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024-08-12 00:49:10 作者: 黑子哲

  男人眼眸泛著冷意, 明明聲音不算大,話中的威脅, 卻聽得人心尖微顫, 任誰也能瞧出他不止是說說而已, 哪怕此刻, 他只是寥寥幾句話,梁越沉都能感受到他對梁依童的重視。

  哪怕梁越沉向來心性堅定, 下定的決心,根本不為外界所撼動, 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讓他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他出自韓國公府,本身是極其優秀的,從小到大他都極有驕傲, 這還是頭一次體會到, 被人壓制著說不出話的滋味。

  他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 才低聲道:「我梁越沉再不濟, 也不會窺視有夫之婦, 紙團不過是善意的提醒,王爺若護不住她,也別怪我日後有所行動。」

  他說完, 轉身就想走, 豫王卻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摁在了門板上,「有所行動?」

  這人真當他是死的不成?豫王這輩子都從未這般生氣過, 任哪個男子都無法容忍妻子被人惦記,豫王又一貫驕傲,此刻有多生氣可想而知,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過他。

  他眼眸一片冰冷,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冷聲道:「你想怎麼行動?」

  男人身上的氣勢全都釋放了出發,壓得人莫名喘不過氣,有那麼一刻,梁越沉甚至以為,他會一把捏死他,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倒不完全是懼怕他,梁越沉清楚他已然被自己惹怒了,若是他再多說一句什麼,萬一刺激到他,他未必不會對他動手。

  他若孤身一人,自然不會怕,可是他背後還有整個韓國公府,剛剛那句話脫口而出時,他就已經後悔了,此刻梁越沉並未開口說話。

  看出他眸中的退縮之意,豫王嗤笑了一聲,一把甩開了他,冷聲道:「既然沒這個膽子,就少逞強,滾吧,看在梁老爺子的份上,我饒你這一次,以後少出現在我們跟前。」

  

  他力氣極大,哪怕梁越沉的身手在年輕人中已經算拔尖的了,依然被他甩得踉蹌了一下,他臉色有些蒼白,抿著唇沒再說話。

  豫王沒再理他,大步邁出了偏殿。

  豫王回府後,才收起身上的冷意,梁依童眨了眨眼,快步迎了上來,儘管他沒有冷

  著一張臉,梁依童卻本能地察覺到了他有些不悅。

  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眸中帶了些擔憂,瞧見她這個模樣,豫王心底的火氣才徹底消散了,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怎么小心翼翼的?想問什麼直接問就是。」

  清楚他入宮是去尋梁越沉了,梁依童心中多少有些打鼓,猜到肯定是梁越沉惹他不高興了,她哪好再問紙團的事?她拉著豫王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笑道:「我沒什麼好問的呀,就是看你有些不太高興,擔心你嘛,沒什麼好生氣的呀,不值得因為旁人影響了情緒。」

  她說著彎了彎唇,小臉貼在了他臉上蹭了蹭,「笑一笑嘛。」

  豫王伸手將人箍到了懷裡,再糟糕的情緒都飛走了,哪裡還會受梁越沉的影響?清楚她心中惦記紙團的事,他也沒瞞她,「他說是夢到的這些,才給你提個醒,夢準不準的還不好說,有我在怎麼也不會讓你出事,你不必再惦記此事。」

  梁依童也不覺得梁越沉是重生了。

  這一世一切都與上一世不一樣了,梁依童並不擔心自己,她卻怕真會打仗,如果打仗,他又會不會出事?

