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瑜之於我,便是徐臻之於曹!
2024-05-03 20:04:51
作者: 不屈青銅
「誰?!」
劉備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此刻耳朵有些不明,頭腦略微眩暈,這事態的發展,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仿佛天塌了一般。
盟友之主,被人刺殺重傷。
何等重創的消息,恐怕會讓他們的聯軍,馬上出現裂隙。
「孫策,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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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雍又壓低了聲音。
孫乾此刻來補充道:「本來,消息應當是瞞住的,但是已經瞞不住了,有人大肆宣傳流言,此刻已經被吳侯全部暴起而殺,能確定是許貢的門客。」
「此時的許貢,正在逃亡渡江,恐怕要去投奔曹氏。」
「他舉家家眷,早早在這些年內秘密的送去了荊州安頓,他如此一身只要渡江,立刻就能得榮華富貴,曹賊所許的賞賜肯定不少,否則許貢不會如此鋌而走險。」
「許貢是何人?」
劉備登時迷茫,為什麼又冒出一個許貢?!
關羽也從戰馬上下來,現在他反而不急了,只是好奇如今這局勢該如何整理,和劉備一樣,三兄弟都沒聽說過許貢是何人,自然很是想要立刻明白各種局勢。
不過,卻沒能得一個結果。
「主公,現下該當如何?」
「莫慌,」劉備安定的抬起了右手,他雖然內心天旋地轉,卻未曾覺得真的一敗塗地,轉身思索了片刻後,道:「以往,我沒有兵馬在手,都敢與曹操相鬥,現在江夏有十幾萬,自然也無懼。」
「至少可保一兩年安寧,在攻克江東之前,曹操不會立刻與我們死斗交戰,我等與江東同樣還是掎角之勢。」
「眼下之計,應當立刻派人渡江過去,看望吳侯,看是否還能有治,表我之心意,無論日後誰承襲大位,周瑜,或者孫權,劉琦公子都會與之永結同盟,絕不背叛。」
「不錯,該當如此!」
「另外,公祐請為我送一封書信給子敬,以表我如今之心意,孫氏之基業,不會因刺殺而毀,請為我遊說其人,力保孫氏與士族不可內鬥,應當儘快穩固家業。」
「而吳侯,只是重傷,並未立刻身亡,如此便是上天眷顧,他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安排後事。」
「翼德。」
劉備喚了一聲。
「誒,俺在呢。」
張飛走近了些,抱拳回應,他此前話多,但是現在明顯腦子已經思考不了這麼多了,一連串的消息,將他弄得有些心亂如麻。
只能聽從兄長的命令行事,至於之後如何無所謂了,反正早已經是生死相隨。
「翼德,能否請高覽將軍一起,橫江阻攔,去追那許貢的船,若是可成,將人綁縛來,而後送去江東。」
「若是不成,也要盡力去追,以顯我復仇暴怒之心。」
「誒!俺這就去!」
張飛絲毫不囉嗦,帶著一隊宿衛就走。
此時劉備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如此安排之後,他才稍稍安心,孫策一死,聯盟軍還未大戰,先損失一員大將,可即便如此,江東依舊是人才濟濟。
且,與曹操一定是不死不休了。
這一點,眼界窄者或許看不到,傲世自負者或許可視卻當做不見。
曹操一定看得見,但是他根本不會懼怕江東仇視。
而將此當做震懾,以為刺殺孫策,便可讓江東震懾,而他的想法,或許是對的。
現在的江東,應該已經真的亂了。
需要一人,安定人心。
這個人,不是孫權,就是魯肅。
又或者是,那為少年帶兵,自小就有無數才情的周公瑾。
但如何權衡這些關係,卻要魯肅從中斡旋,這些劉備就管不了了,他只能等。
沒想到,雲長心念前線,擔心曹操從中作梗,卻等來這麼個消息。
他如今主要設計下念的,果然是江東!
