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心之所往
2024-08-12 00:22:56
作者: 月出雲
可以想像,莫尋歡背負著多麼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從他身上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
「無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為我提供一條船嗎?」瑟瑟問道,原以為莫尋歡是島國皇子,若是出海,或許他可以幫上她的忙。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她原本計劃秋後才出海,如今,計劃怕是也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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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到東海去走一趟。
夜無涯對於瑟瑟這個問題極是驚訝,他笑著道:「不是你出海吧?」
瑟瑟淡笑,「確實是我!」
「你要出海做什麼?你不怕遇上海盜,現在海上可是極不安全的。」夜無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的為何要出海。
「我知道,也不會去多遠,就是我娘親希望將她的骨灰撒到海里。」瑟瑟凝眉沒敢告訴夜無涯實話,那樣,他勢必不會為她準備船的。
「好,我試試吧。」夜無涯點了點頭。
「關於海盜的事情,朝中可有動靜?」瑟瑟問道。
當年,娘親是東海盜首,那時,南玥國派兵去圍剿海盜,折損了許多兵力。後來,朝廷派爹爹前去圍剿,爹爹和娘親在海上大戰百回合,便是那一戰,讓娘親徹底戀慕上爹爹。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嫁入到侯府,而餘下的海盜接受了招安條款,自此,東海海盜們不再在東海出沒,隱入了「水龍島」。
如今,海盜再次出沒,朝廷應當也是有動靜的。
夜無涯點了點頭,「朝中反響很大,但是暫時沒有適合的將領出海討伐。海盜已經占領了伊脈島,直接攻打很難取勝。所以,莫王子幾次向朝廷請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絕了。」
海盜暫時沒有威脅到南玥,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難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曉,朝廷絕不會放任海盜繼續稱霸的。
討伐,只是早晚之事。
瑟瑟將身體埋在浴桶里,洗去習武的疲憊。抬手,用木勺舀水,倒向素白的香肩,垂眸,看著透明的水滴順著肩頭慢慢滑落。睫毛警覺地顫了顫,手,卻是悄悄伸向浴桶邊緣,輕輕扯住掛在那裡的一塊素帛。
窗子無聲無息開了,兩道人影如同鬼魅般躍了進來,一道黑影襲向瑟瑟,另一道身影徑直撲向屏風,那裡掛著瑟瑟的衣衫。
瑟瑟猛地起身,拉過那塊素帛,裹緊了身子,一縱身便從浴桶中躍出。
撲向瑟瑟的蒙面女子,單手握刀,原本是砍向瑟瑟,此時那刀卻是直直砍向浴桶。只聽得一聲迸裂,木桶裂開,水花四濺,花瓣隨著水流傾瀉而出。
那女子愣了一瞬,轉首看到瑟瑟倚在几案旁淡定自若地淺笑,美目一眯,握刀再次砍了過去。
撲向屏風的那個女子,將瑟瑟的衣衫翻了個遍,沒找到自己所要的東西,眸光複雜地閃了閃,撮唇打了一聲呼哨。正要再次砍向瑟瑟的那個女子聞聽,猛然收住刀勢。
兩人對望一眼,雙雙向窗畔奔去。
「你們是要找這個東西嗎?」溫雅清澈的聲音傳來。
兩人齊齊回首,看到瑟瑟手指上纏繞著一個金鍊子,鏈子底端,垂著一個銅錢大的金令牌。
兩人眸光一亮,互望一眼。
「拿去吧!」瑟瑟手指一甩,那金令牌帶起一弧金光,直直向那兩個人飛去。自從今晨櫻子走後,她就猜到她會來打這塊金令牌的主意。所以她將青梅和紫迷都打發了出去,倒要看看,她們要如何來取這塊金令牌,卻不想她們會直接來搶奪。更不曾想到,平日裡溫婉可人的櫻子和雅子,砍起人來竟那麼狠厲。難道說,為了復仇救國就可以犧牲無辜之人的性命?還是她們以為她有著海盜的牌子,便也是海盜了?