  接下來一連幾日,她心中都微微懸著,始終有些不踏實,這種不踏實,竟在幾日後徹底變成了一種擔心,邊疆竟真傳來了容城失守的消息,消息傳入京城時,滿朝譁然,畢竟懷王出事後,不僅豫王建議過要加強容城的防備,李將軍也曾在朝中提起過此事,皇上不僅派去了一名主將,還從旁處調去了一千精兵。

  誰料容城竟還是被攻破了,八百里加急傳來的消息是,容城的太守和李副將早就被顧懷義買通了,李副將斬了主將後,就直接命人打開了城門,與他不一心的戰士也早就被他在酒水中下毒,直接毒死了。

  容城幾千戰士,竟被李副將以犒勞大軍的方式毒死了一半,傳報消息之人也被他截殺了三批,還是豫王的人與錦衣衛發現不對,探到了真實消息,方傳回了京城。

  皇上的臉陰沉得厲害,一時之間,朝中一片憤慨,文人們更是將太守和李副將罵了個狗血噴頭。

  鎮北侯府的榮老將軍立即站了出來,「一城太守和副將竟通敵叛國,置百姓安危於不顧,實

  在可恨,臣願領兵出征,抵抗外敵,望皇上准許。」

  他雖驍勇善戰,卻已經五十高領,年輕時還受過傷,豫王很是敬重他,又哪裡會讓他出征?

  豫王也站了出來,對榮老將軍拱了拱手,「榮將軍愛國之心,實乃我朝年輕兒郎的楷模,朝中又不是沒人,哪好勞煩老將軍帶病出征?」

  他說完,竟是掀開衣袍直接跪了下來,對皇上道:「臣在邊疆待了幾年,對北戎和南蠻之人都極為了解,如今最適合領兵出征,請皇上賜旨,允臣出征。」

  他聲音雖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皇上的眉頭卻緊緊蹙了起來,豫王用兵如神,確實是最好的人選,有他在,就有了軍心,若是旁的時候,皇上也就允了,可是他才剛剛成親,剛成親就派他上戰場,皇上多少有些遲疑。

  見他遲遲未下決斷,豫王方擡頭看他一眼,沉聲道:「請皇上以江山社稷為重!」

  見豫王主動請纓後,朝中不少人都鬆口氣,不得不說,這些年,豫王屢戰屢勝,在軍中甚有威嚴,也確實是最出色的將領,如果連他都無法擊退南蠻,估計大夏朝離亡國也不遠了。

  最終皇上自然是答應了。

  下了早朝豫王並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軍營。

  中午時,豫王要領兵出征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梁依童自然知曉了此事,她緊緊懸著的心,直接墜入了谷底,哪怕清楚戰爭真來臨時,他肯定會披上戰袍,得知他就要離開時,她一顆心依然亂了。

  晚上豫王歸來時,發現小姑娘已經給他收拾好了行禮,書案上一共擺著兩個包裹,一個是他的衣物,一個像是吃食一類的東西,瞧見他,梁依童就彎了彎唇,笑道:「就知道王爺今日會回來得很晚,我讓廚房時刻熱著晚膳,王爺肯定餓了吧?先去用晚膳吧。」

  哪怕清楚她不會阻攔,豫王還是不曾料到,她竟已經提前給他整理好了行禮,豫王一顆心漲得滿滿的,清楚她也沒有用晚膳,他便帶著她先去用了晚膳。

  吃飯時,兩人都很安靜,一直吃完晚膳,攜手走回寢室時,梁依童才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出發定了嗎?」

  豫王道:「明日。」

  這一刻,他竟莫名不敢

  對上她的目光,梁依童輕輕哦了一聲,「就猜會很快,我已經將行禮給王爺收拾好了。」

  見小姑娘依然笑得柔軟動人,豫王的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溫聲道:「不想笑不必勉強。」

  梁依童又輕輕哦了一聲,她沒忍住,撲到了他懷裡,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豫王也將她緊緊擁到了懷裡,他向她承諾道:「放心,我一定會儘快歸來。」

  戰場上刀劍無眼,哪怕知道他很厲害,梁依童也無法放心,她眼睫顫了顫,認真求他,「王爺把我也帶去吧,戰爭時肯定需要廚娘,我會做飯,我可以給戰士做飯,你把我帶去吧。」

  清楚她是捨不得他,豫王一顆心軟得不可思議,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道:「傻丫頭,邊疆最為寒苦,你去了我還哪有心思打仗?乖一些,在家等我回來,我保證一定儘快歸來。」