當日。
張飛說動了高覽,從江夏帶走了三艘戰船,橫江而去,在江上阻隔,與曹軍大戰一場,找到了江東追殺的戰船。
合圍找到了準備偷渡的許貢軍,他的兵馬不多,數百人,麾下門客十幾人。
在大戰之中為其戰死者有七八位,其餘跳江而逃生。
張飛因登船作戰,所以先行俘獲了許貢,帶走回江夏。
劉備當即快速來審,鞭打誘供之後,謊稱要保他性命,誘其說出了真正刺殺的緣由,便是當初徐伯文料定那于吉之死。
讓許貢看到了孫策的蠻橫粗暴,同時明白在江東雖然士族歸附,但心中不服者甚,他與孫策又一直有私仇,所以忍辱負重的在他麾下,任由打壓多年,委曲求全就為了等這樣一個機會。
而不光許貢是這樣,很多士族都是如此,他們和孫策或是有侮辱之怨,或是有殺親之仇,這些仇怨都不是隨著時日推移會化解的。
因為孫策本身就不打算去化解這些。
於是在未來某日中獎爆發,許貢不過是個中義士的其中一人。
從營地內出來,劉備頓時明白了整個緣由,居然還有徐伯文的影子在其中,他人已經在西涼了,卻還可以用計除掉江東的小霸王。
其心思實在是他陰狠。
劉備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就好像,徐伯文只要每日沒事做,就去埋一把暗刀,隨時隨地有可能冒出來,在背後捅一刀。
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精力?!
和這樣的人斗,好在自己還不是他首敵,日後若是兩軍對立,一定要日防夜防。
不可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但是,劉備也從其中嗅到了一點。
讓他值得欣慰之事。
「雲長,今夜問話不可告知任何人,」劉備一出來,馬上囑咐了同行相問的關羽,一時兩人都是情不自禁對視一眼,眼裡略有震撼。
若非是親耳聽見,恐怕也還覺得匪夷所思。
「雲長明白。」
關羽點了點頭,抱拳應承下來。
「好,」劉備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道:「將許貢送去給江東,他們或許已經等急了,且告知子敬,我意尊孫權為江東之主,他知曉便可,不必告知吳侯。」
「誒,明白。」
關羽當然不知道劉備心中所想,但是他明白如此刻意安排,必有其意。
劉備望著關羽轉身而去,輕鬆的嘆了口氣。
他忽而想明白了一件事。
這些年,江東的屠刀,幾乎都是孫策一人所下,而孫權則是刻意與江東諸多士族交好,行走拜訪,多年來尋師訪友。
這足以說明,兩兄弟的關係便是如此,兄長以武勇鎮壓,收服士族,方可如此快速擴張領地,得無數兵馬在手。
而弟弟孫權,則是一直以柔和姿態相對,尋師訪友與江東諸人交好,廣交根莖脈絡。
如今,正是孫權上位之時,他一旦上來,定然會極快的安定人心。
說不定,或許這一次,曹氏還有可能是幫了他的忙也不一定。
……
江東,魯肅收到了劉備的消息。
很快就告知了孫策。
在臨近江邊大營的建業城內,孫策還沒有返回柴桑養病,魯肅匆匆走進,告知了從江對岸來的消息。
而且魯肅直言不諱,告知了劉備的原話。
孫策虛弱的躺在床榻上,無力的動了一下手臂,魯肅立刻貼近了去,認真聆聽。
「既如此,當擁立孫權,日後力主其上位,將張昭、周瑜叫來,我還需再囑託。」
「子敬勞苦,雖位不及眾望族之後,但深得我心。」
「權兒,尚未成熟,羽翼不豐,且麾下忠心兵馬不多,我原本打算在這些年之內,逐步將軍權交託一部分給他,可惜來不及了。」
「我孫氏之基業,全在我父與我,鎮壓士族,子敬乃是商賈巨富所舉,定要好生輔佐,我將權兒託付與你。」
「但對外,我只說託付給公瑾與張昭,因他二人分別為我江東文武大員,不可怠慢。」
「公瑾是我生死兄弟,但事出突然,我,還來不及問他心思,不知他對權兒如何……」
「若是有二心……我還需得見他一面。」
「咳咳。」
話說到此處,孫策就覺得面門火辣辣的疼,勇武至極的他,本身也躲不過這襲殺。
本身開春後曹軍因長江漲水已經退兵,他也稍稍閒暇了下來,有工夫在郊外獵場打獵,散心談事。
鬆懈下來之後,也不會多思曹軍之事,緊繃的神經只想稍有消息,但卻沒想到,在這當口,中了人家刺殺埋伏。