蒙面女子伸手接過金令牌,眸中神色極是驚訝,似乎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得到這個東西。
「如若想要什麼,直接和我說就行了,何必這般大費周折。櫻子,雅子。」瑟瑟冷冷說道。如若這個牌子真能幫到她們,她自然不會吝嗇。只是,事情恐怕不僅僅是一塊牌子就能解決的。
被識破了身份,櫻子和雅子扯下了面巾。
「對不住,江姑娘,這東西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必須要得到。」櫻子低低說道。
「既然如此重要,那就借你們用吧!」瑟瑟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們兩個蠢貨,還不把金令牌還給江小姐!」房門推開,莫尋歡轉過屏風,緩步走了進來。
一襲布衣,襯著他絕世姿容,散發著質樸的瑰麗。
「小王子,江姑娘已經答應把金令牌借給我們了。」櫻子不甘心地說道。
「放肆,你們兩個,還不知錯在哪裡嗎?」莫尋歡冷斥道。
兩人齊齊跪倒,皆是雙眸含淚。
莫尋歡走上前去,只聽得噼啪兩聲,櫻子和雅子臉上都各挨了一耳光:「冒犯了江小姐,還不向江小姐道歉。」
櫻子和雅子起身,向瑟瑟齊齊鞠了一躬,眸中滿是愧意。
「請江小姐恕罪!」櫻子和雅子齊齊說道。
櫻子抬手,將金令牌雙手奉到瑟瑟面前。
瑟瑟淡淡笑了笑,輕聲道:「無妨。」伸指將金令牌拿了起來。
「回去面壁思過!」莫尋歡低低說道,語氣輕緩卻有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櫻子和雅子低首退去,室內瞬間就剩下瑟瑟和莫尋歡兩人了。
瑟瑟伸手擼了擼濕漉漉的發,淡笑道:「請莫王子稍等,容我穿上衣衫再敘。」
莫尋歡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闖入了瑟瑟的內室,雙眸一掃,眸光忽然幽深。此時,瑟瑟只披了一件布帛,濕漉漉的,掩住了身子,掩不住曼妙的身形。雙臂和脖頸裸露在外,肩頭上,還沾著一片嬌紅的花瓣,襯著她纖白的肌膚,綻放著說不出的醉人風采。
「好!」莫尋歡低頭從內室退出來,直到出了房門,他才平息了心頭的紊亂。眯眼望著院子裡芭蕉葉幽綠的葉片,眼前浮現出當日的烽火傾城,想起親人的血淌在自己臉上的感覺,他的眸光,忽而變得鋒銳起來。
微風徐來,如愁緒般沾染到他的身上,無影無形,抓不著,也驅不散,卻能透過衣衫,鑽到心裡去。
瑟瑟穿好輕衫羅裙,發還沒有干,濕濕地披垂在肩上。
她從內室步出,一眼便瞧見莫尋歡默立門口,背影是那樣蕭索寥落。
以前,她以為他本就是淡泊之人,對於別人的輕辱謾罵,都是一笑置之。直到今日,她方知,輕辱謾罵和他肩上背負的疼痛相比,簡直是輕如鴻毛,不堪一提。怪不得他絲毫不在意,經歷了人間煉獄般的災難,還會在意那一點兒輕辱嗎?
「莫王子,請坐。」瑟瑟淺笑盈盈地說道,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到莫尋歡面前。
「方才,屬下魯莽,驚擾了江姑娘,還請江姑娘恕罪。」莫尋歡握著茶盞,輕輕說道。氤氳的水汽里,他一雙黑眸,深幽得看不出絲毫情緒。
「莫王子,我想你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吧?」瑟瑟淺笑。
或許,今日之前,她還是相信莫尋歡和她相交是緣分,但是,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如若她還那樣想,就太遲鈍了。
賭坊里的相遇,或許是偶然。
但是,那首撫平她心頭鬱結的《幽蘭曲》卻絕不是他隨性而奏。他說是為了知音撫琴,顯而易見是說她了。邀請她們到他暫居之處過夜,甚至於帶她來夜無涯的府邸,更有甚者,今晨夜無涯向她敘述的他的亡國之事,恐怕都是他事先早已安排好了的。
莫尋歡眸光閃了閃,淡淡說道:「不錯,江姑娘果然蘭心蕙質,我確實有事要請江姑娘幫忙。」
「但說無妨!」瑟瑟凝聲道。
她不喜歡被利用的滋味,可是,既然她手中握有東海盜首的令牌,那些海盜的事情,她多少都是有一些責任的。
「我希望江姑娘能和我一起到東海一趟。」莫尋歡望著她,沉聲說道。
「為什麼你覺得我能幫上你的忙?就憑我手中這個令牌?你知道,我娘親已經故去,這個令牌或許早就沒有意義了。」瑟瑟冷聲道。
「不,我已經打聽到,海盜之中,還是有一多半的人,並非真正臣服於現在的海盜王,尤其是曾經的四大龍將。」莫尋歡凝眉說道。
這麼說,娘親的威信還在?瑟瑟笑了笑。不過,不管如何,她都會到東海去一趟的。
「我已經讓無涯備好船隻了,不日,我們就起程!」瑟瑟淡淡說道。
莫尋歡眸中光芒一熱,原來,她早已安排了船隻。原來,她早就願意幫他的。
「不過……」瑟瑟開口,眯眼笑道,「我不想令海盜們知曉我此去的目的,所以,你若和我同去,最好是細心裝扮一番。不要讓他們認出你便是伊脈國的皇子,事情未曾辦好,我不想自找麻煩。」
她沒忘那日在街頭的刺殺,如若莫尋歡頂著伊脈國皇子的身份前去,若是被海盜們當作伊脈國人,連她也一併除去,事情就糟糕了。
「我明白。」莫尋歡微微蹙眉,似乎是在為裝扮發愁。
瑟瑟不以為然,這些事情,就讓他愁去吧。誰讓他對她這麼不坦誠,這也算是小小的懲罰了。她抬眸望向天空,她快要看到魂牽夢繫的大海了,雖然,前途渺茫,或許會有很多艱險,可是,她心嚮往,不懼險阻。