  梁依童眼眶都快紅了,她拼命搖頭,哽咽道:「你帶我去吧,我真的可以做飯,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如果怕不方便,可以讓蕭玲給我上妝,我可以扮成旁人的模樣。」

  豫王哪捨得讓她去吃苦,見她幾乎要落淚,他眼眸一片幽深,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寶寶,乖一點。」

  他這麼溫柔地喚她寶寶,卻是要讓她聽話,梁依童真的不想聽,她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襟,小臉埋入了他懷中,很努力很努力才沒有哭鼻子,豫王拍了拍她的背,低聲說:「我會儘快回來。」

  梁依童搖頭,半晌才低低道:「我要你平安歸來。」

  豫王點頭應了下來,他又忍不住擡起了她的下巴,輕輕去吻她。他的吻實在太過溫柔,梁依童也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輕輕回吻了起來,這一晚,兩人幾乎沒有合眼,時不時就吻到了一起。

  起床時,梁依童的眼尾都是紅的,也不曉得是熬夜的緣故,還是半夜偷偷掉了眼淚,哪怕沒睡覺,豫王起來時,她還是第一時間爬了起來,她一直送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有不少人在送親人出征,有的已經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聽到他們的哭聲時,梁依童心中也一陣難受,豫王最後颳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外面風大,快回去吧,在家乖乖等著我。」

  梁依童沒忍

  住再次撲到了他懷裡,緊緊摟住了他,「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到了戰場,閒下來時,記得給我寫封信。」

  豫王頷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髮,便鬆開了手。

  告別終有結束的時候,他翻身上了馬,士兵們在他的帶領下,整齊地朝前行去,梁依童始終盯著他的身影,直到走在最後面的士兵已經瞧不見時,她才離開。

  梁依童回到豫王府時,才發現表姐竟然來了,見她神色憔悴,陸錦嘆口氣,拉著她進了寢室,將丫鬟都屏退後,陸錦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很是心疼,「想哭就哭吧,在表姐面前,不必憋著。」

  梁依童沒想哭的,可是她話音落下後,她的淚珠兒卻砸了下來,她邊掉眼淚邊抱怨道:「表姐真討厭,我在王爺面前都沒有哭鼻子。」

  怕他會擔心,梁依童一直很努力地控制著眼淚,實際上,她也算成功,哪怕去城門口送他時,她也沒丟人地哭鼻子。

  此刻她壓抑的情緒卻因陸錦一句話失控了,她無聲掉著眼淚,晶瑩的淚珠兒沒一會兒就哭濕了衣襟,哭得眼睛紅通通的,眼睫毛都打濕了。

  小姑娘這個模樣格外惹人心疼。

  陸錦將她的小腦袋,按到了肩膀上,「再討厭也是你表姐,放心吧,他不會知道,表妹做得很好。」

  她做得才不好,好幾次她都差點說你不要去了好不好,比起容城的百姓,她卻更擔心他。清楚他肯定得去,她才硬是忍住了沒有哭著求他別走。

  她愛的人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國家有難,需要他保家衛國時,她總得支持才行,她不停地勸慰著自己,這才沒有拖他後退。

  梁依童哭了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她抹了抹眼淚,擡起了頭,見表姐眸中溢滿了擔心,她才笑了笑,「我沒事的。」

  她真的沒事,再多的情緒,昨天都已經消化掉了,她只是有些捨不得他而已,長這麼大,她還從未對誰這般不舍過,豫王不僅是她的夫君,在她心中更是她的支撐,直到分離的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早就情根深種了,他一走,她一顆心也好似隨著他一道走了。

  陸錦低聲勸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回來了。」

  話雖這麼說,卻沒人知曉這場戰爭

  會打多久,梁依童只知道,他是肯定趕不上她的及笄禮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梁依童都不曾出過府,賢妃邀請她去御花園賞花時,她也以身體不適婉拒了。