面門被當口穿過一箭,招致此禍。
也不知,能否再撐到周瑜回來。
周瑜在北方靠近合肥處,逍遙津附近鎮守,招兵買馬正是時節,而且合肥守軍一直是蠢蠢欲動,說不準何時就會進攻,若是貿然將他召回,恐怕會有亂象。
越是在此時,就越不能過於慌亂而導致三郡心思浮動,應當按兵不動,嚴陣以待,才能不讓曹操有機可趁。
可想而知,現在的曹操,肯定就是在等著聽自己受傷的消息,然後準備出兵偷襲,一旦讓他得手,江東肯定沒辦法完全守住。
這樣一來,孫劉聯盟或許也就不復存在了。
「公瑾他……」
魯肅面色頗為為難,他也很是明白,現在絕對不能貿然召回周瑜,所以不知如何回答,但一見他面露難色,孫策也就明白,事已至此不好強行行事。
本來自己受刺,就已經對大局有巨大影響,若是處理不好,將會對局勢產生不可挽回的影響,現在一定要處事冷靜。
「那就,請老夫人來吧,我不知能否治好,但看此時狀況,身體越發疼痛,只怕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主公,切莫如此心灰意冷!」
魯肅連忙規勸,此時當即抬手而勸,主要是這一番話,聽得他心都快碎了,這在前幾日,還是英姿勃發的勇武將軍,孫氏兒郎。
於英雄而言,最大的侮辱莫過於此,沒有在戰場為名將所殺,卻被不知名的小人暗算,飲恨於此。
如何肯安心而去,魯肅日夜相伴,最是明白孫策的性情,受此重傷之後,只怕不是治不好,而是孫策自己不願醫治。
他只覺得現在無言以對江東父老。
「去。」
孫策眼中含淚,痛恨的閉上了雙眼,在他看來,現在見這麼多文武心腹已經不可能了,都有要務在身,無法自由走動。
而將此事告知自己最為信任的老母親,才是上佳之選。
江東,自家母親身為當年先主母,有很大的威望,也是撫養兩兄弟長大之人,地位尊崇,而且對士族一直是柔和態度,所以得他們的尊重,不敢妄欺。
也唯有她為後盾,日後方可保住權兒。
……
三日後,吳夫人從柴桑被人星夜接來。
匆匆進了堂內。
站在門口看床榻上躺著的孫策,一時愣住,竟然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才喚了一聲。
「策兒。」
「母親!」
孫策猛然睜開眼,感覺傷口又有裂動,疼得雙目圓瞪,而後掙扎想要起身,卻被吳夫人立刻上前按住。
「是誰人埋下刺殺之事?!」
孫策深深地嘆了口氣,眼中有仇恨之色,沉聲說道:「徐伯文。」
「車騎將軍徐臻?他為什麼呢?!」
吳夫人面露驚訝,她這一路想了很多人,但最終認為是當地士族,因為無論曹操如何強盛,但終究沒有暗探南下,也並未得許多士族支持,在堂上議事的時候張昭等人態度曖昧,不知其心,所以更有可能是他們。
為的是立功以投曹操,來得榮華富貴。
江東若是降,除孫氏之外,其餘望族都可有不低的地位。
但是他想不到。
居然是徐臻。
他和孫氏可一點仇怨都沒有,為何會突然發難,不遠幾千里而設計行策,與我孫氏結下此等仇怨。
吳夫人一直對政事有所了解,因為士族愛來拜會,所以常有問詢,她人也聰慧,否則不可能陪伴夫君孫堅打下基業,又撫養這兩個驚才絕艷的兒子長大成人。
所以她知曉,徐臻現在根本不在荊州,而是得了西涼,按理說,絲毫沒有精力來管江東之事。
「是他。」
孫策無奈的說道:「徐伯文雖給我請吳侯之位,但當初我突襲合肥時,也被他留下伏兵所退。」
「他一直對我有所保留,甚至若非是曹氏干涉,會親自來攻打江東。」
「眼下,曹氏為了支開他,不讓徐臻得功績,已將他調任去了西涼,但許貢此人,是他當年留下的暗探!」
「許貢!早就歸心徐臻了!」
「江東之地,不知還有我孫氏多少仇敵,日後母親一定要小心,權兒此時正在來的路上,我也自會提點他。」
「而母親,則要幫我問一人,是否肯擁戴權兒!」
孫策目光熱切的盯著吳夫人。
老夫人當即心領神會,輕啟嘴唇喃喃道:「周瑜。」
「不錯,周瑜之於我,便如同徐伯文之於曹操。」
「我們關係非常人所能及,但正因如此,此時,此刻,才一定要問明其心,哪怕我深知他絕不會自立,也一定要問,要他親口說出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