娘,臣婦跟您觀點一致。」
太后又問了一下其他人的想法,見多數人都贊同將它評為第一,她不由笑了笑,「那這首詩,就是第一了。」
這十五首詩里,恰好有一首寫得很是偏向口語化,她便篤定了這是梁依童作的,她道:「其他排名就不一一評比了,選出個最差的就行。」
說到底還是給眾位夫人留了面子。
她跟華夫人這次也選了同一首,見果真是她的詩排了倒數第一,梁夫人摸了摸鼻尖,笑道:「哎呀,太后娘娘快給臣婦留點面子吧,臣婦多年不曾作詩,寫成這樣也不足為怪,本以為我不會墊底,誰料,小姑娘們竟都如此厲害。」
她倒也落落大方,並未因排了倒數第一,就羞得擡不起頭,見她如此坦然,眾人也沒升起看笑話的心思,太后卻怔了一下,顯然有些失望,倒數第一竟然不是梁依童?
早知道就十五首詩都排一下名次,她就算不是倒數第一,肯定也會是倒數第二!因為前頭已經說了,只選出最好的和最差的,太后也沒好收回自個的話,這會兒她多少有些掃興,對譚月影道:「第一首寫得極其不錯,可見天賦甚高,肯定是月影做的吧?」
譚月影被點名後,不由有些羞愧,只覺得太后娘娘是有意讓她難堪,不過剛剛被評為第一的這首,確實比她的好一些,她道:「臣女哪有這等功力,應該是哪位夫人作的吧?」
她心中猜的是章夫人,畢竟章夫人年輕時可是有第一才女的稱號,若是不曾荒廢,肯定比她厲害。
眾位夫人卻都搖搖頭,紛紛說出了哪首是自個作的,如此一來,竟只剩梁依童一人,太后微微怔了怔,顯然沒料到,她會拿第一,她眉頭都皺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殿內肯定有人泄題了,想到以「溫泉之行」為題,是她臨時想出來的,她抿了下唇,「豫王妃,這首詩竟是你做的?」
見她臉色並不是多好看,梁依童眼中閃過一抹玩味,笑道:「回母后,確實是兒媳所作,不過是僥倖有了靈感,才寫了出來,誰曾想竟得了眾人的喜愛,母后也不必賞賜什麼了。」
見竟然是她作的,不少人都愣了一下,對政治不敏感的,甚至以為太后說不得是為了讓她出風頭,提前讓她準備了,不然她怎麼可能作的又快又好?
對上少女清亮的眼眸時,太后臉色微微冷了一瞬,下一刻才扯出個笑,「哀家說了會重重有賞,又豈會食言?」
她說著便讓宮女將她提前備好的獎勵拿了出來,本以為可以趁機羞辱梁依童一番,誰料竟讓她出了風頭,她不僅沒能看好戲,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太后心中憋屈極了。
譚月影也沒料到梁依童作詩竟比她還要好,一個小小丫鬟,她哪裡來的這般文采?想到太后剛剛對她的嘲諷,她只覺得太后是跟梁依童聯手了,今日之舉,說不得就是為了侮辱她。
譚月影心中再惱也只能忍著,畢竟這二人身份都比她高。
眾人散去後,太后還靠在榻上生悶氣,杯子都砸了一下,對趙嬤嬤也沒什麼好臉色,「出主意前,也不打聽一下她文采
如何,竟讓她得了第一,自己滾去領罰吧!」
趙嬤嬤哪裡知道,梁依童一介丫鬟哪裡來的才學?她這身老骨頭真領了罰,只怕接下來幾日都要臥床不起了,她跪下懇求道:「求太后饒奴婢這一次,都怪奴婢沒提前打聽清楚,是奴婢自以為是了,才以為她什麼都不懂,求太后給奴婢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奴婢還有一招,這次,保管讓您出氣!」
見她說得信誓旦旦,太后擰了擰眉,「什麼招?還不快說!」
趙嬤嬤正想說時,卻突然見一個宮女趕了過來,匆匆道:「太后娘娘,有侍衛快馬加鞭趕了過來,說是有急事求見您。」
見是侍衛趕了過來,怕是京城出了事,太后也顧不得梁依童了,連忙道:「快宣。」
侍衛來了後,太后才得知竟是豫王遇到了刺客。
她微微愣了愣,侍衛已經跪了下來,道:「屬下是奉長興侯府老太太之命,來接豫王妃回府,求太后娘娘准許。」
太后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一時有些摸不清豫王是真遇到了刺客,還是假的,若是真的,她若扣著豫王妃不放,皇上肯定會心生不滿,讓她放人,她又著實不甘,畢竟還不曾出氣。
太后道:「豫王如今怎麼樣了?可有大礙?」
侍衛道:「回太后娘娘,豫王傷在腿上,如今有些行動不便,早上皇上連他的早朝都免了,他如今雖無性命之憂,府里卻需要豫王妃坐鎮,望太后娘娘允許豫王妃提前離開。」
見皇上連他的早朝都免了,太后哪裡還能扣著人不放?
梁依童得知此事時,眼睛都黑了一下,懵了一刻,才堪堪站穩,她連忙讓綠秀和蕭玲收拾了行禮,又過去給太后說了一聲。
太后氣得連見她都不想見,揮揮手,就將人趕走了,「豫王傷勢重要,豫王妃還是儘快回去吧。」
梁依童謝了恩,便上了馬車,一路上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唯恐王爺出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太難了,我儘量粗長吧,明晚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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