  她是當真沒有應酬的心思,也怕在宮裡遇到麻煩,萬一傳入他耳中,讓他分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給他添麻煩。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很快就到了梁依童及笄的這一日,這天是個大晴天,及笄禮是在王府舉行的,觀禮之人也都是親近之人,她根本沒有邀請外人,及笄禮結束後,陸錦沒有走,她怕表妹心情不好,乾脆在豫王府留了下來,打算住兩日再走。

  梁依童這才勉強打起了精神,這時,豫王也才不過到了容城附近而已,因將蕭岺留在了王府保護她,想起今日是她的及笄禮時,豫王也只是問了一下身邊的暗衛,「比翼鳥能如期運到京城吧?」

  「王爺放心,護衛們有意計算著日期,肯定可以的。」

  這時梁依童並不知道豫王還給她備了及笄禮,她跟表姐說了一會兒話,趁陸錦午休時,她又忍住拿起了豫王寫給她的信。

  這段時間,他一共給她寫了三封信,其實每封信話都不多,梁依童拿起這三封信,忍不住再次看了起來,她喜歡他在開頭時,稱她吾妻依童,也喜歡他在信中喊她寶寶,見他竟也會寫下一句想她時,她便忍不住彎了彎唇,哪怕信上的一詞一句,她早就會背了,她還是喜歡一遍一遍地讀。

  她正看著信時,就聽到蕭玲道:「王妃,您去一下竹悠堂吧,王爺給您的賀禮到了。」

  梁依童眨了眨眼,見他竟還惦記著她的及笄禮,她心中溢上一絲歡喜,連忙跑去了竹悠堂,瞧見她竟跑了起來,雪梅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王妃,您慢點啊,別萬一磕了碰了。」

  她卻沒有理,這一刻,她又好似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無比期待著她的禮物,她跑到竹悠堂時,就瞧見院中有一對比翼鳥,梁依童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抹光彩,清楚這代表他的思念,她忍不住彎了彎唇。

  本以為這就是他送的及笄禮,誰料綠秀卻道:「王妃進堂屋瞧瞧吧,王爺還給您備了旁的禮物。」

  梁依童忍不住快步

  走了進去,這才瞧見桌子上竟足足擺了十六個紫檀木盒,綠秀率先將前十五個大小差不多的木盒子打開了,盒子裡有珍珠、有首飾,全是些姑娘家會喜歡的東西,一樣比一樣珍貴,梁依童不由眨了眨眼,根本沒料到會有這麼多禮物。

  綠秀在一旁解釋了幾句,「這十五盒東西是王爺在京城時,給您準備的,這些禮物是他一一挑選的,本想在您及笄這日送給您。」

  豫王是考慮到她前十四年,可能沒收到過正兒八經的生辰禮,才一下子給她備了十五件,想彌補一下她孩童時期的缺失,等她一一瞧過,綠秀才打開最後一個盒子,這個盒子很大很大,梁依童都沒能猜出來裡面裝了什麼,等綠秀打開後,她才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

  她拿起石頭看了一眼,發現上面竟是用石頭雕刻著「童童」兩字。

  這些石頭一看就是豫王親自雕刻的。

  綠秀低聲解釋道:「護衛說這是行軍途中,每次用餐之餘,王爺親手雕刻的,他們一一收了起來,一併給您帶了回來。」

  梁依童沒忍住,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只覺得這二十來塊刻著她名字的石頭,將她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這一刻,她幾乎是發了瘋似的想念著他。

  梁依童將臉貼在了石頭上,淚珠兒一顆顆無聲地墜落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將石頭染濕了,綠秀竟不忍心多看,忍不住別開了目光。

  梁依童努力控制著情緒,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這些石頭,只覺得上面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姨媽來了,磨蹭了一天才寫了這麼多,沒有二更啦,明天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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